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知青都选择了租住知青小院儿,谁也不傻,能单独住在一个房间,谁乐意跟别人住在一个院子,然后迁就跟自己生活习俗完全不相同的人。
但是租别人家的房子,自己又是外来人口,你就只能入乡随俗,自己住就没有这些问题,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万一自己家里很快就把自己调回去,这房子的50块钱就算打水漂了。
若是租在老乡家,一年也不过是八块钱,五十块钱够他们住五六年了,但家里有关系的,又怎么可能会差那仨瓜俩枣的。
没关系没人脉的,从家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做好扎根农村的心理准备了,做好了睡大通铺的准备,现在这样一人一个小房间,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房间虽然不大,从阴面儿园子走进去,推门儿就是一个隔出来的两三平的灶房,正对面的是一个灶台,连接着屋里的炕。
所谓的隔断其实就是用土砖码着炕沿儿砌起来的半面墙,然后靠近里面的地方安了一个外开单门,拉开门后就可以直接上炕了。
里屋六七平,可以放一个炕柜,炕上放个小炕桌吃饭学习都没问题,来客人了,挤挤睡两三个人问题也不大。
附近因为跟鲜族人住的很近,有些生活习惯也会相互模仿,比如这种比正常东北大炕略矮的地炕,一般人家的厢房都是这么建的。
比如林娇娇家的东西靠近正房的厢房,里面就是这样的,只是面积比较大,差不多有三十来平,外面的灶屋就有十来平,里面的地炕能够容纳下小夫妻带着两三个孩子住。
窗户是跟当地人一样木头框子上面钉着两层塑料布做的窗户,因为是阳面正屋,好天推开窗户透气的时候,就能顺便晒晒被子,冬天烧大炕也不用担心不能开窗户让屋子潮。
干活的人多,又是盖这样简单的连在一起的泥草房子,连着地基到上面上屋顶,总共加起来也没用上五天,而且为了防止还有知青到来,这次直接多盖了五间,将这里都占满了。
别小看这种因为往地下缩半米,显得低矮难看的黄泥房,它的里面掺的草可是号称东北三宝里的人参、鹿茸、乌拉草中的乌拉草,保暖效果特别好。
村长干脆大手一挥,直接给知青们放了一天假,让他们自己去制版自己缺少的东西。
马招娣跟林向军在林忠雄兄弟俩差点儿烧了灶房的当天就回来了,他们在医院里赖着,更多的是为了躲林娇娇。
马招娣光顾着嘴痛快,得到消息就去刺激白玲,但后面知道惹祸了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等林娇娇那个煞星回来可怎么办?
林向利顶多就是揍他们一顿,林娇娇能整死他们,所以夫妻俩这才躲在县医院不敢回来,但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啊。
倒是没想到,回来后还让林向利小赚了一笔,村子里就两个木匠,老木匠那边儿的手艺虽然好,做工也精致,但无奈要一起做八个炕柜还有桌椅等等也是忙不过来的。
再有,一分钱一分货,老木匠的价钱比林向军这里贵不少,林向军做一个炕柜只要12元,去了给村里的木料钱能挣两块,但老木匠那里却要15元。
据说最后只有李佳苗三人还有不差钱的乔琳娜是在老木匠那里定制的全套家具,李佳苗三人是询问过林娇娇,知道两家的手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那三块钱的差价一点儿不亏。
乔琳娜就纯粹是因为不差钱,看到最先做好家具的李佳苗跟她的小跟班儿陈蕾的家具差别之后,立马选择了在老木匠那边儿做家具。
秋收的前一天,老太太的情况勉强算是稳定了下来,林娇娇花了两块钱跟村里租借了牛车去接的,作为准孙女婿的万长青自然也跟着来了。
万长青给老太太做了能挡头风的帽子,上面绣着松鹤延年,寓意很好,看得出是用心了的,老太太看着乐得合不拢嘴儿,剩下的几颗牙全露出来了,自己就抖着手戴上了。
林娇娇有些诧异,万长青能做针线活就已经够稀奇的了,这还会刺绣可就让人惊讶了。
似乎是知道林娇娇的想法,万长青笑道:“我这算不上什么刺绣,就是单线跑的团,以前我家穷,老四在外边儿老是因为衣服糟了,碰一下就一个口子被小伙伴们笑话。”
“后来老四就变得有些内相,不敢出家门,甚至说话都少了,我就想办法在衣服上给他缝各种图案,比如小鸡崽儿、小鸭子什么的,别的孩子都没有,这次就变成了羡慕。”
