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站在众人面前的女孩,穿着不伦不类的衣装,长发也未曾好好束起,若非这张显眼的脸,一些人或许真的会将之错认为好看的男孩。
玉姑娘也没想到这帷帽之下的会是个女子,因为太奇怪了,现在女子出门,哪个不是前呼后拥被好生保护着的?
唯有阿鲫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子?
怎么可能?
姜姜发觉周围的人类都没有什么动静,心中忐忑,可是看着阿鲫浑身青紫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还是生了一股子正义感。
她手腕上的血滴在了地面上,若有若无的甜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离梵嗅到了这股味道,径直走向姜姜,微微皱眉,拉起了她的手腕,黏腻的血渍沾上了他的指尖,姜姜觉得眼前的人类好像生气了。
“再继续如此,因果业障产生,不得好死。”离梵说道。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玉姑娘身上,可却让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你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白脸罢了!想让我向她道歉,没门,她就算是女子,我也是女子!”
姜姜手上的伤口颇为狰狞,血顺着指尖滴了下来,离梵面无表情地扯下袖带将带子绑在了姜姜的伤口上,阿鲫也已经从屋内拿了药想要帮忙,却看到离梵已经帮姜姜处理了伤口,他的神情专注,若不是真的确定这个少年看不见,阿鲫真的以为他的眼睛毫无问题。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阿鲫的阿父忽而开口了:“故意伤害女子,是大罪,无论男女犯罪。”
他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因为知道自己并没有留住一个女子的资本。
可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儿步入这样的火坑。
离梵大约也弄懂了一些状况,只是如今若是想要摆脱这些人,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还是必要的。
“若是还不按照姜姜说的道歉,那么便按照方才这位说的办。”
离梵的话是对着坐在上首的正夫说的。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你没必要得罪我们这一群人。”正夫的态度好像也很强硬。
“在我眼中,最好的解决方式会让诸位后悔。”离梵垂眸,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他才没有见弗的好脾气。
玉姑娘见到他如此傲慢,心中不快,她向来都横行霸道惯了,今日一再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身上吃瘪,着实令人不爽。
她直接抢了护卫的刀刃想要刺向姜姜,离梵转身揽住姜姜的腰际躲开,身形飘逸,动作敏捷,丝毫没有盲者的笨拙,在场的一些人也渐渐反应过来对方来历不凡。
绥安在一旁也让自家妻主拦住了玉姑娘,他认出来了姜姜,就是当日偶然出现过的那个疑似女子的人。
这让绥安的心中响起了警铃,他不是什么笨人,想要活得好,须得应对灵活。
姜姜看到对方这般凶悍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服气,明明便是她不讲道理,现在还要拿这么长的刀砍她。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姜姜都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可怕的人类做成一盘剁椒鱼头了。
离梵发觉他们并没有悔过的意思,微微皱眉,正想发作,一旁的正夫忽而恭敬上前说道:“方才惊扰了仙师,这便让那愚昧小儿前来道歉。”
绥安也恭敬地跟在正夫的身后行礼道歉。
“我不道歉!”玉姑娘还在拼命嚷嚷,“那些贱骨头要给什么尊重?”
“跪下。”正夫的神情阴郁,连一旁的妻主也有些不敢说话了。
玉姑娘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姜姜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要像刚才那样。”
说着还把阿鲫也拉在了她的面前。
“你!”
“道歉,跪下,咚咚咚。”姜姜面无表情地重复刚刚的话。
她才不是什么好鱼,刚刚她都要用刀来看她和见弗了,她也要凶一些。
把尖牙露出来的那种凶。
“道歉。”正夫继续说道。
于是这玉姑娘才不情不愿地跪下道歉磕头。
阿鲫在面对她的道歉时,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他一直知道对方的刁蛮,甚至原本也想着认命算了,不然还能如何?
真正决定他命运的既不是阿娘也不是阿父,而是供养妻主的正夫。
可总有那么一瞬间,人有那么一点点希冀。
他希望拥有一个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妻主。
事情似乎就这样以一个口不对心的道歉结束了。
临走前,对方想要坚持送些补品给姜姜,都被姜姜拒绝了。
阿鲫和他阿父站在房外看着姜姜离开。其实他从第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孩是当日出现在他家的那个人,甚至有一瞬间,他也想为阿鲫争取一番。
可是等他瞧见呆在女孩身边的那个少年时,就算是身为凡人的他也看出了对方的不凡,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意味着麻烦,这并非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能够攀上的。
在姜姜离去之后,正夫才安定了下来。
玉姑娘不服气地问道:“姨夫,我们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何须怕这么两个来历不明的人。”
正夫揉着额头,他还沉浸在放在被黑暗笼罩的恐惧之中,过往发生在他手上的一些腌臜事像是报应一般全都在那一瞬间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知道这一份恐惧感来自刚刚的那个少年。
他心中对离梵的身份也有了猜测,或许又是一个无意间来到凡人界的仙师。
所幸对方并没有计较,不然怕是直接将他们一支直接端掉都是有可能的。
这令他的背后还一直冒着冷汗。
“你给我住嘴,我已经修书与你阿父,回去关三个月的禁闭。”
玉姑娘闻言也没有继续说话,只能委屈地带着自己的小侍和护卫离开了。
另一边的阿鲫看着姜姜离去的背影,很想开口问问她什么时候再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却像是被封了蜡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
连她手上的伤都没敢开口问。
姜姜牵着离梵的手离开了海滨,连捡的贝壳都没有带走,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她的情绪也有些低落,脑子乱糟糟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让他们突然道歉。”姜姜开口问道。
她原以为一些事情,每个人做好像都一样,可是事实上好像只有特定的人才有特权。
离梵只是淡淡地说道:“或许是你方才将他们凶到了?”
他握住了姜姜受伤的手腕,心中也感觉有些怪异,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憋了半晌,才说道:“你还真是舍得伤了你自个儿。”
姜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然后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她取出了一个小瓶子,指尖轻轻一点,像是染了血,踮起脚伸手在他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离梵被她这样猝不及防的偷袭,只觉得舌尖清甜,是糖浆的味道。
红红的糖浆,像血一般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