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韶棠一向不喜欢将心思放在不值当的人身上。
云安然许久不出现,让苏韶棠险些忘了出门就有可能偶遇女主一事,现如今想起来也已经晚了。
再说,苏韶棠也不可能因躲着云安然而不出门。
云安然今日也是一身素白的裙装,在万灯光火下,她上前几步,竟和沈玉案也有些莫名的登对,见状,苏韶棠越发觉得刚才那个商家眼神不好。
云安然上前几步,视线落在沈玉案身上,仿佛眼中只装得下沈玉案一人。
苏韶棠看得直乐呵。
如果现在按照原文剧情走,云安然这番表现还可以称得上一句深情,但现在,苏韶棠不瞎,明眼看得出沈玉案对云安然没有什么心思。
女主这一厢情愿,也只剩下膈应人了。
苏韶棠就当看个现场版的电影,正在她期待着二人说点什么腻歪的话时,沈玉晦忽然不着痕迹地站在了二人中间,将二人不动声色地隔开。
先前那股登对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云安然脸上的神情稍僵,因为沈玉晦的动作,她不得不让了两步,她脸上稍带幽怨的表情还未褪去,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滑稽。
苏韶棠觉得好笑,轻瞥了沈玉晦一眼。
沈玉晦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无辜地看了回去。
云安然不肯放弃,又喊了声:
“侯爷!”
沈玉案只觉得今年犯太岁,早在当初知道夫人不想和他一同去南巡时,他就该向圣上婉拒这趟行程。
也好比现在被缠上的好。
沈玉案直接用了“被缠上”三个字来形容云安然的行为,足以说明他心中对云安然的看法。
他神情淡淡,疏离地颔首:
“云姑娘有何事?”
云安然期期艾艾地看向苏韶棠手中的娇兔抱月灯,苏韶棠好好地看着戏,全然没想到云安然还敢将火烧到她身上,只听云安然稍抿唇,才堪声说:
“民女只差一题就能拿到这盏花灯了。”
苏韶棠挑眉,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重点究竟是“她先看上这个花灯”,还是“只差一题”?
几日不见,云安然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也跟个侍女。
系统将原文翻得贼快,苏韶棠当然也知道云安然哪来的侍女,兰芝被家中好赌的父亲卖进楼中,恰好被女主救下,然后就一直留在女主身边伺候,是原文中最忠心女主的人。
除了沈玉案,云安然进京后的遭遇和原文中没有太大区别。
她手中有点积蓄,在京城西边租下了座小宅子,不过,原文中是沈玉案替她付下的租金,而如今却要她自给自足。
她是逃来京城的,手中再多积蓄,也不够她如此消耗。
兰芝知道自己姑娘喜爱那盏花灯,眼见就要到手,结果被人捷足先登,心中必然不好受,难免替云安然抱不平,小声嘀咕:
“这花灯明明是我家姑娘先看上的。”
苏韶棠懒得和这对脑子不清醒的主仆说话,但沈玉晦却看不惯云安然对嫂嫂得寸进尺的样,冷声厌恶:
“倒是好笑,店家摆了谜题,自己技不如人,反倒怪上别人了。”
云安然被臊得脸颊通红,她都快哭了出来:
“民女并非这个意思,民女只是想问侯夫人可愿割爱,民女愿意花钱买下这盏花灯。”
苏韶棠很好奇:
“我看起来很缺钱?”
云安然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中不由得升起怨念。
她是堂堂侯夫人,初嫁进侯府,就得了诰命,这般身份哪里会缺钱?
自然也体会不到她们这种身份的凄苦。
进京后的多番不如意,让云安然说话时到底带了几分出来:
“侯夫人自然不会缺钱。”
她轻微垂首,旁人察觉不到她的神情,但这短短一句话,倒也听出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好似把苏韶棠能这般耀武扬威全部归结到沈玉案身上。
沈玉案皱了皱眉,脸上神情淡下来:
“云姑娘自重。”
云安然脸色当即煞白,沈玉晦再如何嘲讽都不如沈玉案一句话对她来得打击大,她攥紧了手帕,忙不迭解释:“民女当真喜欢那盏花灯——”
苏韶棠不耐烦地打断她:
“你喜欢,别人就得让你?”
她都没有这么霸道,云安然凭什么?
中秋佳节,京城中人多杂乱,早就禁军会一直绕着京城巡逻。
苏韶棠再懒得和她废话,见一队禁军过来,直接招手。
禁军中少有不认识沈玉案的人,见状,立即带队过来,恭敬躬身:“安伯侯,侯夫人。”
苏韶棠不顾四周顿时空出来的地方,颔首道:
“这人拦着我不许走,非要强买强卖,归你们禁军管吗?”
