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天他们还是去买了东西。
鬼鬼祟祟地逃掉笔录之后,克拉克花小半个小时哄好了怎么样都只肯把屁-股冲着他的猫咪,然后在商场里试衣服买衣服的时候再次成功惹怒了她。
克拉克不是没有犹豫过要不要把这只特殊的猫交给联盟调查,可那样一来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复杂,这只猫接下来的日子很可能要在实验室中度过。
根据黛的说法,她之前的记忆都非常模糊,直到被装进箱子里沉了海——由此克拉克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黛是在经过溺水濒死之后,才拥有了能够化作人类的能力。
很多变种人的能力都是在经过濒死体验之后被激发出来的,或许猫在这点上与人相似。
黛本可以不用体会这种濒死的感觉,只要克拉克没有在那几天晕过去,躺在瞭望塔的重症监护室里接受治疗。
他一定会在那些孩子——或者随便什么人,对猫咪实施虐待之前就把她救下来。
那样的话黛也不会有什么对水的应激障碍了。
他是超人,他在黄太阳的照耀下无所不能。
所以,这个星球上发生的每一件悲剧,都是他的责任。
这只猫亦然。
不同的是,他们再次相遇了,而且猫需要他的帮助。
那就让他做点什么来补偿。
况且,他很喜欢猫那双璀璨的绿眼睛,让他每每想到宇宙中的地球。
总之,既然要照顾这只特殊的变种猫,经过这次意外之后,克拉克打定主意要给黛添置几件能穿的衣服。
所以他们去了商场。
但在克拉克意料之外的,黛选的都是裙子,大部分还很短。
克拉克有些新奇地挑眉:“唔,你喜欢裙子?”
黛摸着裙子短短的布料,满意道:“方便跳和爬。”
克拉克:“……拿回去重选!”
这样做的下场就是,克拉克再次掏空钱包,在宠物店买了一大把猫零食和猫玩具,试图以此向又困惑又生气的黛赎罪。
黛不领情,指着店里最高的那个猫爬架:“我要这个。”
克拉克看了看价钱:“……”
黛望着他:“?”
克拉克冷汗直冒,干笑了一声,在黛竖起眉毛前严肃保证道:“你会有的!而且比这个更好!……但是不是现在。”
导购员盯着这对可爱的“情侣”一路了,这会儿克拉克顶着她揶揄的目光和黛犹疑的眼神,强装镇定实则肉疼地在柜台结完了帐。他拎着一大堆东西,背着一个超大的猫窝,肩膀上还蹲着只因为懒得走而变回去的黛,躲过街上人们各色的注视,稳稳当当地回了家。
“黛儿,你自己决定把窝放在哪里吧……等一下,不许放我卧室里!”
黛叼着比她大几倍的猫窝,四只爪子艰难地“哒哒哒”捣腾着,就当没听见一样往卧室冲去。
克拉克赶过去俯身揪住她的后颈皮:“说过的吧?人类之间的社交距离,特别是异性之间。我还没准备好在卧室里看到女性呢……”
他不顾黛“喵喵咪-咪”地咒骂声,连窝带猫一起,强行安置在了客厅的一角。
然后锁上了卧室门。
黛:“……”
黛气得直接钻进猫窝里自闭,直到克拉克端着晚饭从客厅里走出来。
“哪个小朋友肚子饿了呀?”克拉克的声音温柔欲滴。
一个猫头猛然从猫窝里探出来,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克拉克把碟子在猫窝前晃了一圈,香味四散开来:“出来吃饭啦,黛儿小姐。”
黛兴冲冲地从猫窝里钻出来,就要往食物上扑。
然后被克拉克一把捉住。
克拉克:“还很烫,不能吃,不如我们先去冲个澡吧?”
黛:“…………”
在试衣服的时候她就被套过话,不小心告诉了克拉克她不怕冲淋下来的水滴、只怕一池水面那种景象的事实,随后便被迫同意了“冲洗”这种洗澡方式。
不害怕洗澡,并不代表她就喜欢洗澡了!
黛浑身湿哒哒地被克拉克包在毛巾里揉搓着,咬牙切齿地想:好吧,既然非要给她洗澡,就别怪她收些利润了!
于是,第二天清晨。
在卧室里裹着被子一觉睡到天亮的克拉克·肯特,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克拉克:“……天——!出去!!”
此时受惊的他并没有想到,这会成为他们两个人(一人一猫?)以后每天的日常。
无论克拉克用上什么伎俩,锁门也好,锁窗也好,第二天一早他醒过来,都会看见黛粘在他胳膊上睡得香甜无比,被子上全是她掉的毛。
百思不得其解的克拉克专门熬了一夜,什么也不干,就坐在床上盯着锁了的卧室门看。
快要凌晨两点的时候,门那边传来一阵细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克拉克眼睁睁看着窄得可怜的、只能伸进去他两根手指的门缝里,“啵”地挤出来一个猫脑壳。
克拉克:“……!?”
接着,黛那柔软的、毛乎乎的身体像是一滩史莱姆,或者别的什么液体一样,慢慢地从门缝里流了进来。
进来后站起身,游刃有余地抖了抖毛,黛漫不经心地一抬头,便和张着嘴巴一脸痴呆的克拉克对视了个正着。
黛:“……”
克拉克:“……”
克拉克看着猫咪在黑夜中散发诡异绿光的眼睛,缓缓地说:“……我要把门缝堵上。”
黛:“你敢!”
