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内情?

萧景曜道,“说来。”

高和?应是,便道,“前日留下的活口,初时不肯交代,但稍一用刑,便说是魏王指使。属下等都觉得,似乎有些太过刻意。且属下等当日观察那些人的武功招式,并不像魏王府兵卫死侍。”

话音落下,高锐又道,“安插在魏王府的眼线交代,这些日子,魏王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闻言,右长史邹延不禁凝起眉来,道,“如此说来,难道真凶果真另有其人?”

右长史范深一直在怀疑此事,方才高和?高锐的话,也正印证了他的担忧,此时便道,“试想一下,如若此番对方行刺成功,朝中格局会对谁最有利?”

对谁最有利?

这样的当口,一旦萧景曜出了事,所有嫌疑就如现在一样都指向了魏王萧景明,皇帝疑心他,他必定也落不到好。

而如今出过他们二人,最大的皇子?便是三皇子?萧景赐了。

邹延一顿,“难道……是三皇子??可是三皇子?为人……”

那般酒肉之?徒纨绔子?弟争皇位……有用吗?

范深却道,“淑妃娘娘前些日子才为三皇子?定了宁阳侯府的姻亲,也算是结下一桩不小的势力。可见,不管三皇子?为人如何,淑妃娘娘总归对其寄予厚望的。”

话音落下,萧景曜颔了颔首,道,“淑妃与皇后,也颇有些旧怨。”

——当年,萧景曜的生?母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潜邸主母之?位一直空悬,直到今上登基时才决定要立后。

那段时间,潜邸内好一番腥风血雨。

最终,周氏因为诞下长子萧景明被立为了皇后,而出身高门的余氏,则屈居妃位,便是如今的淑妃。

当然,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周皇后上位之?后,淑妃也吃了不少亏,甚至曾没了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自此以后,再没生育过,仅有萧景赐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而这些年,周皇后替独子萧景明拉拢了诸多势力,朝中过半位子?都被攥在他们手里,出身高门的淑妃不甘心,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如此看来,淑妃与萧景赐母子?的嫌疑倒越来越大了?

邹延很有些可惜道,“难得如此好的机会,如若果真是三皇子?,岂不太可惜了!”

毕竟三皇子?一直不招今上待见,萧景曜最大的敌人,还是皇后与魏王。

然萧景曜话音落下,萧景曜却道了句,“未必。”

“皇后不会轻易任人栽赃,而淑妃也未必就会轻易认输。”

邹延一顿,才觉这也很有些道理。

——淑妃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应该是很有些把握的。

现在萧景曜只是受了些伤,并无性命之忧,而皇后与淑妃,却一下成了潜在的对立面。

所以,这种结果,未必会叫人失望。

邹延醒悟过来,忙问萧景曜道,“王爷,那眼下该怎么办?”

萧景曜淡淡笑了笑,道,“静观其变。必要时,也可以帮一帮他们。”

众人心领神会,赶忙点头。

~~

事情一如人的预料,过了几日,外界忽然传出淑妃与三皇子?的嫌疑,朝中风声有所转变,皇后与淑妃两派也逐渐对立了起来。

不过,任凭外界如何风风雨雨,肃王府内依旧安安静静。

这些日子给萧景曜炖汤送宵夜成了习惯,今日天才一黑,裴秀珠便提着食盒过来了。

这些天都是换着花样做汤,今日她做的是乳鸽汤。

乳鸽汤与鸡汤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比起鸡汤,补血益气的功效更加明显些。

裴秀珠才端出来,鲜香味便飘满了房中。

眼看已经养了半月的伤,萧景曜恢复的还不错,终是不太忍总叫她喂,他现在已经“能”自己拿调羹筷子?了。

此时他主动走到桌边,好奇道,“炖的什么?”

裴秀珠道,“听说乳鸽补血益气,今日妾身给您炖的乳鸽,还有这个……”

说着她又取出一个蒸笼,道,“莲藕糯米丸子,王爷尝尝。”

莲藕糯米丸子?

