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三爷,想找你卖点东西,家里的枣子多的吃不完,想找条路子买了,在家堆着坏了怪心疼的”,佟思虞吨吨吨的干了碗里的水,甩甩脑袋觉得自己终于缓过来了,长途逃命果然不适合她这种弱渣体质。

“枣子呀,你有多少?”,孙三爷听到是水果兴趣降了不少,靠在凳子上漫不经心的问道,一般这种水果就算能拿来卖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能有个二三十斤就算是不错了。

“家里估计有个五百来斤吧,可都是我一点点从山上摘回来的呢,跑了好些天呢”,佟思虞说了五百斤就不敢多说了,虽然她的枣子根本就多的卖不完,枣子完了就搞点苹果啥的还能卖。

佟思虞话一出来,孙三爷立即坐直了身子,急切的问道:“真有五百斤?妹子你别是逗你三爷吧?”

“三爷,我为了逗你差点进局子,这代价也太大了吧”,佟思虞满脸震惊,清清楚楚的表现了,三爷你在说些什么屁话。

佟思虞专心和三爷商量买果子的事情,忽视了坐在另一边陆济辞探究的眼神,他微微低垂着脑袋,右手食指和拇指缓缓来回磨蹭,这是他想事情时的惯常动作,五百斤,这么多的枣子,她从哪里来的?

“这样吧妹子,你看看合不合适,三天后我来佟家村看货,货要是好我就都收了,但我没那么多现钱,我帮你卖至少也能卖到这个数”,孙三爷举起右手在佟思虞面前晃了晃:“我们就三七分账如何?”孙三爷有些心动,五百斤枣子也是二十多块钱了,就算三七分也是有搞头的。

“三爷,您可真厉害,五分钱我自己可卖不出来呢,三七分,三爷你可真是个好人啊,您不会哄我吧?”,佟思虞笑的一脸天真,不要钱的好话一堆堆的往外说。

“哪能啊,你是陆小弟认识的人,也就是我的妹子,怎么能哄你,可别看扁了孙三爷我!”孙三爷吹胡子瞪眼,一脸诚恳。

佟思虞不管他心里有什么小九九,能帮她买东西就好,要是人不行就只合作这一次。

若是可信,三七分她可一点也不亏,她只需要准备货物,有人拉有人卖,她得少操多少心,还能笼络着孙三爷这条路子,以后买卖东西都方便。

“三爷,条子没追到人已经走了”,话音刚落屋子里跑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

“哼,这些条子还想抓到三爷我,下辈子去吧”,孙三爷看起来得意极了,带上瓜皮小帽遮住他的秃头,趾高气昂的出了门:“妹子,我就先走了,手上还有点买卖,陆小弟走哇?”

“三爷,你先走,我改明儿再来”,陆济辞站起来将人送到门外。

“哎,明白明白,都是年轻人,那说好了明儿来啊”,孙三爷一脸哥俩好,拍拍陆济辞的肩膀,然后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大鹅一样出去做生意了,完全跟警察来时吓得耗子似的形象对不上号。

“回村?”陆济辞转身走到佟思虞跟前问道。

“嗯,要回去了,晚了妈要担心的,你回么?”佟思虞拍拍衣服上逃跑时蹭的灰。

“回”,说完陆济辞就在前边带路,两人沉默的绕出了弯弯扭扭的巷子,准备到镇口赶牛车。

经过供销社时,佟思虞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身边的陆济辞说道:“你等等我,我马上来”。

好在这个时候供销社买东西的人不多,佟思虞没挤多久就买到了自己想要的绿豆酥,拿着纸包包好。

“呐,给你”,佟思虞将买来的绿豆糕捧在手心里举给陆济辞。

陆济辞低头看了眼冷声道:“不要”。

“哎,这次可是你帮了我,不可以不收的,上次我就被你逼着收了,我妈还念叨我好久呢”,不管佟思虞怎么叽叽喳喳的说,陆济辞就是不要。

两人上了牛车,走出去老远陆济辞还在听佟思虞说车轱辘话,终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被吵麻的耳朵,然后将手伸到了佟思虞跟前。

佟思虞会意高高兴兴的将绿豆酥放进陆济辞手中,感叹道:“这才对嘛,对了,陆济辞,你说三爷可信么,我第一次进黑市会不会被骗了?”

