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璃太久没有回第一区。
相较于当年她离开时的混乱,如今已经井井有条的多。
四个政权体系围绕着一区中心的闯关大楼而建。
华夏位于东区。
“小朗，你这是又去大楼那边啦。”
明月璃和舒朗才从电车上下来,就见一位微胖的阿姨笑容满面地和舒朗打招呼。
“秦阿姨好。”舒朗很有礼貌的应了一声。
这趟电车主要往返于闯关大楼和东区，住的离大楼比较远的都要乘坐这条线上的电车去大楼。
“这位是……”秦阿姨在舒朗下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他身旁的姑娘,挤眉弄眼,暧昧地笑了笑。
舒朗立刻脸就变得通红，“不不不,秦阿姨别误会，这位是我去第一关时认识的朋友。我就是带她来四方街逛逛。”
“啊呀,去四方街啊。也是，小朗你闯关勤快,手里积分比我们要多。对女孩子啊,别小气。”
秦阿姨说了一长串语重心长的话后，走了。
留下的舒朗红着脸,结结巴巴的毛病又犯了，“秦、秦阿姨她、她就是……”
“没事。”明月璃不在意被那个秦阿姨误会成舒朗的女朋友。反正她闯完第二关后就会离开第一区。
舒朗见明月璃真的不在意后,开始兴致勃勃的科普,“明姐姐，你之前离开的早,肯定没来过四方街吧。这是咱们华夏东区最大的集市一条街。取自一段古诗文‘商邑翼翼,四方之极。’什么意思，我也不太懂。”
说到不太懂的时候舒朗有些羞赧，末日降临那一年，他刚刚大一,还是个理科生，对于文学这些了解的不多。
“我听懂得的人说啊，这句话出自诗经，大概意思是四方都来朝，非常热闹的意思。这个四方啊，还有一个寓意就是指四方湖，咱们华夏最早的文明中心夏朝国都就在四方湖畔。”
“这些都是赵先生说的。赵先生据说以前是位大学历史专业的老师。他懂得的真的特别多。”
在舒朗少年人活力的声音里，明月璃来到了这条人潮涌动的长街。
舒朗提到的那句“商邑翼翼，四方之极”刻在一块石碑之上，立于长街街口。
明月璃头一次觉得，原来，活人还有这么多啊。
这里有幼儿被父母抱在怀里，有头发苍白的年迈老者，有追打吵闹的孩童，更多的是，正当壮年的年轻人。
舒朗微微一笑，伸出手做了个欢迎礼。
“欢迎来到四方街。”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欧米茄星来的美食。来，这边。”
明月璃跟着舒朗穿过重重人海。
这里鲜活的就像末世之前的庙会闹市。
街边有异能者卖着各种东西。
他们来到一间餐馆，装修历经时间和海量客源已经变得陈旧。
舒朗：“虽然现在我们可以选择的食物越来越多。但欧米茄星人的奶香果曾经养活了整个第一区华夏国人。”
“奶香果虽然吃法很多，但是我还是更喜欢原汁原味的吃法。”
舒朗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点了一份奶香果料理大全，把店里所有含有奶香果的食物都点了一份。
等所有的东西都上来后，舒朗才忽然想起来地问了一句：“明姐姐，你吃没吃过这个？”
他怕明姐姐其实已经吃过了。那就太尴尬了。
明月璃摇了摇头，“没。我之前都是直接从智脑里兑换食物。”
阿尔法星人投放的不明物让整个地球磁场变异，野外不再适宜人类生存。
很长一段时间，幸存下来的人类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去闯关，从阿尔法星人手里兑换物资。
十几亿幸存的人都被塞入了第一区。
那时候第一区人满为患，不同肤色，不同人种的人聚集在这里。惶惶然间，四个政权也是在那时候正式成立。
只有曾经北京城大的地方塞满十几亿幸存人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这已经和曾经的香港九龙寨人口密度差不多。
所有人密密麻麻挤在蜂巢一样的建筑里。
高耸的大楼直插云霄，楼宇之间空隙极窄。
这就是曾经的第一区。
被阿尔法星人接入第一区后，未满十五岁的未成年异能觉醒者被集体塞入了育幼区，那里由阿尔法星人统一负责衣食住行。
而十五岁以上的，以家庭为单位分入了平均每户只有30平米的住房中。
住房里，除了床，就是虚拟仓。
那时候，因为人太多，所有人在家闯关就可以。
明月璃甚至回想起那时候，昨天还活着的邻居，因为顶不住世界末日，信仰崩塌，第二天就死去。
第一年，第一区自杀率高得吓人。
那时候没人出门。
生怕在外面被跳楼自杀的人砸死。
明月璃曾经走在过外面，她仰头想要透过楼宇的空隙寻找太阳，然而，目光所及，只有遮天蔽日的楼群。
那时候，楼间穿过的风都是压抑的。
风中有血的味道，那是一种看不见未来的绝望。
也是因为这个，明月璃在熟练地运用异能后，早早就和崔妖精还有大河离开了第一区。
