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欣让宁锦华趁热把糖胶装进了准备好的小罐子里头,省得凉了后沾了锅,宁四郎负责盖盖子,一番操作下来,大约数了下有三四十罐。
宁四郎用手指沾了一些锅边上的放嘴巴里,兴奋得差点儿跳了起来,满眼崇拜地看着宁锦欣:“五妹妹,你太厉害了,这个比蜂蜜还好吃。”
“你还知道蜂蜜什么味儿。”宁锦华笑了他一句。
宁四郎肯定地说道:“知道的,宋猎户家以前打了一个蜂巢,给我们尝过一点,我敢保证,五妹妹这个饴糖真的比蜂蜜还甜。”
宁锦华见他这般说,自个儿也尝了一点,顿时满眼欢喜也跟着宁四郎兴奋起来:“听说宋猎户家之前卖了一个蜂巢出去,得了三百文钱呢,我们这个卖出去,能得多少?”
“这一小罐子天天吃也能吃上好些天,起码得卖十文才行,我们这是头一遭卖,得卖得再贵一些。”宁锦欣答。
宁锦华拿着勺子的手都在抖颤,赶紧叮嘱宁四郎把这些糖罐子放得稳些,嘴上念叨道:“老天爷,熬上两锅,我们家的口赋钱就够了。”
宁锦欣算了算,说:“是够了,但是这个制作方法太简单,谁家只要知道了材料,捣鼓一番也未必弄不出来,所以首次出售,我打算得做多一些,明儿个我去许家那边说说。”
这几日里面,宁锦欣在和许力闲聊中得知,那能制糖的植物都是只有南边在种,熬出来的糖大多数往京城那边的大城送。那些小城小镇的区域,也有富户舍得卖些黑糖用,平时也会吃些蜂蜜和枣糕,像他们这些偏僻的村子里的农户,得了个甜果子也巴不得卖出去换钱来。
也正是知道自己不是制糖第一人,宁锦欣才敢着手去做,这些富户未必瞧得起,但寻常人家也舍得买的生意必定会火爆,制作方法自家守不住,就需要在前期里赚上一笔。
糖盛完了,夜也深了。
宁锦华难得一次没觉得点着油灯是浪费,瞧着锅里还沾了糖,削了几把姜下去,煮了个甜姜汤。
姐弟三人饮了姜汤,盖着温暖的被子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正准备去许家的宁锦欣刚开了门,就看见许力蹲在了门边上。
许力看见她立刻站起来,憨笑着道:“我娘打发我来商量事儿,瞧着你家静悄悄的,就没敢吵醒你们。”
宁家没地,姐弟没早起的习惯,通常睡得晚一些。
宁锦欣笑着回道:“力哥过来了拍门就是,不妨碍的,快进来。”
宁锦华和宁四郎已经起来了,许力都打了个招呼,随即掏出怀里用细布抱着的几个饼子放在桌面上,说:“估摸着你们可能起得晚,娘今儿个一并做了些饼让我带来。”
“这也太客气了,力哥你先坐着,我去弄几碗姜汤来。”宁锦华去了灶房,宁四郎就在屋里头陪着。
许力搓了搓手,也不兜弯儿,直说道:“这些天田里的事也做完了,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冬,村里好些人家已经挖了不少山药,商量着合伙租牛车到镇上去卖。我爹娘的意思是也想去挖些来再赚点,毕竟冬日里下了雪就不好进林了,但他们也拿不定注意,就来问问你的意见。”
一个大人向一个十岁的孩子询问意见,旁人瞧着恐怕会觉得古怪。
可宁锦欣与许三叔走了一趟回来,许三叔给家里说了一遍经过,许家人都觉得宁锦欣就是个有能耐的,哪怕她只是个孩子,可也是读过书的孩子。常言道三代省下来才换得一个书生子,可见读书人在他们眼中这优势是普通人不能比的,宁锦欣虽是女娃,但也是个女书生无异,许家人并不觉得恭敬些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宁锦欣更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情况,微笑着道:“正准备今日去你家呢,这山药就不要挖了,我们要忙些别的,先一起把早饭吃了,我过去你家一起商量。”
许力惴惴的心落了下来,咧嘴笑道:“哎,我吃过了,你们吃,我先回家去等着。”
正巧这时宁锦华端着几碗姜汤过来,宁锦欣拉着许力说:“力哥别急着走,先尝尝这姜汤。”
宁四郎笑着附和道:“是啊,我们家的姜汤跟别人家的不一样,力哥你一定要尝尝。”
“这姜汤还能煮出什么花样来?”
许力笑着说道,也没急着走,接过姜汤喝了一口,顿时呛得咳嗽了起来。
等那气儿缓了过来,他咂了咂嘴巴,不敢置信地又饮了一口,这才惊呼道:“老天爷,你们这是打了蜂巢了?那多危险啊,要是被那蜂叮了可是要死人的。乖乖,这是放了多少蜜下去了?这里头可以卖好些钱了。”
宁锦欣见他又是惊奇又是心痛,都换了好几个表情了,不由得含笑吞下口中的饼,小声说道:“这不是蜂蜜,这是我们家熬出来的糖。”
“什么?”
