“爹,我们什么时候建房啊。这在家里,什么都不方便。”房间里,李小寒对着李贤东说。
“嗯。”李贤东闷声点头,他还是第一次对他爹说这样大的谎,现在也觉得还是建房出去的好,“明天我去一趟城里,先把建房的砖瓦定了,然后再去求一个动土的好日子。”
“嗯嗯,爹,一定要把咱们家的房子建得又宽敞又舒服。”
咱们家的房子。
李贤东被这句话打动了。
现在有了钱,李贤东也不为建房的钱发愁了,心里瞬间腾起了无限幻想。
房子,房子。
自己的房子要怎么样的呢?
一定要又大有宽敞,要建砖瓦房,要四间正房,再东西四个厢房好了,倒座房不用……
这边李小寒等人在说房子,厨房里陈氏的两个亲儿媳也在说房子,“娘,你说万一大哥他们找借口钱不够拖着,一直不建房子待在家里怎么办?”
“干你的活。别多话。”陈氏呵斥道。
她还是了解继子的,李贤东这个人做不出这种耍赖的事。再说,才一天呢,过十天半个月继子一家还没有动静再说也不迟。
李小寒跟着王氏进厨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继祖母和两位婶婶各怀心思在煮饭。
“祖母,我和娘来煮点晚饭。”李小寒笑道。
陈氏拧过头去当没看见,她虽然要在老头子面前表现一下对继子一家的一视同仁,但现在都分家了,老头子又不在,李小寒一个小丫头,陈氏懒得给好脸色。
李小寒也不在意,跟着王氏快手快脚把晚饭弄好。
次日一早,李小寒一家三口早早的出了门,避开村人,先把昨天移植的三七浇一遍水,然后
李贤东独自背着背篓往城里赶,背篓里是王氏往日织的草鞋。
“爹,你订了砖瓦就赶紧回来。咱们家以后你就是顶梁柱,我和娘全靠你了。”
李贤东被左一句顶梁柱,右一句全靠你了,激起了无穷的责任感和动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被需要过,被肯定过,下山往城里的路,走的那是疾如风火。
转头,李小寒一脸淡定,“娘,咱们继续上山找三七吧,也许能再找到呢。反正现在回去也是帮祖母割猪草喂猪,那猪又没分给我们。”
李家养的两头猪,往日一直是王氏伺候的,这次分家,已经折算在那一吊钱里了,李小寒才不会再管什么猪。
王氏总觉得好像有一点不对劲,但算了,还是找三七赚钱要紧。
忙碌的时间总过得特别快,转眼间,日落黄昏,王氏和李小寒两个女人才赶忙从林间出来,晚上的山里可不安全。
母女二人回到家里,眼看着天色将暗,李贤东才匆匆忙忙从城里赶回来,满头大汗,脸色通红。
“爹,来,喝碗水。”李小寒忙把早晾好的水递过去,九月的天,下午还是潮热的,他爹估摸走了一个下午。
“你去哪了?”李生礼见大儿子这幅神态,不悦的问。
“爹,我去城里了,把建房子的砖瓦定,还请算命先生定了宅地动工的日子。”这次,不需要李小寒提醒,李贤东已经开口了。
建房是正经大事,闻言,李生礼也严肃起来,“选了什么日子?”
“后日。”
“行,后日,我让你两兄弟去帮你。”
建房子的话说完,两父子又陷入沉默。
半晌后,李贤东低头闷声说道:“那爹,我先进去了。”
“嗯。进去吧。”李生礼叹口气。
时间过得快,很快便到了破土的这天。
李生礼带着李贤东、李贤西、李贤南三兄弟,四个人埋头割草。
要先把宅地上的野草割掉,然后把草根耙干净,把地整平整了,方能进行下一步,不然野草疯长发力,能把地基毁掉。
李小寒觉得不太对劲 。这辈子,可不像现代,建房子找的是工程队,她记忆中,村人建房都是呼朋唤友、亲戚间相互帮忙的。
他爹就不止一次到村里人家帮忙建房。
怎么她家建房子,就自己祖父、亲爹和两个叔叔四个壮劳力?
不对。
有哪个地方不对!
李小寒百思不解。
李贤东觉得自己很失礼很失败。
平山村的传统,建房子这种大事,亲近的兄弟和族人都会来帮忙。
当年老宅建地基的时候,他还小,不过还记得他爹李生礼、他大伯二伯、堂兄弟们、亲近的族人们,十几条大汉,轰隆隆的,一天就把地整完了。
后来不断扩建,工程大的时候,亲近的堂兄弟也过来帮忙。
怎的如今他建房,不仅没有亲近的族人,帮忙的也只有亲爹和亲兄弟。
李贤东十分惶恐,又十分不解,他只以为是自己人缘不好,又对分家之后的生活带上恐惧,不敢面对,只能下死力干活。
李小寒一边跟着王氏收拾荒草,一边心里嘀咕到底是为何。
“娘,咱们家建房子,通知其他人了没有?”李小寒皱着眉头问。
“通知谁?”王氏一片慌乱,她本能的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不对,却无法找到出路,“我不知道啊。不是,告诉爹就可以了吗?”
啊!
找到原因了!
李小寒心内扶额,一时之间无语,又无奈。
李贤东和王氏因着十多年无子的名声,再加上性格使然,一直避着村人干活,没有一个交好的人家。
而按照平山村的习俗,谁当家,谁话事,她祖父撒手不管,他爹还没意识到自己当家人的地位,撑不起这种人情往来,导致没有一个人来帮忙。
老实人玩不转啊。
看着自己埋头卖力狠干的爹,李小寒很头痛。原因找到了,但现在如何破局。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种建房大喜事,是要当家人亲自去请表示慎重的,如何劝说自己爹呢?而且自己爹现在这幅情态,能听得进去吗?
还是指望自己祖父?
算了,祖父就不指望了,还不如指望族长,让族长指点指点自己爹,毕竟族长知道自己家分家了。
李贤东几人干了一天,晚上回家后各自回房歇着了了,一直低头弯腰割草刨地,不是一个轻松活。
“当家的,我听老三说,老大今天建房没人去帮忙?”陈氏给李生礼端来洗脚水,担忧的问。
“嗯。”李生礼闷声说到。
“要我说,老大也是独了点,村里一个交好的人家都没有。唉,这性格,以后恐怕是无人帮衬啊,还得靠着老二老三两兄弟。”
时人流行抱团,争水、争地盘、争一切,人越多力量越大。这性格独,不是一个好话。
李生礼低头想想,不说话。
他以前觉得老大只是说话少,但还是能干事的。
莫非只是因为有着自己当家的原因,老大没有显示出来。如今老大一立户,就不行了。
但是自己的50多了,还能再给老大撑多少年,当爹他做得足足的了。
要怨,只能怨老大自己。
李生礼想着,不发一言,倒头便睡。
陈氏将洗脚水倒出房外,夜深无人,她对着黑暗勾了勾唇。
李贤东这边,王氏小心翼翼的说,“她爹,要不我明天也一起刨地吧,小寒帮着挑碎石头,除杂草这些零碎活都可以。”
“嗯。”李贤东闭着眼,闷闷的回一声。
而东倒房这边,李小寒想着明天一早得让她爹去找一下族长了。
其实今晚去时间上是最好的,但是今晚整个氛围诡异,而且自己爹估计还没转过弯来。
还是等睡过一觉,明天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