萧景曜往蒸笼里看去,只见里头果然有一个个鸡蛋大的丸子,外表沾满了白色糯米,看上去很是诱人。

他先尝了口乳鸽汤,直觉非常鲜美,味道类似鸡汤,却比鸡汤清淡少油,正适合晚上喝。

再夹了一个糯米丸子?放进口中,糯米的香味与肉香掺在了一起,嚼起来软糯适口,而肉丸中还搀着细小的莲藕粒,吃起来清爽脆嫩,又十分解腻。

小小一个丸子?,将主食肉菜都包了进去,萧景曜颔首道,“很不错。”

裴秀珠闻言又给他夹了一个,笑道,“王爷喜欢就多吃点。”

语气就仿佛关爱幼童的母亲一般,十分温柔。

萧景曜也坦然的继续吃,未过多久,便将汤和丸子都吃了。

吃罢,夜色已经深了一重。

萧景曜忽然对裴秀珠道,“本王想沐浴。”

“沐浴?”

裴秀珠一顿,提醒他,“您的伤口不能碰水的。”

萧景曜道,“小心避着些就成,本王已经很久没有沐浴了,有些难受。”

说来,从他受伤到如今也已经近十日了,他忍了这么久,确实挺不容易。

裴秀珠便道,“那妾身去叫福公公来服侍您沐浴。”

语罢便要唤人。

哪知被他一拦。

“不必叫福厚,他并未帮我洗过。”

裴秀珠颇感惊讶,“那……从前是谁帮王爷洗的?”

“自己洗。”萧景曜道。

说着忽然贴近她,又低声道,“只有你看过本王的身体。”

只有她……

裴秀珠瞬间脸红。

——她也不想的好不好,还不是他硬要……给她看。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他来后院睡,也每每都是自己洗。

“你来帮我洗吧。”

萧景曜忽然又继续道。

裴秀珠一顿,本能的想拒绝,“妾身笨手笨脚,只怕服侍不好王爷……”

萧景曜笑了笑,“无妨,总比本王自己来好。”

说着竟径直朝门外吩咐道,“备水。”

门外的福厚应是,忙指挥人去准备热水。

稍等一阵,热水便备好了,浴室内还生?了小炭炉,十分暖和?。

裴秀珠跟着萧景曜踏进来,不知是不是被热的,脸蛋儿微有些红。

先不管这些,她上手帮他褪衣。

才一解开前襟,顿有一股温热袭面而来,他结实的肌肉线条,一下就跳进视线中。

唔,真好看。

裴秀珠不由有些脸红。

不过紧接着,他伤处所缠的纱布便也跟着露了出来,十分突兀的提醒她,他身上还有伤,且还是为她受的。

裴秀珠于是愈发小心,脑间乱七八糟的念头一闪而光。

然而等解开和?腰谐带,柔软的富衣强料一下便滑了下去,而某样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一下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居然与以往每回见面时一样,都……

裴秀珠脑间嗡的一声,小脸蛋儿顿时红了透底。

萧景曜看在眼中,轻轻咳了咳道,“它……很想你。”

它?

还……很想她?

裴秀珠红着脸提醒道,“王爷现在可不能……”

萧景曜道,“本王也控制不了。或许……这是一见你的自然反应……”

裴秀珠脸都红透了,忍不住打断他,“王爷还洗不洗了?”

“洗。”

萧景曜先停了口。

主动迈进了浴桶中。

裴秀珠赶忙上手,轻轻帮他擦洗。

伤口在肩上,倒也容易避开,只是等她蹲下身子,视线之中便又……那样了。

而且愈发夸张。

裴秀珠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匆匆擦洗几下,赶忙站了起来。

如此一番,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

萧景曜没说什么,由她帮着披好衣赏,原回到了房中。

裴秀珠对方才……心有余悸,想告辞回后院。

哪晓得被他一下拉住,道,“一起睡吧。”

裴秀珠隐约有些危险的预感,还是想摇头。

哪晓得他突然咳了几声,虚虚弱弱道,“怕夜里想喝水,你在旁边方便些。”

裴秀珠,“……”

这理由似乎无法拒绝,毕竟他的伤是为她受的。

她只好留了下来。

收拾好被褥,夫妻俩便上榻安置了。

然而没等她睡着,萧景曜忽然侧身过来,伸手……揉民捏主她。

裴秀珠红着脸道,“王爷……”

某人厚着脸皮贴在耳畔,“想你了。不必在意,摸团摸结就好。

裴秀珠,“……”

想推开,然考虑到他的伤口,她终是忍了下来。

哪知没过多久,他石友更爱了。

裴秀珠,“……”

“王爷!”

