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微还是不太敢动手,怕一个不小心职业病发作,就把师玲儿杀了。
师宁紫决定不出面,她根本不想管这摊破事,丢人现眼。而且师宁黛那性子越来越疯,师宁紫可不敢跟她起正面冲突,只暗中吩咐下人过去把人抬走,
师宁紫就不明白,怎么师宁黛身边的人都那么机灵,自己身边就是一群扶不上墙的草包。
好在她已经和魔教联手,希望那魔教教主是个顶用的。
师玲儿被抬出来,见到姑母哭得更凶了,连滚带爬地抱住师宁紫的腿,喋喋不休地开始诉苦。她抽抽噎噎地十分可怜,眼中却凶狠怨毒,等着姑母为自己出气。
可是出乎师玲儿的预料,师宁紫只给了她一个眼刀,她就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
“这事也算因我们而起,还请见谅。”甄家兄妹愁眉紧锁,对乔微和师宁黛致歉后,又赶着去向师宁紫交代了。
“不对……师宁黛喃喃,“师宁紫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她一定还有什么后招。”
到底是亲姐妹,对彼此了如指掌。
师宁黛转头叮嘱乔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段时间小心一些。”
乔微点了点头,杀手一向警惕心重,从前在魔教的时候明枪暗箭多了去了。
师宁黛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暗香,她心头一震,问道:“微儿,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
乔微抬手闻了闻自己,果然有一丝冷冽的香味。
是昨夜公子尘留下的,那个装着虫子的盒子上也有这种味道。
乔微有点惊讶,这香味极浅,连她都不易察觉,伯母竟然这么厉害。
“是不是那个公子尘又来找你?!”师宁黛抓着她的肩,枯瘦的十指深深陷进,乔微一阵吃痛,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吓得一惊。
“没,没有啊。”乔微不擅长撒谎,此时更是说不出的心虚,甚至不敢直视师宁黛发狂的双眼。
“我说过他是魔教的人,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师宁黛怒吼,乔微有些茫然失措。
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还好乔云彬和乔无忧及时赶来稳住了她。
“发生什么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他俩一边扶着师宁黛一边疑问地看着乔微。
乔微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感觉到师宁黛对公子尘强烈的敌意,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似乎不只是因为魔教……
乔微难得多思考了一会:如果告诉他们公子尘的行踪,会不会对公子尘不利?她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况发生。
乔微没发现,她已经有些偏心了。
师宁黛太过激动,晕了过去。所幸白胡子还留在飞龙山庄,乔云彬将她抱回房间,并让乔无忧去喊白胡子。
乔无忧着急地到处去找却没找到,问了好几个下人才知道白胡子被师宁紫请去了。
乔无忧又急又气地赶到的时候,白胡子刚给师宁紫的儿子徐英看完脉。
“神医,英儿怎么样?”师宁紫紧张地问,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白胡子摸摸胡子,“早衰是先天而来,没法治好,只能尽力延长他的寿命。他被看护得不错,若能这样保持下去,还能活个好几年。”
白胡子看惯生老病死,说起来波澜不惊,师宁紫却是晴天霹雳。
之前的大夫也都是这么说,结果都被她暴怒地杀了。
难道她的儿子只配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几年吗?
师宁紫心里总存一丝侥幸,认为神医会不一样,此刻如何能接受。
就算她作孽太多,可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报应在他身上?
师宁紫忽然身心俱疲。当初难产差点丢了一条命,再也不能生育了,英儿就是她的命。她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却已经白发苍苍。孩子若是没救了,她也不想活了。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凭什么她和她的儿子不得善终,别人却能家庭和美?
……
白胡子医闹见得多,机敏得很,感觉情况不对,他准备溜了,正好碰到乔无忧过来。
乔无忧一来就看到床上躺着的那孩子,记得徐英也就三四岁,却不像其他小孩那么水灵,浑身皮都皱着,像个小老头一样,怪异可怖。
乔无忧没有多看,拉着白胡子就走。
师宁紫阴沉沉地盯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抽搐了几下,慢慢握住佩剑。
-
白胡子给师宁黛诊治完,皱着眉道:“没什么大事,不过你们怎么又让她情绪激动了?”
乔微有点自责地低下头。
送走白胡子,乔云彬留下来照顾师宁黛,让乔微和乔无忧回去,自始至终也没问她什么。
乔无忧没多想就走了,乔微却犹豫着一直没走。
乔云彬看出她的迟疑,也不逼问她,就这么静静等着,她若想说自然会说,不必多问。
乔微纠结再三,觉得伯伯比伯母亲切随和许多,可以信赖,就说了公子尘的事。不过没有说昨晚他来找过她,乔微有点不好意思。
乔云彬虽是男人,心思却也细腻,立即就想通了公子尘是师宁黛留在魔教的孩子,不然不至于会让她如此激动。
乔云彬看向还在昏睡的妻子,不禁叹了口气,知道她心结难解。
“你觉得那公子尘为人如何?”他问乔微。
乔微愣了愣,想了一会。他脾气有些古怪,人有时候冷冰冰的,但从来没有伤害过她,还帮她取出了血蛊。
一想到那天取血蛊的情景,乔微的思绪就像几颗弹珠被人动了一下,顷刻乱作一盘散沙,说不清楚。
其实不用她回答,乔云彬已经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
他倒不会因为公子尘是魔教之人,是师宁黛的儿子,就对他有看法。
乔云彬更在乎乔微是怎么想的。
“那你对他感觉如何?”
感觉,什么感觉?这和刚才的问题有区别吗?