“嘘……小声点。”宁四郎拉了许力的衣袖一下。
许力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蹲在桌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五姐儿你会制糖?可你哪儿得来那出糖的作物?”
宁锦欣故作神秘地说道:“这个待会儿去你家再说,你先回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事关重大,可不能漏了消息出去,我吃了早饭就过去。”
许力也知道这事情非同小可,要是能成那必定是一大笔钱,他立刻严肃地点头道:“放心,我现在就先给家里的人打个底儿。”
宁锦欣让宁锦华盛了一大碗甜姜汤让许力带回去,自个儿则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饭,又喂了兔子,这才叫上宁四郎,带了一小罐饴糖一起过去许家。
许家个个盼得脖子都长了,尝过那个甜姜汤,又得了许力的叮嘱,见着了人马上就把门紧紧关上,还让许小花在门边上守着。
宁锦欣也不废话,直接拿出小罐子放在桌子上,让大伙儿来尝。
众人再次震撼过后便是满眼的期待,全都一声不吭地等着宁锦欣发话。
这场面,就跟开会现场全员等领导指示一般。
“避免隔墙有耳,你们先不要讨论,等我说完了再小声的发表意见。”宁锦欣叮嘱道。
见众人点头,她才继续说:“首先,这饴糖是我从书里得来的手艺,材料我们在镇上就能买到,这是这个手艺没什么难度,几乎是一看就能学会。所以,我打算一开始就做一大批出来,先买个好价钱赚一笔,但前期的本钱我没有,若然你们肯出,赚来钱剔除成本,就跟山药一样五五分。”
“其次,做完一趟买卖回来,村里人必定是要知道的,就算是处处防着,也防不了多久,所以我打算买卖回来后就告诉村里的人。”
宁锦欣说完,许家人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眼下这饴糖赚钱是必然的了,谁都不想自家赚钱的道儿让别人知道,可说要防着,似乎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好法子。
宁锦欣看向许二叔,许二叔沉吟了片刻,说:“这是个手艺活,就是村长也没理由逼着咱们说。”
言语间便是不想公开的意思。
宁锦欣轻轻一叹,说:“我还欠着这村里的人一个大恩情呢,这就当是报答了,而且这个制作工艺是真的简单,说不定这糖卖出去后,别的村捣鼓捣鼓也弄得出来。与其日日防着别人爬墙偷看,倒不如整条村一条心,齐心协力防着外人,这样整个村子都能赚一段日子的钱。”
“这话怎么说?”
“你想想,我们买卖做了一趟后,村里的人肯定日日盯着我们看,就我们这茅草屋,能挡着谁?他们要真偷看到了技巧,转头把这技巧转卖出去赚一笔,又或者告诉娘家婆家的,到时外头人人能熬糖,我们就是做出来也赚不了钱。”宁锦欣说道。
宁四郎听罢很快就想到之后的事情,说:“要是我们日日忙着防别人,估计几天都熬不出一锅来,要是我们整个村子一条心就不一样了,有钱大伙儿赚,自然也会互相监督,齐齐保守秘密。别的村知道我们这里产糖想要偷师什么的,村民也会同仇敌忾地把人赶出去,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熬糖,这样直到别的村自个儿捣鼓出来这饴糖的时候,我们也能赚到一段时日的钱。”
为怕说得太多他们反而理解不了,宁锦欣最后总结道:“意思就是,我们先赚头一回的钱,之后要是告诉村里的人,我们还能继续赚一段时间的钱;要是不告诉他们,我们反而不能继续赚了。”
这下人人都算是听明白了。
“就按你说的去做。”许二叔抬眼吩咐许二婶道,“你把我们家的钱都拿出来,全都用来做这个买卖。”
许三叔对宁锦欣可是比许二叔还要信服,当即也一同吩咐许三婶。
两家人算着钱财一合计,分批分次地让孩子们去收粮食买罐子等等,做了两三天的准备后,就开始给麦子发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村里人已经挖了不少的山药,有好几户人家去过镇上一趟,回来兴高采烈地说镇上三家药铺子,一家不收,另外两家一家八钱,一家七钱。
村里人顿时坐不住了,天未亮就往林子里跑,黑了天才回来。
瞧着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不管存着的山药多不多,个个都想拿到镇上去卖掉,哪怕能换来一刀子肉过节也好。只是村里头就只有两头牛,没租着的就只能托别人带去,各家各户拿来的有多有少,村长过称做着登记,这几日村头那边都热闹得很。
因为进镇上要村长给保书,所以这一日,许家的许力也过来了。
家家户户忙着挖山药的时候,宁家和许家已经熬了一锅又一锅的饴糖,就打算这趟运镇上出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