她语声里充满警告。

哪晓得萧景曜愈发厚脸皮,“好想你。”

身体温温热热,好似要发烧了一般。

裴秀珠义正言辞的提醒,“御医说您不可乱动,否则伤口会挣开的。”

哪晓得他道,“那你来动。”

裴秀珠,“???”

“王爷!”

萧景曜丝毫不惧,牛皮糖似的黏在耳畔道,“记不记得那本小册子??照那上面的来。”

小,小册子??

裴秀珠一下惊呆,半晌,方红着脸道,“……王爷知道了?”

他什么发现的……

萧景曜低低笑道,“这样好的东西,往后不如放在床头,你我一起看。”

裴秀珠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却笑了笑,然后便开始拉她的系带。

裴秀珠想挣扎。

又怕碰到他的伤处,不敢动。

只好任由他施为。

直至最后……竟然果真被他抱到了身上。

……

羞死了。

~~

自打那晚,福厚几个近身的下人便发现,王爷近来神采奕奕,似乎恢复的很快。

众人都认为,这必定是王妃悉心照料的结果。

毕竟这些日子,王妃将王爷的三餐宵夜都包了,夜里还亲自守着王爷,实在辛苦。

眼看又过几日,朝廷的调查也到了该出结果的时候了。

这日晌午,夫妻俩正吃着午饭,却见邹延匆忙来报,“殿下,宫中来旨,道是您与王妃遇袭一事已经有了结果,问您可否入宫旁听。”

萧景曜搁下筷子,道,“去。”

语罢又看向裴秀珠,“有劳王妃陪本王进宫一趟。”

此乃大事,裴秀珠自是照他的安排,于是没过多久,二人便一道出了门。

只是……

上车时,萧景曜是自己登上去的,待到下车时,却坐上了轮椅,一副虚弱状,还时不时咳嗽几声。

裴秀珠十分佩服他的演技,毕竟前晚他还折腾了她几回,很是生龙活虎。

当然,身为自己人,她也努力配合他,做出哀伤的模样,亲手推着轮椅,如此一路到了皇帝面前。

等到了乾明宫,萧景曜扫过一眼,见该来的都来了。

他咳嗽两声,虚虚弱弱的向上座的皇帝道,“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颔首,关问他道,“伤势恢复的如何?”

“谢父皇关怀,儿臣还好……”,未等说完话,又咳嗽几声。

裴秀珠忙配合道,“王爷时下不便说话,还是妾身代您说吧。”

语罢又看向皇帝,一脸愁容道,“启禀父皇,那日羽箭几乎射穿殿下肩胛,这阵子殿下真是受罪了,夜里尝尝疼痛到难以入睡。”

皇帝闻言凝起眉来,淡淡颔了颔首。

却又听裴秀珠气愤道,“天子脚下居然有人公然行刺亲王,实在目无法纪嚣张至极,还望父皇母后一定给殿下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却见皇后道,“别急,今日叫你们来,正是为了说这件事。”

语罢咳了咳,又神色严肃道,“今日三司已经落实证据,那日的行刺之人,是淑妃派出。”

此时,淑妃就在一旁,闻言立时道,“皇后娘娘切莫血口喷人,我与肃王无冤无仇,为何要派人刺杀他?”

皇后冷声叫人呈上文书,道,“刑部已经落实,此乃证人嫌犯证言,均已画押,不会作假,至于你为何刺杀肃王,你心里该清楚。”

岂料淑妃哼笑道,“我不清楚,不是你与肃王仇恨更深吗?”

皇后怒道,“休得胡言!证据在此,你狡辩也无用。”

淑妃却转向皇帝,道,“启禀陛下,皇后指使柯兴才从修建上清园经费中贪污,获利近百万两白银,虽然柯兴才已经被处以极刑,但臣妾有其留下的证据。”

皇后一顿,却听淑妃又道,“还有,上回陛下千秋节之?时,马球场突发疯马一事,魏王为了使出英雄救美之计,好叫高丽公主对他芳心暗许,竟不惜叫马场发生险情,置陛下及众人安危于不顾。肃王接连查出此两桩大事,危及皇后及魏王安危,该是他们更恨肃王才是。”

皇后一噎,竟未想到其如此清楚,只好再一遍斥道,“就算你再给本宫泼脏水,派人刺杀肃王的也是你,再怎么编造事实也无用。”

淑妃冷笑道,“我今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铁打的事实,皇后娘娘不信,可以看看证据,或者问一问当事人。”

说着径直朝殿门外吩咐了一声,“带上来!”