乔微疑惑地看着他。
“罢了,”乔云彬笑了笑,现在谈这些似乎有点早,“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乔微心性单纯,就像一面镜子,乔云彬自然相信她。
公子尘对她应该不错,但不代表他没有危险。毕竟马上就要试剑大会了,不能掉以轻心。
乔微刚要走,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问道:“伯伯,天云派和魔教正邪不两立吗?”
乔云彬没有直接回答,“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呢?其实不过是各自为政,各为其利。”
乔微似懂非懂。
这本来就是个复杂的问题,乔云彬没有和她多说,叮嘱了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光是叮嘱肯定没用,于是他又吩咐了几个弟子暗中看护乔微。
当晚。
乔微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梦,梦见天云派和魔教打起来了。黑云沉沉压在天云山巅,风雨如磐,她茫然地看着他们厮杀。
乔微对魔教没有感情,理应支持天云派,可是……她看见了公子尘。他还是一身白衣,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乔微忽然觉得心里压抑沉闷无比,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打,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好吗?
恍惚间,乔微看见公子尘重击向师宁黛,她想也没想就跑上去阻拦……
乔微猛地睁眼,听到一阵轻微的打斗声。她刹那间以为还在梦里,立即惊坐而起。
走出房间,她才意识到刚刚只是做梦,打开门,庭院一片寂静。
乔微看着黏腻的夜色,像极了梦里的情景,她心里还有点沉甸甸的难受。
那个梦太逼真了。
乔微刚要回房,蓦地瞥见一个影子立在树梢上,一身白衣在夜里泛着光。
公子尘翩然落地,走到她面前。乔微闻到了那股香味,好像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公子尘开口,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乔微微蹙的眉心,她向来没心没肺不记事的,难得这么愁眉苦脸。
“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什么梦?”
乔微欲言又止,没有回答,转开了话题,“你怎么总是晚上来。”
“其实我白天也在。”
乔微一顿,“我伯父伯母知道你了,你小心点。”
“我知道。”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在夜里显得很冷。
乔微想着刚才那个梦,不安地问道:“你要和天云派为敌吗?”
“不会。”公子尘没有迟疑,语气似乎柔和了些。
乔微笑了笑,才算放松了,就开始和他闲聊起来。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小时候被一个女人下了药。”
公子尘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乔微没想到是这样,不禁瞪大眼睛,“是谁,为什么要给你下毒?是什么毒,能解吗?”
公子尘略过了前三个问题,“不能解,不过无所谓,也伤不到我了。”
乔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有点多余,她牵起了公子尘的手。
他的手很冷,像捧着一块冰在手里。一般人碰到也许想丢开,但乔微想给他捂暖。
公子尘没有抽出手,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的手暖了许多。
“好了,回去休息吧,这次不要再做噩梦了。”
乔微点点头,刚要回屋,又被公子尘拉住。
“明天晚上等我。”
他特地叮嘱,有些郑重,乔微好奇:“有什么事吗?”
“明天就知道了。”
他没有多说,乔微也不多问了,关门接着睡觉去。
公子尘转身,天色微明,乔云彬不知何时站在庭院中看着他。
公子尘顿了顿,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在这动手或说话,会惊动乔微。
公子尘提气飞离庭院,乔云彬也悄无声息地跟上。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惊叹这少年的轻功,真是飘逸如仙。
公子尘似乎刻意耍他,翩翩越过几个小山丘,乔云彬也不急恼,始终跟在他身边六七丈的距离。
终于,公子尘停下脚步,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阁下屡次深夜造访,不知是敌是友?”乔云彬问道
公子尘淡淡道:“我若要与你为敌,就不留他们的命了。”
乔云彬皱起眉,他派去看护乔微的弟子伤势惨重,硬撑着一口气来向他禀报。公子尘说这话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仿佛根本不觉得这算什么事。
这样冷血病态的一个人,乔云彬无法放心乔微和他在一起。
“那你为何要接近微儿?”
“为什么要告诉你。”公子尘忽然有些厌烦,他挥掌向乔云彬击去。
这一掌没有任何威力,乔云彬轻松避过,却陡然闻到一股香味,随后丹田无力。乔云彬内心一惊,急忙运功抵御,却发现这毒越运功越厉害。
很好,这很魔教。
公子尘嘲讽地一笑,就此离去。
此处离飞龙山庄还有几十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的时候不觉得远,此时却是寸步难行。乔云彬硬生生走了回去。
天已大亮,山庄里的人都起来了,乔云彬没有让人发觉,独自去找白胡子,却发现乔微也在。
乔微记挂着昨夜公子尘说的毒,虽然他说已经无碍了,但她还是想替他解开。
“有没有一种毒会让人产生体香?”
白胡子道:“这种毒多了去了,还有什么症状?”
乔微想了想,“身上很冷,性情古怪?”
白胡子看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在说某个人?”
乔微点头,“就是公子尘,你不是给他看过病吗,他怎么样?”
白胡子自然知道公子尘所中的毒,确切的说,那不叫毒,而是一种奇怪的药。
白胡子本来从没见过那种东西,直到后来去过师家才知道。
师家女子的血脉能喂养血蛊,而男子是不行的,除非服用那种药。
祸从口出,白胡子才不会告诉乔微这些,他摇头装作不知。
乔云彬在门外听着,也猜出了他们在说什么。他推门而入,对乔微道:“微儿,我与神医有事要谈,你去看看你伯母吧。”
乔微听话地点头,便去师宁黛那了。
师宁黛见乔微来了,连忙亲切迎上去,像忘了昨天的事似的。
“刚想派人去喊你呢,快尝尝我亲手做的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