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羡

对于这件事,苏晚晴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要说人家也不是骗你,分明是你自己闻着味道就转进了别人的而圈套里,就算真去找时沉星,她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吃一个哑巴亏罢了。

苏晚晴支走了其余人,看着面前红衣如火的少年,花羡的眼瞳很黑,时刻燃烧着生机勃勃的野心和欲望,倔强且自信。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想要什么,一切都是表现在明面上。他虽然看起来强势,但却是西苑众人里最好沟通的一个。

苏晚晴像是聊天一样,端起杯子,语气轻松:“花羡,你是真的要在这里荒废时间吗?你不喜欢花草,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喜欢的事情上。就是为了赌一口气?”

花羡低头沉默不出声,长而卷曲的发丝划过他凌厉的眼,就在苏晚晴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时,他语气极轻地道:“殿下是不是讨厌我啊?”

“你怎么会这么想?”

平心而论,在西苑的几个人中,她确实对花羡有些微词,觉得他脾气暴躁,心气大。可事实上,整个西苑里她也谈不上喜欢谁,能把他们都打发了才是她的目的。

花羡看着地面,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之前殿下还常来花园,自从我和竹溪来了后,殿下便不来了。”

这可纯粹是误会了,她没有来的原因可不是她刻意躲着谁,而是她每天在练完五禽戏后运动量就到了。

苏晚晴转过头,抬起下巴,点了点那块黄土:“你让我来看什么呢?看你种的花,还是看你怎么一而再地上当?”

花羡垂着眼,嘴角微微下拉,小声道:“是我辜负了殿下,殿下罚我吧。”

苏晚晴语重心长道:“花羡,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好吗?”

“喜欢的事?”他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跳舞啊!花羡,”苏晚晴鼓励他,“你跳舞这么好看,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你难道不想继续跳下去?”

在她看来,舞蹈是一门极需要毅力和天赋的技艺,而花羡身姿挺拔,腰细腿长,一穿上舞衣,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像一个昂扬高傲的孔雀,整个人都发着耀目的光。

那才是他应该走的人生。

“可是殿下,我并不喜欢跳舞。”花羡微微仰着头,纯黑的瞳孔是自己的影子,他的表情有些伤感:“殿下想必已经不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了。”

苏晚晴默然,回想原主的过去,的确是已经没有那段记忆了。

“我之所以会跳舞,是因为殿下喜欢,我入宫时只是一个最下等的仆役,连活着都困难,哪里有条件练舞。”

花羡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漠的,他眯着眼,嘴角带着凉薄的笑意,像是回想到了那个时候。

那时候,他一脸惶恐的站在一堆仆役之中,期待又惶恐地等待被人挑选。

一脸稚嫩的小女孩被人举着座在肩头,路过自己身边时,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对上小女孩一双乌溜溜的眸子。

“你!”

打扮华贵的小女孩突然指向他,那时他抖得几乎要晕过去,他好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抬头的,现在被发现,自己一定会被扔出去王宫,在城里流浪。

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小殿下坐在那人肩头,他只能看到那人怀里有一双荡来荡去的小脚。

女孩的声音天真明朗:“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做仆人?你怎么不去学跳舞?”

他愕然抬起头,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后,他听到云樾大将军爽朗的笑声响彻大殿:“哈哈哈哈哈我们小晚晴还有识人的本事呢!”

……

看殿下一脸茫然的样子,想必是早就忘了自己这个人。

听他这么说,苏晚晴也明白这事压根就是一场误会,花羡根本就不喜欢跳舞,只是原主无意中的一句话,他才会去学习舞蹈。

“你的家人在哪?你想去见他们吗?”

听到她的问话,花羡脸上划过一丝落寞,他牵扯嘴角笑得很勉强:“殿下,我是在人间的炼妖楼长大的,自有记忆起便没有父母。直至今日,万妖谷就是呆过最久的地方。”

“我自小学的就是如何讨主人开心,人间那地方很可怕,有很多和我一样刚化形不久的小妖被关起来。我们每天被逼着学怎么侍候人,如果达不到要求,就会被挖丹剥皮,可即便是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还是很想活下去,我每天都希望能活得久一点。”

花羡说这些的样子,带着一种漠然的冷静,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

“殿下,不说时沉星,我和竹溪,千羽都不是一类人,他们都有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东西,但是我并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殿下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殿下不喜欢,我就没有学习的必要。我想好好活着,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需要在乎殿下怎么看我。”

