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轰隆隆”地倾斜,天花下坠,墙面倾斜。
巨石纷纷砸落,连鸯自顾不暇。
不愧是全宗门最难通关的秘境,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那巨石直直地砸穿承重柱,大半座宫殿开始坍塌。
她喘着气避开,抽空看一眼已昏迷的其他弟子,见雁师兄已将最后一位师弟扶至洞外。
第三个巨石出现,连鸯已经力不从心,她在三个黑石的快速攻击中乱窜,还要时刻警惕天降塌方。
就在她即将被击中之时,青色的衣袍替她挡住攻击。
黝黑的巨石在空中如天女散花四处炸裂,她被雁师兄护着,安然无恙。
很快他们一起出了地下宫殿。
可惜,这次未能通关。
连鸯的心急速地跳动,她大口喘气。
若是雁师兄一个人,恐怕没有丝毫问题。
他们其他人信誓旦旦想在这次秘境里帮上忙,没想到最后还是给雁师兄拖后腿了。
若不是为了救他们,雁师兄早已拿到秘宝。
她有些不好意思。
雁师兄正将昏迷的弟子一个个扶至溪流边,在有水的地方恢复起来会快一些,
连鸯赶忙上前帮忙,她扶起昏迷得自的另一只手,搭在肩膀上,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师兄,低声说道:“雁师兄……是我们……”
“无碍。”雁屿说道,“之后我再回去一次,应该能顺利通关。”
似乎一早就猜到她要说什么。
连鸯悄悄瞥了一眼,雁师兄身上也已血迹斑斑,估计身上的伤不会少。
他们带来的治疗符全都给昏迷的弟子用去了,他一张都没舍得给自己贴。
她更加愧疚了,抿抿嘴,想尽量让弟子朝她身上靠一些,减少雁师兄身上的负担。
力道刚朝她肩上偏了先,很快又肩上一轻。
雁师兄将昏迷的弟子朝他身上靠。
“雁师兄……”
连鸯心里很不好受,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雁屿听见她喊他的名字,抬起头来。
“咔哒——”一声。
他脸上的面具裂了一条长形的缝,缝隙越来越大,几乎占据整张面具,如龟纹一般,马上就要四分五裂了。
她……马上就能看到雁师兄的模样了。
连鸯一时间脑里只飘过这句话。
她也不是不好奇,又温柔又强大的雁师兄,平时话不多,温文尔雅的样子,本来就够神秘了,还偏偏整日戴着面具。
私底下她也和许多的弟子讨论过,雁师兄究竟是为什么会戴上面具。
大家统一推定的说法是,雁师兄或许长相丑陋,修炼过什么独门秘术导致毁容,才整日戴着面具以免吓着人家。
眼看着谜底就要揭晓,面具四分五裂地成片成片掉落。
她紧张地几乎要忘记呼吸。
烟火幻化出各色形状,五彩斑斓的颜色。在黑暗中一窜一跳地闪动。
于高空中炸裂开来,向四种撒下斑斓光色。
万木宗的庆典以烟花为信号开始。
今日喜事有三:喜迎大宗主出关;喜迎小宗主归来;以及宗门内,上百年来未能有弟子成功突破的秘境,终于又有新人通关了。
宗门上下张灯结彩,成排的红色灯笼在风中晃荡,歌舞的声响传遍角落,连万年灵草都跟着摇晃起来,好不热闹。
心魔喜欢群聚,岑时时也喜欢热闹。
她心情很好地撑起一把红色的油纸伞,防着漫天乱窜的烟花火星会沾惹到她身上。
在夜晚,搭配一身嚣张红衣,格外惹眼。
她哼着歌,步伐轻盈,转头手里头的红伞,光影落在伞上,打一个圈儿,又把光斑都洒出去。
“出来了出来了,被小宗主拒婚的人就是她。”
“哟呵,确实没小宗主带回来的小美人好看。不过小宗主真是不给面子,这名声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和她结为道侣。”
“你可别心疼她,她活该。我听说,她仗着是大宗主钦点的姻缘,成日里还缠着小宗主,整日只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当大家不知道她贫贱的出身似的。当年啊,还是她一跪一磕头,宗主心软才放她一卑微低贱下人入了宗门。”
岑时时回头看了一眼,身着黑色服装,不像是本宗门的弟子。
他们正三三两两围在天坛,正大光明地八卦她。
这些外道弟子们和她的目光对上,毫不客气,还对她挑衅地笑。
多半就是小宗主此次出去,带回来的别的宗门的弟子们。
今年开年以来,魔教势力格外嚣张,接连捣毁多个人数较少的小宗门,仅剩的弟子纷纷求助于大宗门的帮助。
比如说,万木宗就大发善心,敞开大门,允了多个弟子投于门下修炼。
比如说,万木宗的小宗主也大发善心,带了位落魄的娇软美人回来。
一下子,岑时时成了众人口中的弃妇。
岑时时脚步一顿,提起裙摆,转了个方向,举着伞慢悠悠地靠近他们。
“人过来了,我们说话被听见了?离得这么远,不该听得见我们的谈话啊。”
“要我说,是看上大爷我,自觉来找相公了。”
岑时时收了伞,闭上眼。
等她再睁开眼时,手里幻化出一把四十米的长刀。
终于逮着机会让她试试新功法了。
岑时时捏着手里的咒符,这具肉身确实不适合修仙,但好在雁屿的动手能力颇强,每每去一趟秘境后,都给她带回诸多稀有符咒。
他又善于制符,几张符咒的力量叠加起来,往往就能产出出乎意料的效果。
比如这款“四十米长刀”幻术。
她提供的吓人思路,雁屿完成的制作。
在她第一次使用后,就因为视觉效果颇为震撼,被雁屿明令禁止都本宗门弟子使用。
她心痒许久,总算找到合适的小白鼠来吓一吓。
先前还嚣张跋扈的弟子们,此刻瞪大了双眼,这、这,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法器!