现在的第一区，那种密集到恐怖，楼挨着楼的情况已经不见。
这里，她抬起头就能看见阳光，看见头顶透明罩上偶尔停留的飞行动物。
或是昆虫类，或是鸟类。
明月璃知道，它们停留在那里是想进来，它们知道，透明罩下，有食物，是最好的繁衍地。
舒朗听见明月璃说没吃过，他松了一口气。
“那你赶快尝尝。”
明月璃轻轻咬了一口，挑的是舒朗之前推荐的原汁原味没有加工的吃法。
奶香果外层有一层很硬的壳，送来时，已经被厨师做过处理。
明月璃用勺子轻轻挖了一勺，奶香果名副其实，有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儿，入口丝滑冰凉。
见明月璃吃了，舒朗傻笑着也跟着开始吃。“好吃吧。我有段时间压力太大，不敢去闯关，但不去闯关又没吃的，天天就是去援助站那里领一个奶香果。奶香果你别看它个头小，但里面营养很足，一个能顶一个人一天所有能量营养所需。唯一遗憾的，就是不顶饿。”
人饿的时候，有时候不是真的要吃什么，要的就是胃里要有东西的饱腹感。
奶香果个头太小，饱腹感差。但却不会让人缺少能量营养，也是神奇。
“援助站？”明月璃觉得，她真的离开第一区离开的太久了。
当年在第一区的记忆并不好，因为太压抑。
可以说，所有逃离第一区的人，都没人想再回去。
“嗯。资源副本被发现后，越来越多的军人们开始闯资源副本，食物来源除了从阿尔法星人那里兑换，也有了别的途径。援助站就是那时候建的。说实话，援助站里第一种食物，甚至很长时间唯一的食物就是奶香果。我们啊，都得感谢徐然。”
明月璃冷不丁听到徐然的名字一愣。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时间听到徐然。
舒朗第一关在第三个夜晚就被淘汰出局，他自然不知道她和唐甜在地下室里的事，也不知道那个红眼睛的恶魔被她叫做徐然。
“徐然？”明月璃问。
舒朗拿着勺子开始进军别的食物，边吃边点头，“是啊。他特别厉害，这个奶香果就是他从欧米茄星人里兑换的。”
“听说他闯资源副本的时候得到了S级评价，积分超多。后来和欧米茄星的一位NPC打赌，用所有积分换了一个农场。这个奶香果就是那个农场出产。也是自那以后，咱们华夏国终于不缺食物了。”
舒朗说到这个很高兴，但随后又有些低落，“也是从那时候起，‘偷生者’越来越多。其实也是，不闯关就能有食物，谁还愿意去闯关呢？”
“总还是有人的。”明月璃打断了舒朗的话，“你不就是一直在闯关的吗？哪怕你的能力很弱，一直闯不过第一关。”
舒朗一愣，是啊，他还在闯关。
“我的偶像就是徐然，我要像他一样，将来闯过第九关，去闯独立关卡。让地球从五百年殖民中解放出来！”
少年的目光里熠熠生辉。
明月璃重新站在中央研究所的大门前，脑子里回荡的都是舒朗的话。
他的偶像是徐然。
明月璃再次觉得，她逃离第一区，离开的太久了。
第一区之外，其他安全区越到后面，人真的越来越少。
哪怕路上照面，也只是礼貌性地点头，然后擦肩匆匆而过。
除了自己的伙伴，他们很少和外人交流。
他们不交朋友，因为不知道所谓的朋友会不会在下一个副本坑了你。
脱离人群太久，她的耳边不再有第一区那时候日日夜夜绝望的风声，但也不再有其他声音。
例如，她从来不知道，徐然居然做过那么多事。
第一区，华夏国人因为他，不再有食物短缺。
第一区，华夏国人因为他，有了源源不断的矿产、木材、植物、石料等等资源。
第一区，华夏国人能活的和末世前已经没什么两样，全靠他还有和他一样慨然赴死，不断去闯资源关卡的军人。
他们不拘泥于每月一闯关的阿尔法星人硬性要求。
他们闯过资源副本短暂的休息后，又投入了新的副本。
明月璃不知道，这中间死过多少人。
她只看见，曾经压抑且绝望的第一区，现在充满着阳光。
各种末世以前的工厂建起来了，生活物品也丰富起来了。
空气中再也不是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明月璃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徐然他，真的很厉害。
那些和他一样的人，都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把上一章华夏国一半改了。改成北京主城那么大了。
九龙寨0.026平方公里曾经住下了快5万人，北京主城一千四百多平方公里住下十几亿还是有可能的。
而且，当年九龙寨建筑不能超过14层，阿尔法星人弄的第一区建筑可没这个限制。
这几天重新整理了一下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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