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要比寻常要脆弱笨拙许多的。
看到尹弥森轻轻正扯着自己发尾,洁白脸颊上露出种少有的易碎神态,金材煜也没跟这个病人计较她把他误会成女人的事。
但他还是不由得多想,难道自己的声音很像女人吗?头一回,金材煜对自己声线感到几分怀疑。
不过还没等他松口气,怀中发热的女孩突然就把自己身体蜷缩起来,迷糊嚷着,“好冷,好冷......”
闻言,金材煜心里重了几分,知道她这应该是感冒了,若是不吃点药睡下,这种入秋的天气里,估计要折腾好长一段时间。
他正想起身去外面买药,怀中的人却好像是知道他的动作,四肢缠住他的手脚,滚烫的脸蛋贴了过来,一直贴到他裸露的锁骨处。
热度顺着皮肤相贴处,源源不断朝金材煜涌过来,带着独属于女孩头顶发丝的清甜香气。
更不容忽视的,还有压在锁骨凸起处的柔软潮湿,以及那之中挠过来的微小热气,轻而易举便挠到人心上,磨砂质的痒。
金材煜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这一瞬间,他感觉不像是自己把尹弥森抱着,而是被她禁锢住了。
“欧尼,我、我想喝水......”微弱声音呢喃道。
热气又开始挠了。
金材煜闭了闭眼,觉得她一定是彻底把他当成了同性,才会如此不设防地进行肢体接触。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他,而是别的男人,后果可想而知。而今天他要是没有去存她电话,然后发现她竟然是新的合租室友,今晚生病成这样该怎么办?
她又不是首尔人,亲人朋友都不在这里,谁能来照料她?
一时之间,金材煜不知自己是生气更多还是怜惜更多,心里一瞬间涌上来许多情绪,像是要把他吞没。
很少把别人挂念在心上的人,突然被他人牵动情绪,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
像是过了许久,客厅里滴答走动的钟表用力地“叮”了一下,金材煜才挪动僵硬的腿,抱着渐渐不再发抖的尹弥森进了房间。
尹弥森被放到床上裹进被子里时,双眼朦朦胧胧张开。视线依旧是模糊的,却有双清冽熟悉的眼突然闯进来,那种熟悉令她感受到一些安定。
她直觉这是可以依靠的人,便顺着感官又朝那人贴过去,却又被对方塞进了被子里。
被子挨着冷汗的感觉不好受,照顾她的人不知又从哪里找了些被子来,压了一层又一层。尹弥森闷得难受,几次把手臂探出来,却又被对方攥住手臂塞了回来。
她急得想哭,呜咽道,“欧尼,好闷。”
“忍着点。”出了汗才能好得更快。
可惜此时的尹弥森无法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又蹬了几次被子。到最后没有办法,金材煜只得坐上床,用自己的身体重量给她压住。
他把略微冰冷下来的手掌贴上她的脸和额头,见尹弥森终于安静几分,心里才定了几分。
金材煜自认不是有耐心的人。
他盯着尹弥森发汗的脸颊,看了几秒后,伸出两根长指,揪了下她的脸,像是在不满她今夜的折腾。
但这一揪,用的力气并不大,甚至没惊动睡得并不安稳的尹弥森。
等尹弥森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嗓子像是要冒烟般的烧灼疼痛,但好在旁边床头柜上被人放了杯倒好的水,水壶也是伸手便能探到。
尹弥森闷了一身汗,今日自然是好多了,视线也十分清醒。她眼尖,并没有忽视桌上已经拆开的药盒,说明书也被人展开,好好压在底下。
昨夜模糊的记忆逐渐回笼,尹弥森捂住额头,想起昨天一直搁在这上面,任她取暖也任她降温的那只手。
是......那个声音很好听的欧尼?
她努力回忆着,却只能在脑海中捕捉到细碎的画面,更多的是昨天身体接触时留下的温度,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长相。
待吞完药片后,尹弥森突然想起之前在手机里存的那个电话。
“真是奇怪,明明把我拉黑不想联系,昨天又这么细心。”尹弥森吐吐舌头,有些不明白对方前后矛盾的举动 。
她虽然不记得昨夜对方是怎么照顾她的,但是她很了解自己,一生病就很爱折腾,爱哭爱闹,想来那个欧尼昨晚肯定是很“遭罪”。
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洒在床上,金灿灿的。有股暖意也随着这些光点,一起跳跃到半空中,跳跃进弥森的心里。
她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被子里,懒洋洋地滚了一圈。
尹弥森是独生女,在家的时候,父母对她很是娇生惯养。
从大邱到首尔,骤然来到异地他乡,认识的熟人就那么几个。昨夜生病时,她还难过得要死,担心第二天会变成什么样,没想到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个好人,度过了一个难熬的长夜。
不夸张的说,她又有点想哭了。
“生病真是太讨厌了……”抹掉眼泪,尹弥森将这一切归结为生病带来的情绪波动,然后眼泪汪汪地走进了浴室。
昨晚闷了一身汗,她现在只想把自己弄得清爽些。
柳承范拎着一袋药,跑到金材煜面前。
“嘿!材煜啊!买到了。”他把手里的药和钱夹扬了扬,朝金材煜咧开笑容,“不过你买这些感冒药做什么?”
他左右环顾了金材煜的身形,又去拍他的肩,“你这不是啥事没有吗?”
金材煜捻掉手里点燃的烟,站直了身,声音冷淡,“给别人的。”
“谁啊?”柳承范止不住八卦的念头,跟在他身边问来问去。
毕竟金材煜向来独来独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别人的生活少有关心,哪出现过给人送药这档子事?
真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柳承范怎么能不好奇?他喋喋不休道,“材煜啊,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话音刚落,他搭在金材煜肩上的手就被对方拍开了,附带飘来一句冷冷的话,“没有。”
柳承范本就是随口一说,见他反应那么大,张了张嘴,又连忙手上比了个“OK”。
“没谈没谈,我就瞎说!”
同一时间,他心里窃笑道,就材煜这么个欲盖弥彰的反应,八成是谈了!
金材煜可不知道这个朋友此时心里的小九九,他的目光落在柳承范递来的钱夹上,视线突地一凝。
他连忙扯过去,拨开自己的证件照,却发现昨夜别在后面的那张号码纸条,此时竟然不知所踪。
“哥,钱包里的纸条呢?”
金材煜不可能记错,昨天女孩塞给他让他好好保管,他便把那张纸条放进了自己钱包。
而今晨买早餐的时候,明明还在的,这会儿却不见了,只有可能是刚刚柳承范买药的时候遗失了的。
不自觉地,金材煜的眉头皱了起来。
听见金材煜的问话,柳承范挠挠头道,“啊,可能是刚刚结账的时候不小心弄掉......”
意识到金材煜心情不佳,柳承范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是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他小心翼翼问道,“我不是故意弄丢的,对不起啊。”
听到朋友的话,金材煜一愣。男人狭长眼眸闪烁两下,黑睫很快覆住其中的复杂神情,“没事,只是个电话。”
只是一个电话号码而已。
一个他打开手机,随时随地就能在通讯录里看到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