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清砚与鬼王询问完所有的小鬼关于这百年间发生的事,竟是无鬼知晓。
而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离子时只剩三个时辰。
鬼王派出众鬼出去打探,势必找到潜藏在鬼界的恶鬼。
叶清砚不想坐以待毙,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待在鬼殿,在大殿前绕来绕去,看得撑着头坐在玉榻上闭目养神的鬼王头疼。
“别绕了。”
“可我不饶心里着急,现在只剩两个时辰了。”叶清砚看了眼不远处的沙漏,揉了揉眉心。
鬼王倒是淡定:“你就是再走两个时辰,寻不到也就是寻不到。”他拂了一下宽大的衣袖,姿势懒散,端得是一副闲散悠哉的姿态。
叶清砚停了下来,睨他一眼,突然盘腿坐了下来,低头开始画什么。
不多时,就画了一个挂盘,四周则是画了不少符文。
叶清砚画完,直接把所有的兑换值都兑换了,换了一个盘针,等把盘针放在挂盘上,深吸一口气,能不能成功就看自己从书中看到的那些有没有用了。
左右只剩这么点时辰,赌一赌。
鬼王也不知何时坐起身,就这么静静瞧着他,皱着眉,却也没打扰叶清砚。
叶清砚最后提笔在最后一个符文上添了一笔,顿时卦成,那盘针立刻嗖的一下开始转了起来,最后……慢下来,最后停在指向鬼王的方向。
鬼王:……
叶清砚:…………
他难以置信看着鬼王:“你是不是藏了恶鬼?”
鬼王挑眉:“你觉得呢?”
叶清砚也觉得不可能,这厮可是他穿来时刚醒来,后来两人可就没分开过,他怎么从他眼皮子底下藏鬼?
“可我画的这是寻鬼符,怎么最后指着你了?”叶清砚说完,随后懊恼一拍脑门,“这挂盘不会完全没用吧,我让它寻恶鬼,结果是个半吊子,是寻到鬼了。”
鬼殿所有的鬼已经被鬼王派出去寻恶鬼了,最后可不就剩下鬼王一只鬼。
叶清砚蔫头巴脑将所有的东西收起来,觉得自己三十个兑换值白花了。
他情绪不好,所以没发现上首鬼王坐在玉榻上,望着他以及他手里的卦盘若有所思。突然眯起眼,广袖一挥,顿时他身下的玉榻再次变成叶清砚第一次醒来时见到的棺樽。
纯黑色的棺木,在偌大的鬼殿里,显得格外森然。
叶清砚仰头不解:“你把这棺樽变出来作甚?”不会想继续去睡吧?
鬼王道:“你刚刚怀疑本王是不是藏了鬼,本王想想,也许还真的可能,别的地方没有恶鬼本王不清楚,但这鬼殿里,还有一处也许可能藏着鬼祟。”
叶清砚瞳仁瞬间亮了:“当真?可这棺樽不是你的吗?”
鬼王:“是本王的不错,不过这棺樽连着一处密道。”
叶清砚迅速起身,飞快到了棺樽前,想往里看去,可棺樽封的死死的,瞧不出半分不同。
鬼王笑了声,广袖一挥,厚重无法撼动的棺盖立刻移动,露出容许一人通过的空间。
鬼王先一步进去,叶清砚没任何迟疑,立刻也跟着爬了进去,等一踏进去,原本以为里面空间很小,可等脚踏在棺樽最下面一层,竟是一脚踏空。
叶清砚猛地朝下坠去,最后是被人直接揽住腰,带着飞了一段,等终于他觉得自己的双脚踏在地面上,四周骤然一亮。
原本漆黑的密室多了一道光亮,是鬼王将镶嵌在石壁上的油灯点亮了。
昏暗的烛火摇曳,让整个密室瞧着很阴森,不仅如此,往下竟然是一条长长的密道。
鬼王飘在不远处没走:“要继续吗?”
叶清砚嗯了声,率先抬步往下,而随着他继续沿着密道往下,他所到之处,两边的壁灯一盏盏点亮,这让叶清砚忍不住多看鬼王一眼,心底涌上一股暖意。
瞧着是个冷的,其实鬼王心底……还是好的。
一人一鬼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尽头。
尽头是一间密室,石门上贴满了符文,透着一股子古怪的意味。
叶清砚呼吸一紧:难道这里面就关着那只恶鬼?
他眼底闪着光,转头看了眼一旁的鬼王:“我要进去瞧瞧,你要不等在这里?”
