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看看这是谁来了呀。”
未见其人，先问其声。
将那登记的册子还给两位河间堂弟子后，裴泠便轻车熟路的入了洞窟，一关上石门便听到这等勾人魂魄的声音。
不是曼妖又能是谁。
裴泠一挥手，点亮了洞内烛火，那位身段惹人恼火，特立独行，非要在室内打伞的狐妖映入眼帘。
裴泠毫不留情面地吐槽道，“屋里头打伞，也不怕变矮？”
曼妖掩唇笑了两声，款款走到了裴泠身边，轻而易举的搭上了她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
也是，这女人就算再矮上一尺，也比自己高一层头发丝，她有什么可替她担心的。
裴泠毫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那你到底是想让我来，还是不想？”
曼妖收起桃花伞，揭开了裴泠的面纱，有一瞬间的惊喜，却熟练的将表情转为委屈：“说什么呢，我自然是不想我的小宝贝来的，就算我麻烦一点，我也想让你幸福呀。”
裴泠打掉了她的手，灵活挣脱了曼妖的怀抱，做了个抱拳礼：“素闻桃林易水堂主舌灿如莲，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曼妖低头一笑，纤指点了下裴泠的鼻尖：“阿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装扮，做这样的动作很违和？”
裴泠耸肩：“怕是我和这身衣裳都很违和。”
曼妖无奈摇了摇头，也不知是谁呀，从前非要她给做漂亮的裙子，好穿去丹水镇给齐景翟炫耀，给——
曼妖忙止住了自己想法，只是叹息，如今在裴泠身上真是一点找不到当初那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模样了。
“好了，我不跟你扯皮了。”曼妖道，“怎么样，我前几日跟你说的事儿你可想好了？”
裴泠的眸光微暗，却还是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曼妖咧嘴一笑：“这就对了嘛，到底事关两宗，也不能直接撕破脸，我说的方法虽然会让你受点委屈，但那凌泽若真是个负心薄幸的渣男，我自会替你出气。”
裴泠疑惑的抬眸：“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探查生罗门派沙艳来的目的吗？”
曼妖眸光微微一颤，浅笑一声打岔道：“哎呀，我这不是一箭双雕之计嘛，探查生罗门的目的自然是要的，顺便也解决下你的家事不是？”
眼见裴泠起了疑心，曼妖立时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盒子，“好啦，别犹豫了，诺，拿着。”
“我呀，都已经探查好了，沙艳带着孙灵儿伪装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暂居在十里客栈，他们这次行踪隐秘来的人不多，凭你们火神堂便能轻易潜进去，接下来的事，你都清楚了。”
裴泠望着那红漆木制成的方盒，眉间微蹙：“可我还是有些担心...”
“哎呀，没什么可担心的。”曼妖为打消眼前人的顾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压低声线引诱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凌泽在见到孙灵儿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么？”
一句话，裴泠立时接过了曼妖手里的盒子，打开，问道：“这是什么？”
曼妖：“人、皮、面、具啊。”
裴泠拿起其中一张：“怎得有两张？”
曼妖拿起其中一张，“这张是给孙灵儿的，至于你手里的，自然是给你的。”
裴泠端着盒子疑惑地问道：“我与她不过发色不同，用灵力逼出养分，抹去额上花钿便是，还需要人、皮、面、具？”
曼妖仍旧拎着那个人皮，眼睛倏地睁得滚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阿泠，你真的有好好照镜子吗？”
裴泠：“？”
曼妖将手上人皮放回盒子，又从裴泠手中抢回那一张，随手取出一面银镜，先将那人皮呼在了自己脸上，抚着裴泠的肩膀，“你自己看看。”
银镜上立时出现了两张相似的面容。
却是能轻易看出差别。
裴泠的指腹抹过自己的眼尾：“我的眼睛……”
怎么回事，眼睛为何相较于从前更加狭长了，如今看上去，不再是人畜无害的鹿眸，反而...更像是曼妖的那双狐狸眼。
