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014

一大早,遗风拎着一只拔光毛的老母鸡,施施然走进芙蓉苑的院门。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别人刚刚起床的时候突然出现。

“大人说,夫人喝了他的鸡汤,所以要用十只叫花鸡赔偿。”

纪青菱生无可恋的接过来,时至今日,她已经做过三只,算一算,还剩下七只。

她实在不想再打苦工,便友好地同人商榷:“夫君每日都吃叫花鸡,会不会感到太腻?其实我还会做其他美食,可以把方法教给厨娘。”

遗风:“大人说,十只就是十只。”

纪青菱牵住黑衣少年的袖口,撒娇:“哎呀,弟弟,你就去帮姐姐说说情吧!”

女人眨着水波涟漪的桃花眼,撒起娇来仿佛真的是富贵人家娇养的长姐,遗风只能低头看脚下的地,半晌嗫嚅道:“夫人,上次的钱你还未还我。”

纪青菱:“……”

提钱是一件伤感情的事情,原身嫁过来冲喜,当时抱着新婚夜便杀死沈千濯的打算,嫁妆只带了她娘留给她的几个铺子,和一些布匹首饰,真金白银却是半分没有。

现代的她好歹是靠着自己主播的工资,买下一套小别墅的小富婆,一朝穿书,直接打回到.解.放.前。

带着水气的风从荷塘吹过,枝头荷花随之轻轻摇曳。她领着年纪小的丫鬟荷叶,来这里摘叶子。

遥想那晚,开门看到十只.光.溜溜的鸡,吓得六魄跑了三魄……沈千濯的报复行为让纪青菱很生气,本不想给他做吃的。

后来,还是院子里消息最灵通的荷叶告诉她,厨房的几人都被惩罚了。那管事更是因为饱吞思囊,被主子打了二十大板,逐出府上。

“爷肯定是心疼夫人,为夫人报仇呢。”荷花捧着小脸,害羞地说道。

“不可能。”纪青菱摇摇头,沈千濯怎么会心疼呢?他肯定巴不得自己作死,然后才有理由弄死她。

荷叶歪歪头,掰着手指数:“可是爷陪着夫人去归宁,严惩说夫人坏话的奴才,以前爷最讨厌用膳,现在却主动向夫人要叫花鸡……”

天真的小姑娘,哪能因为男人的小恩小惠就沦陷呀,“那你说,又不是没有厨娘,他为什么非得让我给他做?”

荷叶被问住了,冥思苦索,最后不怎么自信地回答:“许是觉得夫人做的饭格外香。”

“啧,天真。”纪青菱往小丫鬟的额头上弹了一指,“这么天真,以后被男人骗了可怎么办。”

随即又道:“不过放心,只要你夫人在这一天,都会给你好好把关的!”

直把荷叶说的满脸羞红,然后抱着摘好的叶子跑走。

烤好的叫花鸡肉质酥嫩,在外面刷几层薄薄的蜂蜜,鸡皮就会变成金黄色。

这次,纪青菱亲自端到沈千濯的面前,看着男人慵懒矜持地用餐,她清清嗓子:“夫君,有件事情菱儿想要问你。”

沉默。

继续沉默。

半天过去了,沈千濯没理她。

纪青菱气得在心里扎小人,但为了任务,只能忍住尴尬,自顾自往下说:“不知家里的厨娘,能拿多少月钱?”

沈千濯抬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堂堂纪家嫡小姐,看上我这沈府厨娘的位置了?”

“没有没有。”纪青菱连忙摆手,当厨娘岂不是更让你压榨,“只是这几日夫君拿我当厨娘用,是不是也要发月钱啊?”

一旁的秀儿听到纪青菱的话,吓得差点儿晕过去,这新夫人怎么这么大胆,敢和爷要钱!

果见下一刻,沈千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面色不善道:“所以你是来和我要钱的?”