鬼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叶清砚想到脖颈上的鬼印,想想算了:“你要跟就跟着吧。”为了怕这些符文对鬼王造成伤害,他想了想,一张张揭了下来,至于会不会放出恶鬼,他也顾不得了。
不放出来,他也没办法除掉恶鬼,最后都是死局。
不如一搏。
等符文都揭掉,他立刻推开石门,只是里头空空如也,让叶清砚大失所望:“怎么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啊,好歹贴着这么多符文?“鬼王,是不是我看不到?”
鬼王摇头:“里面的确没有鬼祟,本王没嗅到任何鬼祟存在的痕迹。”
叶清砚头疼不已,最后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鬼王也随之飘了进去。
只是随着一人一鬼刚踏进去,石门竟是突然猛地关上,让叶清砚迅速反应过来想阻止,却依然来不及。
不仅如此,随着一人一鬼踏进来,四周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石壁,竟然亮起无数金色的符文。
叶清砚瞧清楚那些符文,脸色大变,竟然是缚鬼阵。
果然,他扭头看去,鬼王一张俊美的脸苍白近乎透明,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可额头上却有一层冷汗,显然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叶清砚后悔不已,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个专门困住鬼的地方:“对不起,你还好吧?”
鬼王摇头:“与其关心本王,不如先关心你自己,还剩一炷香,就到子时了。”
叶清砚肩膀垮下来,他刚刚一被困住就推了石门,纹丝不动,他根本推不开,也没办法出去:“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鬼王是因为这些缚鬼阵,而他则是因为这间密室。
所以他注定是要死在这里吗?
他干脆盘腿坐了下来,随着时辰一点点过去,他看向鬼王:“说起来你是怎么变成鬼的?”
鬼王不知何时也盘腿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不知。”他是的确不知,他又不是真正的鬼王,不过是入了这具鬼的身体罢了。
叶清砚垂下眼:“你还好吧?过了子时我就……死了。”他死了之后鬼王如何,他也无能为力了。
鬼王却是深深看他一眼:“你说过你需要除掉另外一只恶鬼才能活,你就没想过,为何本王的棺樽里却藏着缚鬼阵吗?”
叶清砚怔怔抬眼看去:“你……”
鬼王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一步步朝着叶清砚走来,他整个人的身形越来越透明:“步逍之所以能成为厉鬼,是因为他死的时候心里有怨有恨,所以当年化身厉鬼,成为新一任鬼王。而你就没有想过,本王百年前为何会成为鬼王吗?而本王百年来为何沉睡?鬼力越深代表他死的时候怨气越重,而本王是众鬼之王,其中代表的含义,你真的不懂吗?”
叶清砚白着脸:“你是故意进来的?你、你早就猜到了?”
鬼王:“也没比你早多少。你的挂盘没错,本王很可能……就是另外一只恶鬼。只是本王沉睡百年,过往的一切早就不记得了,本王无恨不怨……”他说到这的时候,已经到了叶清砚身边,他俯下身,居高临下睨着叶清砚,眉眼底都是冷漠,却又带了让叶清砚不懂的毅然决然。
叶清砚整个人都傻了,脑海里嗡嗡的。
鬼王从他怀里将斩鬼剑抽出,冰凉修长的手指把斩鬼剑放入叶清砚掌心,一点点收紧,最后抵在他自己的胸口:“本王已无怨,杀了本王,让本王魂飞魄散,你就能活……”
叶清砚脑子乱糟糟的,他摇着头,不自觉喃喃:“不行……”
他没见过鬼王杀人,即使他曾经沾满鲜血,可、可是……
他不能杀他,他救了他,还帮了他这么多,他怎么能对同伴下手?
鬼王望着他因为紧张而湿了的额头,漆黑的额发愈发衬得他一张脸白皙,望着他这可怜的模样一时竟是有些不忍。可同样的,叶清砚的任务是杀了最后一只恶鬼,而他的任务,很可能就是被他所杀,成全寄主。
达到双赢。
鬼王冰凉的指腹轻蹭了一下他的脸侧:“杀了我!”
叶清砚往后躲,被鬼王攥着手腕:“就要到子时了,你想死吗?杀了我,你就能活……”
叶清砚知道,可他却做不到,明明才相处没多久,可对方从未想过害他,而他怎么能为了活命让他魂飞魄散?
鬼王却莫名笑了,大概这是第一次真心实意笑出来,眉眼底都带了笑,却在叶清砚继续躲避想起身时,点了他的穴道,让叶清砚无法动弹。
叶清砚睁大眼,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他用眼神示意鬼王,却只看着鬼王握着他的手,执着斩鬼剑朝他自己的胸口一点点刺去。
叶清砚就这么睁大着眼瞧着,脑海里空白一片,满腔热血被浇熄,浑身冰冷: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