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随之而来的则是对面油滑的声音,“阿真,妈听说你得了影后可开心了,明天有空吃个晚饭吗?”
书真听后,不适地皱眉。
打电话的人是她的姨夫李明升,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对面那头的男声却似乎没有注意到暂停,他继续熟稔地说:“你表弟最近小升初,我们家划得学区一般,我和你小姨打算把他送到实验初中去读书。”
书真握着手机的力度不由得重了几分,她刚想开口拒绝,但却又听到姨夫李明升继续说:“你小姨最近身体也不好,家里总有要用钱的时候,我和你小姨虽然有点工资,但总是入不敷出……”
“她是不是又复发了?”书真的眉宇间霎时有几分急色。
小姨年前动了手术,虽说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可是若再次复发,那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挽回。
显然李明升要得不只是这个消息让书真知道……
“你看在你小姨的面子上,多帮衬帮衬阿龙。”
书真低下头,不由得回想起从前住在巷子里的日子——
小姨是一名音乐老师,和书真母亲年龄差了有大十岁,从小就是小姨上完学陪着书真学习,教会她弹吉他。
“我们阿真真的很有天赋,我以后要买阿真的专辑来听呢。”
“不用小姨买,到时候我送给小姨一屋子的专辑,小姨想听哪首就听哪首,直到听腻了为止。”
“那就听我们未来大歌手的,拉勾!”
……
“我明天应该有空。”
书真还未等李明升回复便将电话掐断。
她透着窗户,天空中可见的星星寥寥无几,一层又一层的浓墨沾湿了天穹。
翌日清晨。
做完瑜伽之后,书真去冲凉。她拿着帕子将长发包了起来,然后走到厨房,简单地做了一个牛油果三明治。
她不擅厨艺,也许只有这种简便的西餐才不会有隐患。
吃过早饭,已经是早上九点。
书真看着手机里方方发来的消息。
[阿真姐,周记葡挞这里有点堵车,我大概九点半到。]
书真回了个:ok.jpg
她回忆起昨天从厅里出来在走廊上碰见薄野的场景,偏偏她没有丝毫断片,这让她十分惋惜。
书真一向都是喝了酒在熟人面前要大胆许多,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直来直往!
本来两个人身份尴尬,书真也不是多年逮着他不忘的人,还想着再续前缘那种事。结果她说这些,总觉得自己小气得很,旁人不尴尬,她头一个替自己尴尬起来。
书真甩了甩脑袋,她闭着眼强迫自己“清除”脑子里的回忆。
她将自己的金狮影后的奖杯摆在书房的一排柜子上,从业五年,除却金狮、寰宇,如今只差华彩奖最佳女主角。
若说金狮奖格外偏爱书真,那华彩奖上她一向缺了“运气”。
三提华彩不中,她离大满贯始终只差这么一步。
从港城飞往帝都有三个多小时,书真十一点钟登机。
头等舱难得满额的样子。
方方机票没有买成连号,因此书真和方方是分开来坐的。
书真习惯旁边是熟悉的人,因此想着等身旁的人上来,问一问可不可以交换一个位置,或者若是没人方方坐在她身边也不是未尝不可。
她靠着窗户,脖子上套了一个软枕。
往往不遂人愿。
书真看见熟悉的面孔朝着她走来,即使他因为公众人物的原因不得不带上了口罩和帽子。一身卡其色经典风衣,初春的寒气在帝都更甚,因此也难免提前带好了一款薄织的围巾。
他的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书真略微直起身子,她朝着方方座位上看了一眼——她身边坐得是一个老人。
她没道理让老人迁就她。
书真略显失望地收回了目光,她不留痕迹地查看薄野。
很好。
他的腿很长。
完全挡住了书真想要离开的冲动。
书真靠在宽阔的座位上,她假装地翻起了放在座位上的杂志。
时间很快过去,随着飞机起飞,飞机餐也随之到来。
书真倒是很没有胃口,她在来的路上一口气吃了三个周记葡挞,现在还觉得自己食道不消化。她只要了一杯温水。
薄野则是随便要了一份飞机餐和一杯咖啡。
“做明星也不能三餐不规律,容易得胃病 。”薄野目光好似一把剑,能穿透书真似的。
他的声音不是很低沉但是又蛮有港城风格的味道,充满着旧时代和新时代的碰撞,是书真最喜欢的一类歌手的嗓音,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故事感逐渐代替了少年感的青涩,多了几分成年人的魅力。
薄野是羊城人,他的成名履历自从十七岁就被各大流梅翻来覆去地扒烂了。那时候他暑假去港城探亲,阴差阳错参加了当年一部在港城很火的选秀节目。后来一路过关斩将得到第三的位置,被原先的盛世音乐看重,签入旗下,不久后就发行了第一张专辑。
在港娱落寞前,他就把工作重心放在国内,因此更多媒体喜欢冠以“最后一位天王”的美称为噱头赚取流量。
她二十岁的时候不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的重要性,常常有一顿没一顿的。总之什么辣的冰的最爱往肚子里灌,好似肠胃有铜墙铁壁一般。
不过哪有真正的铜墙铁壁,每当难受的时候,她只能躺在床上嘤嘤哼哼,支使薄野这位万人偶像中的偶像去给她买药。
薄野因为是歌手对嗓子很保护,比起其他圈内人,他的养生是数一数二的。
但架不住有一个会作的女友。
依旧得跑着药店去买胃药,回来给书真熬粥喝。
薄野熬粥的手艺也日益增进。
书真道:“不比薄老师如今地位稳固,享受生活。吃着一口饭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多吃?”