“怎么能说要呢?这是菱儿应该得到的。”

纪青菱眉眼弯弯,语气充满姑娘家的娇俏:“我的手艺比厨娘好,一个月至少得七两吧?看在我们是夫妻的份上,就给夫君打个折,十天算你二两。二两不多吧?像夫君这么深明大义的人,肯定不会赖账。”

一顶.高.帽.子先戴上,沈千濯想反驳都拉不下脸,如此一比,反派的脸皮还是不够厚啊。

过了会儿,沈千濯冷哼一声,道:“秀儿,去拿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谢谢夫君~”

秀儿走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得意的纪青菱,或许,这位真的能让爷有所改变吧。

五十两银子在高门大户不算多,但纪青菱平日也无其他事情,那天在街上逛了一圈,发现普通百姓的吃食都很便宜,所以这些银子是足够了。

白花花的碎银子,由秀儿交到她的手中,纪青菱珍惜地放到自己的小荷包中。愿望达成,不再多逗留:“夫君慢慢吃,菱儿先走了。”

“慢着。”

“嗯?还有什么事情吗?”

沈千泽勾起嘴角,眼底流露出恶劣的笑意:“回去收拾好行李,后日你要去国子监进学。”

“束脩的话,既然有钱,就自己备好吧!”

“……”

那晚的话,纪青菱以为他只是在吓唬自己,等到临出发的前一日,遗风将几套男装和一张入学的测试送来。

白色宣纸上写着一个关于论语的题目,附带着下面还压着一张答案。

“……这是什么?”

遗风道:“还请夫人将此题答出,待明日一同带去国子监。”

纪青菱试图垂死挣扎:“国子监?可我是女子呀…”

“夫人放心,大人已经安排妥善。”

就是这样我才不放心!纪青菱恨不得将少年晃醒,之前女主信誓旦旦说原身绝无可能进入国子监,她还当了真,如今彻底打了脸。

沈千濯是真的想把她送走!

意识到此,纪青菱反而冷静下来。

离开是不能离开的,首先,国子监半个月才休一次假,也就意味着她要和沈千濯分开,万一中间对方出现意外,绑定性命的她也会死亡。

其次,她要半个月没有办法吸收死气啊!!!

脑海中的屠屠欣慰:宿主居然知道主动吸收死气啦!

所以,她要怎么样才能让沈千濯放弃这个可怕的想法呢?

天气阴沉了一整日。

书房里,沈千濯处理着公务,皇上做事不会直截了当告知,但臣子却要努力理解。

国子监情况复杂,他将每一个学子的信息都翻看过一遍,时间久了,眼睛难免酸胀。

拧眉揉了揉眉心,这时候,遗风敲门进来。

“拿来了?”

“嗯。”

一张答完的卷子被放置在案面,偌大的宣纸,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

遗风有些迟疑:“夫人,似乎没有按照答案写。”

闻言,沈千濯的眉已经皱起来,不过待看到宣纸上写的内容后,他诧异地挑了挑眉:“不用了,就这样。”

遗风想着那个叫他弟弟的女人,迟疑:“那夫人岂不是无法入学。”

“不,国子监的夫子会喜欢。”沈千濯意味深长。

他倒是小瞧了纪青菱,一介女子,能写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怕是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夜深了,沈千濯放下书籍回到内室。

房间和离开前一般无二,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秀儿点着灯笼,暖黄色的光慢慢扩散,这才看清楚周围环境。

接着,秀儿帮沈千濯换下衣裳,打水洗漱,走到床边时,看见床上的歪歪扭扭的被褥,小声嘟囔:“咦,怎么变乱了?”

明明走之前,她都收拾好了。

说着她准备重新整理一番。

这时候,身后的沈千濯突然开口:“你先退下。”

秀儿愣了愣,很快屈膝:“是,奴婢告退。”

房门吱呦关闭,沈千濯弯腰拾起一枚金玉耳坠。

放到眼前,小巧玲珑的紫罗兰花儿,在灯光下隐隐反射着淡雅的光芒。

沈千濯勾起嘴角,随即将视线落到床榻上。

湛蓝色床褥,杂乱起伏地陈铺于那里,他饶有兴趣盯了半晌,终于看到了轻微起伏。

呵,憋不住气了?

袖中的袖箭收起,沈千濯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撑着身子挪到床上。

男人手掌宽大,挪动间似乎压到了什么,被子哆嗦了几下,但出乎意料,底下藏着的人居然没出声。

见状,沈千濯又抬起手。

“啊——”

这次,被子猛然掀开,憋得脸颊通红的纪青菱钻出来,眼含泪水地抱臂在胸前:“夫君,你压到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