禁军顿都没打,归不归禁军管?
这京城中少有不归禁军管的事!
“自然归禁军管!”
云安然断然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喊禁军,脸色当即大变,脱口喊道:“侯爷!”
苏韶棠被打断,直接冷了脸:
“我说过,我讨厌旁人打断我的话。”
“你喊他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还敢帮你说一句话?”
苏韶棠直接冷眼刮向沈玉案,沈玉案惨遭无妄之灾,但不妨碍他立场坚定:
“自然不会。”
话落,云安然不敢置信地抬头,那痛苦的眼神就仿佛沈玉案辜负了她一般。
耳边传来夫人的冷笑声。
沈玉案人都麻了。
他和云安然究竟有什么仇怨,才能让云安然陷害他至此?
禁军看了场安伯侯的热闹,才让人将云安然主仆带走,按照律例,故意闹事者至少要被关牢狱三日。
经历云安然一事,苏韶棠看向沈玉案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堆垃圾。
沈玉晦不由得对大哥生出一抹同情,不动声色地替他解围:
“嫂嫂,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去放花灯了?”
答应沈玉晦的事,苏韶棠当即会做到,但是,她瞪了眼沈玉案,冷哼道:
“你不要跟过来!”
见她真的怒了,沈玉晦不敢再说话,摸了摸鼻子,对大哥投来的求助眼神视而不见。
他甚至无辜地看回去。
你都拿嫂嫂没办法,他一个寄人篱下的弟弟就更没办法了,好吗?
苏韶棠带着沈玉晦离开,至于沈玉案,松箐见他真的停下来,呐声问:
“侯爷,咱们真的不跟上吗?”
沈玉案淡淡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夫人说反话?”
她说不许跟上,就是不许跟上。
若他真的将苏韶棠的话当做耳旁风,后面有他难过的日子。
松箐也觉得难为情,小声嘀咕:
“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事,就不该将云姑娘带来京城。”
沈玉案被无形地扎了一刀。
这个认知难道只有松箐才有吗?
他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万事回不了头,事已至此,后悔早就无用,不如想想该如何才能解决这个麻烦。
沈玉案朝夫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眼,神情未变。
他的夫人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沈玉案忽然道:“派人盯着云安然,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汇报上来。”
松箐听到这个吩咐,不由得愣了下,他不解:
“云安然有问题?”
他连姑娘二字都不叫了。
沈玉案不再说话。
另一边,苏韶棠带着沈玉晦来到了淮鹊河旁,四周皆是人,络秋将备好的孔明灯递给二人。
沈玉晦犹豫了好久,才涩声道:
“嫂嫂,大哥应该和云安然并无关系。”
沈玉晦了解大哥,如果大哥真的对云安然有什么心思,绝不可能这样对待云安然。
他不希望因为云安然,闹得府中不安宁。
没料到苏韶棠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
沈玉晦噤声。
他以为嫂嫂这样对大哥,是因为觉得大哥刚成亲就带女子回府,辜负了她。
但嫂嫂的神情告诉他,好似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苏韶棠:“我就是看不惯他,故意折腾他。”
沈玉晦半晌找不到声音。
话落,苏韶棠冷呵一声:
“不管他现在对云安然是什么心思,在他选择带云安然回京的时候,就根本未曾将我放在眼里。”
沈玉晦无话可说。
他知道嫂嫂说得对,世人对女子严苛,大哥当时的行为分明是将嫂嫂放在了一个左右为难的位置,不怨嫂嫂对大哥看不顺眼。
嫂嫂坦荡,沈玉晦知道她心中一门清,也不再多费口舌替大哥说话。
自然,这并非是沈玉晦怕被嫂嫂迁怒。
沈玉晦将整理好的孔明灯递给苏韶棠,苏韶棠接过,知道他没有放过孔明灯,还不忘叮嘱他:
“孔明灯升空时,不要忘记许愿。”
沈玉晦点头,表示知道。
火光点亮孔明灯,渐渐升空,京城一片繁华景色,今日中秋,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苏韶棠仰头看着半空的明月,她向来不信鬼神,但现在,她也轻轻阖眸许了个愿——
她希望早点回家。
意识中的系统原本一直在替男主解释,但在听见她在想什么时,忽然寂静下来。
沈玉晦也看向升空的孔明灯,刹那间,他忽然朝一旁的嫂嫂看去。
他学着嫂嫂许愿的模样,闭上双眼。
他无所求。
如果孔明灯真的有用,那就希望嫂嫂所思所想皆可成真。
作者有话要说:沈玉案:许愿都不带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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