不，仔细瞧并不是像曼妖，是更像——
“你还当自己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呀，你现在长大了，长开了，已经不是人家少女的模样了。”曼妖的话打断了裴泠的思路。
她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是啊，她原来早已经不是原先那般少女的模样了。
不能再做孙灵儿的替身，所以他连骗都不愿再骗骗自己了是么。
思及此，裴泠猛地一甩头，心中责备自己道：裴泠啊裴泠，你这是在想什么啊，现在是儿女私情的时候吗？
立马收回思绪，裴泠将装有人、皮、面、具的盒子收好，说：“我明白了，天一亮我便去寻她。”
说完，裴泠又想起：“对了曼妖，待接出孙灵儿之后，你准备让她去哪？”
曼妖把玩裴泠头发丝的手一顿，“怎么着？你还没放弃杀人灭口呢？”
裴泠蹙眉，抢回自己的头发，反问道：“你就是这般想我的？”
曼妖摊开手，递上银镜，“宁自己看看您脸上的杀气好不呀，那小姑娘可没你这么臭的脸。”
“我表情就这样，改不了了。”裴泠瞥了一眼镜子，一想到当初见孙灵儿那我见犹怜的表情，没由来的，心里更加发赌。
之前怎么不知道，原来凌泽喜欢那样的？枉她费尽心力，用七年爬到了一堂之主。
曼妖也来脾气了，抱起胸道：“那你还不如直接冲进客栈杀了她好了，顺带连沙艳一起解决了，还省得我为你安排这，安排那！天呐，有个没良心的，我一边操持着易水堂筹备着开山大典，一边熬着大夜制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叭~！”
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搞得裴泠一个头两个大。
裴泠叹了口气，不欲与她分辨，只得先低头道：“我的意思是，既是沙艳捉的人，必然会给那姑娘下蛊，若是没地方可去，可先带孙灵儿去我父母那里，毕竟我母亲毕生研究异域古毒。至于...表情，我尽力就是。”
“这就对了嘛。”曼妖一回头，一张得逞狐狸的面，裴泠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看到了她背后摇起来的狐狸尾巴。
“来阿泠，给我笑一个~”
裴泠：“...呵呵。”
曼妖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罢了，慢慢来吧，你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练练表情。不过，既然阿泠有此美意，我也不好驳了你的兴致，等接到孙灵儿，我便带她去寻你母亲。”
“但你一定要记得，面对外人的时候一定要可怜一点，柔弱一点，尤其对沙艳一定要逆来顺受，她父母可是还在那魔女手上呢，两条人命，可千万忍住了别动武！”
裴泠望着曼妖那喋喋不休的嘴，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到底该怎么让这条狐狸相信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孩了，她这岁数放在俗世，便要称为期颐之年，只待人供养道入土的岁数。
忽略了曼妖老母亲一般的叮咛，裴泠直接略过她，独自往那洞天深处走去。
估计河间堂的温堂主要是知道，有人在他修建的洞天里挖了条直通山下的隧道，眉毛都容易气飞。
不过如今可是方便了裴泠。
这条直通外界的隧道是曼妖这条狐狸挖通的，从前裴泠年龄尚浅，桃林上除了药草味便是沉迷药草的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实在待不住了四处闲逛的时候捉到了这只狐狸精。
便以此为要挟，让曼妖带着她一起出去浪。
可是如今，她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姑娘，不仅变了心性，还变了模样，虽然还能看出小时候的痕迹，可眼中早已没了天真烂漫，似乎眼尾还多了几条纹路——
“裴泠！你在干什么！注意表情，笑，哭，哎对了，一定记得要小心翼翼，懂吗？可怜，一定要可怜！可怜嗷！对了！瓶子里还有一瓶药粉是用来遮盖你的气息的，记得用！听见没！”
裴泠猛地一回头，这狐狸，怎的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裴泠：小号即将登陆
日常咆哮：人、皮、面、具为什么口口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