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采完三七,李小寒吊着的那口气才放回肚子里,心跳得才像是自己的。

只是又哭又跑,情绪体力都消耗过度,十分乏力,李小寒深呼吸缓了一口气,才说话,“爹,娘,今日采了这几棵三七已经够了,先回去吧。”

不然人困力乏,在这森林里久留怕出意外。

果然,听见李小寒的话,李贤东和王氏呆呆点头,想来也是虚得很。

一家三口正搀扶着从山上下来,恰好在山脚遇到李贤南、李贤西。

李贤南李贤西二人跑得气喘吁吁,看见李贤东一家人,又惊又喜,竟连话都说不清了,“哥……哥,爹让我们喊你家去。”

三十几岁的大哥了,来一次林地,还得五十几岁的老父亲,吩咐近三十岁的两个弟弟来找。

这十分不合常理,李小寒合理怀疑两个叔叔知道什么,怕什么。

比如,万一自己爹,或者自己一家三口,因为分家不公,在亲祖母坟前上了吊,那李家其他人,就是罪人和凶手。因此,祖父才派两个叔叔急急跑过来,就是要阻止这种意外发生。

且试上一试,“二叔,三叔,祖父怎么找我爹了?”

李贤南李贤西脸色一窒,过了一会吞吞吐吐的说,“啊,我……我不知道啊。”

十有八九就是这样的了。

只是,刚刚见面那又惊又喜,到底是庆幸自己一家没有出事,还是庆幸自己一家没死成没连累他们的名声呢?

李小寒心内叹息,她爹可真惨,以前还一直做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努力。

现在看来,他爹可能是最晚知道分家这回事的。回到家里,还得有一场仗要打呢。

李小寒低头沉思,李贤东和王氏沉默不语,李贤南和李贤西垂着头跟上,大家都不是傻子,只不过不想再敷衍。

回到李家,先看到李小寒祖父李生礼巴着大门张望着,见了李贤东,脸上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李贤东抬头看一眼他爹,恰好对视,两人又迅速的躲开了。

李小寒看着这两父子一触即分得眼神,心内无言。毕竟是亲爹,还是不希望自己儿子出事的,不过祖父这父子情,到底还剩几分,不好说。

进了门,厨房门口倚着的是继祖母陈氏。陈氏手握一个水瓢,脸色晦暗,眼神带着三分愤恨。

李小寒心内明白,这个家里,最想分家的应该就是继祖母陈氏,毕竟自己这一房,对陈氏来说就是外人。一旦自己爹在亲祖母坟前出了事,陈氏这个后母得受千夫所指。因此,陈氏愤恨有加。

见了祖父继祖母,李小寒不由自主的,用目光去搜索自己的堂哥李才荣。

以前以为自己大堂哥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现如今,才发现大堂哥居然还是有名有姓的剧情人物。

比自己一家子配角的配角重要多了。

此刻李才荣站在堂屋前,13岁的少年,一身青色棉长袍,束发,身形瘦削,带着一股农家人少有的斯文气。只是面色苍白,嘴唇紧抿,神色变幻莫测,眼里半是恼怒半是庆幸。

李小寒看着大堂哥变幻的神色,便明白他是知情的了,甚至某一方面,是自己这个堂哥推动了事情的发展,毕竟分家的引子是大堂哥拜朱秀才为师。

读书的花费可不少,想必大堂哥是瞧上这份家财了。

满腹心计,结果全在暗处,蝇营狗苟,格局太小。

怪不得后来堂弟说看不下那本书,忍不了更自己同名的配角是这样的人,太憋屈了。

短短一段路,李小寒心中思量不停,手下动作也不慢,牵着王氏的手,把王氏送入房中,“祖父祖母,我娘有点不舒服,我先送她回房歇一会。”

李贤东听闻,脚步一拐,也跟着进房。一家三口,竟然连背篓都不放下,躲进房中不出来了。

随着李贤东三人的回家,李家的气氛终于活起来了。之前的气氛绷着像死了人一样,知道的人不说话,不知道的小孩子看大人脸色也不敢说话。

陈氏看着继子一家人躲进房间里,嘴巴动了一动,却没说出话来。自己忍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万不可在这里功亏一篑。

这么想,陈氏还是带出了一股子怒气,“还杵着干什么,老二家的,赶紧剁点菜头烂叶,把猪给喂了,老三家的,去厨房煮饭。是不是还要我这个婆母伺候你们啊!”