话音落下,竟然有人手捧着一沓文书,领着几个人进了来。

淑妃先拿起那沓文书,道,“这是柯兴才生?前记录的账本,其上清晰记载着,这些年假借朝廷之名替皇后及其娘家所敛的财物,其中便有上清园重建那一笔,他们为了中饱私囊,尽数使用下等材料以次充好,完全不顾陛下及宫中众人安危,实在令人发指!柯兴才为了皇后扛下所有罪状,没成想皇后娘娘还要将其家人赶尽杀绝,他们才拿出自保的。”

语罢,不等皇后说什么,又指着其中一人道,“此人是宫中马厩养马的陈冬,可以叫他说说当时马球场的实情。”

闻言,那叫陈冬的上前,颤颤巍巍的呈上几枚长针,道,“启禀陛下,那日马球赛前,小的亲眼见魏王手下的长随崔尧拿来几枚毒针,叫马房总管王胜待马球赛结束后,便扎入马身上,这是小的偷拿的。事后崔尧将王胜等知情人全都灭了口,小的幸得淑妃娘娘庇佑,才侥幸逃得一命。”

闻言,众人看向那几枚长针,皇帝目中尚存几分犹疑,想了想,对刑部主事道,“去看看。”

刑部主事应是,上前拿起长针查看一番,对皇帝覆命道,“启禀陛下,确实如那日在马场中发现的一样。”

皇帝目光一凝。

淑妃却忙道,“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此等机密之?事,他一个养马的岂能作得了假?为了区区一个高丽公主,魏王真是煞费苦心,居然能不顾陛下安危!那日场面何等惊险,若不是侍卫反应及时,陛下没准就被那疯马冲撞到了!还有肃王妃与几位公主,也差点被马蹄践踏!”

冷不防被点了名,正吃瓜看戏的裴秀珠一顿。

头一次经历这等大场面,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发言。

想了想,还是吃瓜为妙,便只做出一副惊恐状,微微点了点头。

其他人却无法淡定了。

皇帝的目光已经冷冷投来,魏王萧景明只好扑通一声跪道,连声道,“儿臣没有做过此事,还请父皇相信儿臣,这,这纯属陷害啊父皇……”

话未说完,却听“啪”一声。

众人只见,皇帝一巴掌扇在其脸上,只打得魏王半张脸顷刻就肿了起来。

皇后再也无法淡定,赶紧道,“陛下,淑妃行刺肃王这是事实!其意欲嫁祸魏王,一箭双雕,其心可诛,还望陛下不要被其蒙骗啊!”

“住口!”

却被皇帝一声呵斥。

这一声可谓中气十足,裴秀珠吓了一跳。

悄悄瞥去,只见皇帝铁青着脸,指着淑妃,皇后,魏王等人道,“一个个蝇营狗苟,狼心狗肺的东西。都给朕滚!”

……

~~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往肃王府去。

裴秀珠想起方才所见,仍有些担心的问萧景曜,“王爷,陛下方才叫皇后淑妃魏王他们滚了,难道我们今次就白受了委屈?”

是的,原以为会看到皇帝将他们一一算账呢,哪晓得皇帝说完滚,众人就各自走了,害她吃瓜也没吃完整。

却见萧景曜淡声道,“不会,父皇当年也算雷厉风行之?人,如今虽沉迷修道,也还未于能容忍得下这些龌龊。此时,大约已经在拟旨了。”

果然,待二人才回到王府,一下马车,便见邹延范深等人急忙来到面前禀报。

“启禀王爷王妃,陛下方才降了旨,将淑妃褫夺妃位,打入冷宫,魏王与三皇子?圈禁府中,皇后虽未明示,也已经禁足凤仪宫中。”

裴秀珠顿时眼睛一亮,看向萧景曜道,“这是,我们赢了?”

萧景曜淡笑了下,“说赢尚早,不过,伤总算没白受。”

“太好了!”

裴秀珠登时欢呼,“这样好的事,不庆祝一下怎么能说得过去?今晚吃火锅吧!”

萧景曜,“???”

火锅……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来了,呜呜。

某王:这样的时刻,媳妇想到的,依然是……吃的?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