她往往碰上薄野嘴里像是嚼了呛口小辣椒似的。
也许是刻意避讳,她与薄野自分手后便再未同台。是这样,书真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大气的前任。
但事实证明,她目前为止还没有修炼到这个水平。
书真的目光不躲闪地对上薄野。她转而平静说道:“薄老师最近不都在港城,怎么想到要来帝都?”
其实圈里传过消息,说薄野要参加综艺节目。
不过对于书真而言,综艺节目她一向冷淡,一年到头去飞行一两期综艺也是为了电影宣传。
演员是塑造角色的,如果在大众面前太过袒露或者刻意塑造一种形象,那观众看到演的角色难免出戏。
书真的一个前辈就是如此。
这几年随着综艺真人秀大热,越来越多明星都参与其中。那位前辈毫不例外地抢占了先机不过因为综艺真人秀的个人形象太过于突出,再演戏得到大多数的反馈就是“完全感觉他就是综艺上的那个样子”“无法代入”,前辈的演技没有出问题,只不过固有印象已经有了。
这事有利也有弊国民度是有了戏路变窄了。
书真作为演员的想法很纯粹,她活在无数个角色的世界里,这些世界不是真实的,却格外有血有肉。
她在这些角色上依托情感,在情感中寻找自我。
“有个熟人手里有个项目。”薄野毫不掩饰他的行程。
书真听后心里想那个消息并非空穴来风,便了然地笑了笑。
飞机平稳地在云层上航行。
第一次坐飞机是夜晚的航班,同样是从港城飞到内陆。
夜晚的航班除了更想睡觉以外,那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无非是陡然而起的飞机带来的轻微失重感,和透过窗户看见自己凌驾于漫天繁星中惊喜感。
一阵颠簸,让她从半梦半醒中睁开了眼睛。
书真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针悄然指向了两点。
在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耳朵内嗡嗡声逐渐明显。
她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是她老毛病了。
即使是一年到头飞上百次也无法让她的耳鸣消失。
而比起第一次耳鸣让她头疼得觉得有电钻在脑袋里钻外,如今的不适感如同蜻蜓点水。
“嚼一嚼。”
蓦地出现在书真眼前的是薄野手中的绿箭口香糖。
如同她第一次坐飞机时耳鸣得厉害,当时用手捂住耳朵,双眉紧皱。身边的薄野显然被她吓到,听了别人指点,说是要嚼一嚼什么才行。
最终递在眼前的是绿箭口香糖。
此后每一次做飞机,薄野包里总有一条绿箭口香糖。
薄野和她坐在一起收拾行李时,书真非要将口香糖放在薄野的包中。
“我有你就够啦!”书真两颊生粉,一双眼瞳亮晶晶的。她环着薄野的脖子,甜腻腻地说着情话。
……
后来她算是刻意戒掉了这个习惯,可是生理反应不会骗人。
她脑子怔了怔,手却比脑子更快,她掩下神色地接过薄野的口香糖。
“谢谢。”
放在嘴里,太久没有尝试过的熟悉的薄荷味道充盈着口腔的每一处。
从前不觉得,现在再一次嚼起,反而觉得有点甜了。
正如上午买过的周记葡挞。
有些味道只适合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准时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