对着自己的亲儿媳,陈氏不用掩饰。这也是她一直说的,自己对几个儿媳一碗水端平。她对亲儿媳,可没有王氏客气。

不过有时候,重要的是看人怎么做,不是看人怎么说。

陈氏的两个亲儿媳妇十分懂得看脸色,乖乖去干活。

而房间里,李小寒扶王氏坐下,然后轻轻把背篓底里的三七根取下来,放到隐秘的地方,又把背篓里的猪草摆回原样。

放好三七后,李小寒见李贤东木呆呆的瞪着房梁,也不多劝,说再多也无用,这一场分家里,感情受伤最深的是李贤东。

感觉也才过了一会,门外响起李才荣的喊道:“大伯、大伯母、小寒妹妹,出来吃饭了。”

李小寒听声音,大堂兄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了。

越想这个堂兄越觉得不简单,堂兄到底是如何操作上朱秀才入室弟子这层关系的?

朱秀才可是在隔壁村呢,平山村学堂里可是有自己的夫子,虽然是一个老童生。

还有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呢?

是在年初没过童生试之后开始谋划的吗?

还是更早之前已经开始了?

毕竟,虽然族规没有明写,但是默认如果14岁过不了第一场童生试,18岁中不了第二场,族里便建议量力而行,不要死磕读书不识俗务,以免一事无成无法生存。

不管是思虑日久之后的精心谋划,还是看透人心的顺势而为,这个堂哥,都不容小觑。

带着重重疑问,李小寒跟着李贤东和王氏出来,按平常的位置坐好。

今天这个饭,煮得急,便有点夹生。不过吃饭的人心思也不在饭上,这一顿,便这样糊弄着过去了。

作为一家之主,李生礼放下碗,陈氏连忙给李生礼盛一碗米粥水。这是李生礼的习惯,也侧面说李生礼快吃完了。

果然,李家所有人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待李生礼喝完粥水,大家都放下了碗筷。

李生礼轻咳一声,“趁现在人齐,跟大家说一件事。”

“之前我跟你们娘商量过,以后,我们就跟贤南过了。”李生礼看一眼长子,心里叹口气,终继续说道,“既如此,树大分枝,咱们便把家分了。现先把你们大哥分出去。”

“家里出5吊钱建房钱,给贤东一家。”

大儿子红肿的眼皮,让李生礼改口把原先3吊钱的泥瓦房,换成5吊建房钱,建泥瓦房还是砖瓦房,就让儿子自己拿主意吧。

陈氏心内一怔,不是说3吊钱吗?不过心中暗暗合计,建三间泥瓦房,大概是3吊钱;如果是砖瓦房,5吊钱勉强够建个两间。老大无子,这个房子最后还是回到自己孙子手里,多两吊便两吊吧。

于是,陈氏便没有吭声。

李小寒扫视四周,家里这12间的青砖大瓦房,是这几年来,他爹领着几个叔叔,一间一间的扩建起来的。

现如今,他祖父是连一间房都不愿意分,只给个5吊钱把最大的功臣他爹给分走了。

不过,想想如果分家后还是住在这个老宅里,李小寒宁愿分出去,懒得在这一滩污泥里与人共舞。

“家里的田地,分一成给贤东。旱田3亩5分,就村后那麦地吧,老大家的不会纺线织布,便不分你们棉田了。水田就村西边那块地吧。”

陈氏心里合计一下,棉田钱多,她们赚了;水田离村近,却不肥,不好不坏罢了。

陈氏心里有点可惜,如果水田换一换就好了。不过想了一想,别再刺激这个继子。

李生礼说完,倍感疲惫,撑着一口气问,“我这样分,贤东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自己还能有什么意见?

自己有意见有用吗?

李贤东心里暗讽的想,哀莫大于心死,算了,分了就分了吧,“都听爹的。”

李小寒觉得旁边王氏的身子又开始瑟瑟发抖,毕竟三七能不能卖上钱还真的说不准,王氏心里又开始发虚。李小寒忙抱着王氏的手臂暗暗安抚,王氏方慢慢镇定下来。

“既如此,那就去族长哪里写分家文书吧。你们三兄弟带着婆娘一起来,长荣你也来,以后你就是咱们这一房的长孙了。”

听到长孙二字,王氏的身子又抖了一抖,李小寒倒是稳稳扶着王氏,一起跟着往族长家去。

越是艰难险阻的关口,越要稳。

前世,李小寒就是凭着这一教导,在地震震感最强的那一瞬间躲进了屋内的安全三角区,还不忘顺走手边那小半瓶矿泉水。

凭着那半瓶矿泉水,她苦熬了两天。后来水没了,又用矿泉水瓶子尽量澄清滴落的污水苦苦自救。

如果不是余震来临,倒霉的震塌了她的容身之地。李小寒相信,自己还能坚持更久,直到救援来临。

因此,此刻李小寒未见慌张,反而格外的冷静。

最大的将自身抽离,冷静到冷酷,才能想出最佳的破解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