剑身通体银白,这高度快赶上宗门内最高云浮塔,剑气锋利得如能划破天际。
这女子竟然就这么轻松地握在手里,眼见她不费力似的轻挥,周遭的空气都在震动。
几位男弟子面面相觑,怕得腿都软了,其中一人不甘心被女子威慑,壮着胆子喊话,“区区幻术把戏而已,不足为惧。”
“幻术?”岑时时扬眉,狡黠一笑,“行啊,往你身上剜两刀,你就知道是不是什么幻术把戏。”
幻术也吓死你们!
“欺负人?”
清润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岑时时一惊,右手握拳,于掌心内把咒符揉碎。
四十米长刀立刻没了踪迹。
惹事的弟子们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面前的少女倒地。
“啊好痛——!小人,竟敢暗算我!”
少女猛咳好几声,眼神泫然欲泣,颤抖着手指向他们,充满了控诉。
弟子们:……
讹人?
大宗门的风气是这样的?
雁屿:……
他不瞎,从远处走来,看得一清二楚。
倒是这些弟子,口无遮拦。
收拢在长袖里的手捏了个诀,一旁干站着的弟子们忽然浑身若有若无的刺麻。
雁屿慢慢走到岑时时身边,将她扶起。
怀里的人还嘤嘤嘤地胡扯一些“我好柔弱啊”“全宗门都欺负我根骨不行没有修仙天赋”“我好可怜哦”。
雁屿轻笑出声,她对自己的认知真是客气了。
雁屿回想起和师弟师妹们一起下秘境时,提岑时时就面色干枯的模样。
以前或许他们不怕她,现在真真是怕到路上见了都要绕道走。
岑时时偷偷猫了一眼,方才嚣张的弟子们,此时已手舞足蹈地浑身挠痒痒。
她心情好了,看雁屿都顺眼几分,就大人有大量地不跟他计较桂花酥的事。
“倏——”的一声,又一饱满大多的烟火升起,在黑暗中静待一秒后炸开,五彩缤纷,照亮大半个夜空。
“哇——”路过的弟子们都抬头,看花火转瞬即逝的美丽,纷纷鼓起掌来。
岑时时在雁屿的搀扶之下,稳稳当当地站稳在地上。
她偏头,状似无意地问他:“秘境还顺利吗?有发生什么事吗?听说是个很危险的秘境。”
烟火忽明忽暗,连带着他的表情也变得不真切。
他的睫毛轻颤,抬眼看她时的眼神澄澈如初。
“恩。”
又一朵烟火炸开,闪着光,比刚才更旺,更亮。
在空中肆意泼洒,掉落之时如同成千上万的流星划过白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连鸯放慢脚步,不自觉地抬头看美丽的烟火。
“那边戴面具的是谁?”
冰凉凉的嗓音传来,她紧张地回头,回答小宗主:“是新入门的弟子,叫雁归。”
背影倒是颇为眼熟。
凛渊的视线收回,淡漠地嘱咐连鸯:“我带回来的姑娘,你帮我好生照顾。”
“是。”连鸯点头。
凛渊转身便要离开。
连鸯不自觉地出声,“凛师兄……”
她在宗门有一段时日了。
也是见过大师姐是如何喜欢小宗主,处处为了小宗主和整个宗门着想。
“大师姐也在那边……凛师兄你要不要……”
凛渊嘴角勾笑,偏头看她。
未达眼底的笑意让连鸯不寒而栗。
她连忙低头,急促又轻声地说:“是我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