她猛地一跃,一个饿虎扑食后就要变成人形!
克拉克:“!!!”
克拉克红着脸闭眼惨叫:“衣服!!穿衣服!!!”
·
黛慢慢地对克拉克的经济水平有了一定了解,本来已经不指望他把那座豪华又霸气的“猫的权力之塔”买回来了。谁知道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克拉克一脸傻笑地扛着许多木材推开了家门。
“黛儿~”
在黛是猫的样子时,克拉克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语气变得黏黏糊糊的。但在黛是人形时就不会。谁知道昨天克拉克费尽力气教完黛穿衣服,黛好不容易穿上了,觉得如果再变回猫,之后就又得再穿一次,愣是一天一夜都维持着她最不喜欢的人形。克拉克这次回家,以为黛还是和平常一样,蜷成一团毛球在猫窝里睡着,就高高兴兴地一边叫她,一边推门而入。
没想到看到深发白肤的漂亮女孩,穿着宽大的睡衣在沙发上躺得迷迷糊糊,听到克拉克叫她,还是和猫形态时一样,下意识“唔”了一声,身体软软地从沙发扶手上滑下来,伸长胳膊去和克拉克撒娇。
克拉克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女孩子对他这样的情态,红着脸看得都愣了。他犹豫了半晌,又不好意思去扶,又看着她快滑到地上去了,最终还是一咬牙,一手扛着好几块木板,一手抬着黛的胳膊,把她拎了起来。
黛没有觉得人形和猫形有什么根本的区别,况且她挺喜欢克拉克抱她的——一只小小的她被圈在结实、温暖的臂弯里,耳朵贴着宽阔胸膛里沉稳的心跳声,闻着熟悉的太阳气息,有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于是,这会儿她也像以前那样,被拽起来就顺势趴进眼前人的怀里,下巴磕在坚实的肩膀上,又迷迷糊糊地合上眼。
只不过今天的人类怎么枕着硬邦邦的……?
黛有些不满地动了动,嘀咕了一声,听到耳边克拉克僵硬的声音:“黛儿……”
她没在意,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好像被太阳晒过的玉米地,透露着泥土的气息,和植物的芬芳。
她暗暗地想:什么味道?怪好闻的……
便放松下来,再次打起了瞌睡。
再睁眼,已经是晚上了。
窗外的月亮又圆又亮,被丝丝缕缕的云彩绕着,几颗星静静地发着光。
黛发现自己躺在克拉克的床上,便掀开被子,揉着眼睛站起来,想去客厅找吃的。
甫一走到客厅,她就愣住了。
正对大门的那面墙,和她睡着前完全不一样了。
一根打磨仔细的实木柱子竖在墙角,柱子上盘着几个云朵和星星样子的跳板,看着好像旋转楼梯。柱子顶按着黛原本的猫窝,被做成了小房子的模样,仿佛一间树屋,精致又可爱。屋子旁衍生出一条悬空的木制走廊,还细心地做了栏杆。走廊另一边的底部开了个洞,下面是焊在墙上错落的跳板,也有突出的柱子和小吊桥。从地板开始一路向上,钻过走廊的洞再往上跳,就是最高的地方——一个最大的平台,是一轮弯月的样子,看着舒适又宁静,侧躺在上面往下看,整个公寓一览无余。
黛呆呆地看着这一切,鼻端嗅到一缕熟悉的香味。
是下午克拉克回来的时候,她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
眼前猫爬墙的木材上,就带着这种味道。
……真的假的?
黛慢慢睁大双眼。
她那个平时看上去蠢蠢的、笨手笨脚的人类,居然将几块原始得仿佛刚刚砍下来的木块,变成了现在这样……?
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黛回头,看到克拉克站在门口,手上和头发上沾着一些木屑,呆呆的样子,正拘谨地扣着手,望着她微笑。
“你醒了啊……”他看到她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垂下眼睛。
昏暗的灯光以人眼看不见的频率微微闪烁,那双蓝眼睛掩藏在睫毛下,剔透而温顺。
“这是……我做的。”他顿了一下,“……怎么样?”
黛又重新回头去打量这个猫墙,只觉得目不暇接,蠢蠢欲动。
“怎么做的?”
克拉克看不到她的脸,只听她这么问,有些紧张,磕巴道:“呃……就是……锯成想要的样子,然后磨平,打蜡,拼在一起。”
他搓着手指:“就是木工的那些事,没什么的……我是说,我答应过你的,对吧?要给你那个……”
他的呼吸顿住了。
黛在他的注视下转回头,脸上是无论如何也错认不了的兴奋和喜悦。平时看着又丧又厌世的面孔一旦笑起来,才发现她有多生机勃勃、长相又何等的可怜可爱。
弯起的眉眼柔软而甜蜜,以前的锋利像冰雪消融,只剩下一双被点亮的绿眼睛望着他,里面闪着美丽的光。
她欢呼雀跃,轻盈一跳,仿佛一只快乐的燕子,一下子扎进克拉克的怀抱中去。
克拉克的瞳孔因为惊讶而紧缩。怀里一片温软,鼻尖闻到什么花香,那是昨晚他亲手为黛打上的洗发露的味道。
意识到这个,他的心一颤,便像花蜜一样化开了。
夜晚,窗外人家的灯火暖融,克拉克拥着他撒娇着的猫,手臂缓缓收紧。
于是春暖花开,鸟儿啾啾地啼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