陆济辞瞥了佟思虞一眼,嗤笑一声:“你现在倒是知道怕了,一个人闯黑市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

“不敢了不敢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村里吧”,佟思虞有些沮丧的靠着车板,今天真是吓着她了,万一被捉住后果真的不敢想。

陆济辞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佟思虞再说话,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三爷人不错,在这往来做买卖中有几分名头,路子也广,没必要坑你二十来块钱的东西”。

“今天谢谢你”,佟思虞侧着头对着陆济辞认真的道谢。

陆济辞稍一点头,然后侧过脸也不知在看什么,反正不再转头看佟思虞。

夕阳西下,天空被渲染成一片美丽的橘色,远处的村寨炊烟袅袅,土路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梯田,面前拉车前行的黄牛时不时甩甩尾巴,佟思虞侧头看向坐在身侧眺望远方的陆济辞,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里平静,倚着车板昏昏欲睡。

“佟思虞到了”,少年冷淡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从昏睡中醒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着陆济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温软:“陆济辞,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尤其是不能让我家人知道,这是秘密”。

二人身边的人早已经下了车,陆济辞垂眸看着睡得双眼发红的少女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想她好像变白了些,人也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你早些回去,我先走了”,陆济辞单手撑着跃下牛车,很快就走出了佟思虞的视线。

佟思虞跟赶牛车的四大爷道别后,边回家边想陆济辞,觉得这人还真是挺好,哪有春花说的那么恐怖,以讹传讹是要不得的,人家明明就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大男孩,只是不爱说话罢了。

家里院子上的木门是打开的,佟思虞进去一看家里人都在,佟思武坐在佟振国身边假模假样的学着编竹篾,周莹拿了水桶正在灌萝卜秧子,见着佟思虞回来就问道:“大丫,你今儿去哪了呀?怎么这么晚才回”。

“妈,我去镇上办点事儿”,佟思虞没打算瞒着家里人,不过这事儿也得等到办成了之后才能说。

“姐,有吃的嘛”,佟思武听见佟思虞进城,眼巴巴的扯着她的袖子撒娇。

“有哦”,佟思虞掏出一把糖递给他,孩子年纪小容易满足的很,给他什么都乐呵。

“妈,我去煮饭,爸晚上的腿还没泡吧”,佟思虞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哎,还没呢,看我这记性,下工回来看萝卜秧子萎了,一浇水就把这事儿忘了,你快把药热一热给你爸端出来啊”,周莹拿着扁担难得的有些懊恼。

“好嘞”,佟思虞手脚麻利,佟思武也乖觉的帮着烧火,很快做好了饭,佟振国的腿也泡上了有一会。

一家人吃着饭,佟思虞艰难的啃着有些拉嗓子的窝窝头,心里头开始琢磨买枣子的钱拿到了得给家里添点什么,算了,她身上还有点钱,家里的肉票一直没钱用,明儿她就去买一条肉回来,好久没吃肉了,嘴里都没味儿。

“媳……媳妇儿,我的腿”,佟振国面色大变,话说的也结结巴巴的,可把周莹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连声问道:“咋啦?咋啦?”

佟思虞的心都跟着一紧。

“好像有些疼”,佟振国一个大男人此时眼眶都是红的,说话都带着哽咽。

“咋这么疼呢,大丫啊,快去找王大夫,你爸腿疼”,周莹显然没反应过来急的团团转,突然他像是明白过来似的,整个人一下子僵住:“振国,你说啥?你腿疼?”

佟振国连连点头,周莹抬手捂住嘴“呜呜”的哭声还是传了出来。

见着自己媳妇这样,佟振国也不管自己两个娃了,张开双臂对着周莹。

周莹抱着佟振国像个小孩子似的“哇”一声就哭了出来,佟振国腿坏了这几年她真的太苦了,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要种地要养家要赚工分,还不能让丈夫看出来,免得他自责。

因为没钱大丫学上了一半就辍学,思武小小年纪也要帮着干活,她自己这克夫的名声被人说的自己都快信了,这日子总算是有个盼头了,真是老天开眼啊。

佟振国被周莹哭的一颗心都跟泡在酸水里似的,时不时就要抬手抹眼睛,佟思虞见着心里也是酸溜溜的,佟思武这小家伙已经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家里哭成一片,隔壁邻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跑来敲门,周莹擦掉眼泪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回,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一晚上的兵荒马乱,又哭又笑的,佟思虞躺在床上快睡着时才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忘了什么,她的篮子还在大婶家忘了拿呢!

不知怎的,佟思虞半夜就发起了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