苏晚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去,想到他掐尖要强的性格大概是那时候形成的,她心里不由地软了几分。

“可是你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花羡,现在没人能伤害你,人生一世,你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来人间一趟,总要过得让自己开心自在点。在万妖谷,没人能伤害你。”

花羡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正在进行复杂的纠结,末了,他却摇摇头看向苏晚晴:“那殿下希望我做什么?”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苏晚晴实在是觉得很无力,她有些痛恨这样的奴性,不知道反抗,甚至连唾手可得的自由都不在乎,一心一意只想跟在自己身边当一个宠物。可另一方面她又知道,如果他是自己所想的那种人,或者像时沉星那样的冥顽不灵,怕也早就死在人间了。

她无法苛责他,却也实在无法赞同他。

苏晚晴走了两步,看着那颗干瘪的荔枝树干,沉默片刻后,道:“你别信时沉星的话,我没那么喜欢荔枝,我爹给我送来一棵水晶树,那上面的果子很好看,你去种那个吧。”

花羡漆黑的瞳仁猛然一亮,像是有一朵熊熊燃烧的火苗,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遵命,殿下!”

距离苏无相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苏晚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却时不时会东西送过来。

有时候是稀奇的花草和灵果,有时候是灵兽和一些小玩意。

水晶树就是最近送来的一样。

水晶树不辜负这个名字,这是一棵七彩花哨的树,比娑罗果树这种稍稍异常的树不同,水晶树就像是童话中会出现的梦幻之树。

它的树皮像是绚烂的彩虹,树叶嫩绿,结出来的每一颗果实都是淡淡的颜色,很像是果冻,远远看去,就像是满树晶莹剔透的水晶。

这棵树美则美矣,就是美的有些假,就像是工业时代的塑料制品,苏晚晴至今没想好要不要把它放进自己的后花园。

现在也不用想了,刚好拿来给花羡种,这鲜亮的颜色想必他会很喜欢。

解决了花羡的问题之后,苏晚晴想起了竹溪,于是便想去那片竹林寻找他。

林子是他自己选的,竹溪说自己对于这些花花草草没有兴趣,但力气还算可以,于是便挑了这片时常需要修剪的竹林。

不过苏晚晴在竹林没有找到人,日头高悬,又受系统的催促,她今日的行程只能先作罢。

回去之后,琉璃看着被抬走的水晶树,语气惋惜:“离开翡翠城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树,希望花羡不要把它种死了。”

苏晚晴听她这么说,疑惑道:“你还去过翡翠城?”

“殿下,你问过的,我家就是翡翠城的。”琉璃的声音坦然又无奈:“是我娘逼我嫁人,我才一个人偷偷来到了万妖谷,到现在也已经有三年了。”

琉璃来自翡翠城?竟然还是逃婚来的?这可大大出乎苏晚晴的意料,她偶尔觉得自己这个小婢女脑子缺根筋,没想到竟然也是这么性格倔强的一个人。

苏晚晴好奇:“这三年你都没有回去过?”

琉璃摇头:“没有,不过我有认识商队的人,知道他们在那边过得很好,所以我也不担心。”

见她似乎不想聊家事,她便也不再追问,便道:“你觉得翡翠城和万妖谷哪个地方好?”

“翡翠城更富饶,但是万妖谷更热闹。”琉璃像是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回答起来毫不犹疑。

“翡翠城四通八达,小妖怪特别多,也有很多修士去卖东西,东西的种类特别多,但是很危险;万妖谷没有修士,所以更安全些,可以自由地去逛街。”

听琉璃的描述,在对待修士这件事情上,翡翠城和万妖谷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极端排外,一个极端包容。

“那鹿鸣山呢?”苏晚晴好奇问。

据她所知,这个世界有三个妖怪的聚集地,还有一个鹿鸣山却很少听到有人提起。

琉璃语气有些严肃:“殿下,那不是个好地方。虽然我没有去过,但只有被翡翠城和万妖谷驱逐的妖怪才会去那里。”

原来是一座监狱啊!大概像是恶人谷一眼的存在?苏晚晴心里有了一点底。

“殿下放心,等翡翠城和万妖谷联姻之后,鹿鸣山那群混蛋就不会再对我们妖族造成威胁了。”

联手?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等等!什么联姻?

苏晚晴倏然抬头,一脸疑惑:“你刚才是说了联姻?”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乐!祝大家幸福安康,万事如意!

这章留评都发红包(挥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