“有的孩子为了也让我给缝个图案就给小四道歉说好话,慢慢的小四也就变回原来的开朗了,我的手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万长青说的小四是男孩子中排行老三的万大川,挺健壮阳光的男孩子,非常能干。
知道他怎么练出来的好针线活,林娇娇对万长青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钦佩和欣赏,欣赏他的聪慧、坚强和不屈,没有被窘迫的生活和孱弱的身体击溃精神,反倒向不公的命运反击回去,让自己变得优秀内敛。
到家的时候,林忠义已经根据林娇娇的指挥将一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杀了炖汤,还加了两片儿人参。
另外还有些家常菜,做的是色香味全,加上三叔跟三婶的言传身教,他以后的妻子算是享福了。
别看三叔跟林娇娇做饭的能力半斤八两,但除了做饭缝补的活,只要三叔在家,这些都是他在做,尽量不让三婶累着。
吃完饭之后万长青想要帮忙收拾,但他现在算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说法,所以只能跟林娇娇去家里前后转转,说说话,等消消食后,林娇娇就骑着自行车送他回了家。
秋收开始,所有人都不允许先走,干完自己的活之后就去大队长那里报备再领新的工作区域,反正这时候的人已经不是人了,是要当牲口使用的,每个人都在拼命的抢收粮食。
多劳多得,林娇娇每天都会领连着的三个工作区域,大家也都知道她确实有这个挣三十工分的能力。
秋收的关键时刻,就算是刚会走路的小孩子都知道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捡稻穗,去砍倒的空苞米杆子跟高粱上找那些不要的瘪子或者乌米,拿回家去填肚子或者打碎了喂牲口。
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就有那些没眼力见儿的人出来捣乱,乔琳娜是一口一个村里虐待他们知青,要去知青办告村长跟大队长草菅人命。
金卓跟范书航则是表示,村里这样一视同仁的计分方法不公平,他们之前都没有干过农活,肯定不如村里的人做活麻溜,这样同样标准算工分,他们怎么可能比得过村里人?
大队长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哪有时间跟他们掰扯磨叽,直接干脆的问道:“你们自己不会干活,又凭什么多分粮食?”
“哦,农民会干活,就得迁就你们,让着你们,那你们手里的粮食补助怎么不给村民分一分?那些就是因为你们头一年干不动活,不熟练,国家给的扶持,要是一年后还不会,那你们就自生自灭吧,村里也没招。”
“还有,只要签字,表示之后不占村里人头粮,不用大队里补贴口粮,自己去跟村民议价兑换或者去粮站用粮票买商品粮,你们现在就可以回自己家睡觉去了。”
“要是没有那个刚,就自觉去干活,至于要告我,尽管去就是,我房文华还怕你们了不成?”
乔琳娜当即给签了字,然后将手里的镰刀往地上一扔,转身回去自己的小屋休息去了。
村长一看大喜啊,赶紧问还有谁也签字,只是其他人家里可没有乔琳娜家那么有钱,之后家里会怎么样还说不上呢,可没有那个叫板儿的底气。
看着低头老实的继续去上工的知青们,村长跟大队长都叹气,怎么就都这么怂呢,倒是继续刚啊,这样村里的粮食还能少搭出去一些。
村长去会计室让林三叔将这个月的补贴粮的钱刨除去之后,剩下的十三元五角退出来,让跟乔琳娜走的近的范书航将钱交给乔琳娜。
等这个月结束,乔琳娜的粮食就得自己负责了,想要吃粮就去自己买吧,村里的粮食不要票只要钱,那是作为村里社员的口粮福利,她不参加劳动,就不能享受这个福利。
范书航想要替乔琳娜说好话,将这个钱拿回去,十三元五角,在大队上能换到差不多能换到92.4斤苞米面215.6斤红薯等粗粮。
这个是按照城镇商品粮,成人每年每人享受28斤口粮,其中百分之三是细粮,余下的全是红薯等粗粮算的。
现在的玉米面跟高粱面这些都能算是细粮,村里因为不可能都帮着碾成面儿,所以会稍微多给些苞米粒儿跟高粱,能不能多碾出来面子就看个人怎么弄了。
这些粮食都是村里的备用粮,每个村民都可以用工分儿换取一定量的,知青的头一年,因为是国家给村里补助了一些上缴份额,所以才允许他们直接用钱换取粮食的福利。
外边儿自然也有卖不要票的议价粮,比如黑市,先不说被抓了怎么帮,就这十三元五角去买粮,能买回来一百斤苞米都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