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遇见倪阳麒的小插曲,很快被倪一一抛之脑后。
她循着记忆的路线，找到了居民楼里的凉皮小摊。
正是下班放学的时候。
外面小吃街的游客很少往里来，可附近的居民和本地人却能够熟门熟路地绕过七拐八拐的路,准确的找到自己喜爱的美食摊贩。
倪一一到的时候,凉皮摊外支着的小桌都坐满了人。
有中学生有成年人,有的聊成一团,也有的各吃各的。
看得出来，这里面有不少人是拼桌坐在一起。
唯有一桌，就坐了一个人。
衬衣西裤，与周边格格不入。
倪一一脚步一顿。
目光落在背对着她的男人身上。
踌躇了几秒，忍痛决定放弃凉皮，下次再来。
谁知她刚转身。
大嗓门的老板就热情道：“姑娘！吃啥！”
倪一一下意识看程归璨的方向。
见他没有反应，悄悄松了口气。
她举着手摆了摆，边往后退去,示意老板自己不吃。
老板看懂了她的动作,可与此同时,也将她认了出来。
“嗨！你不是小程的女朋友嘛！好久没见你了！”
“快快快,小程就坐那等着你呢,还是水晶凉皮多香菜少辣？”
倪一一后退的动作僵硬。
程归璨已经转头看了过来。
老板许久不见她，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坐吧坐吧，小姑娘好几年没见了,现在在做什么啊？”
倪一一和程归璨对视着。
听到老板的问话,答道：“做珠宝设计。”
“哟！那好啊！一听就挣钱！”
“不过倒是很久没看见你了,工作很忙吧？”
倪一一抿着嘴扯出笑。
老板转身看向里面叫道：“老婆子，出来帮忙！”
叫完再次招呼她：“坐坐，你的凉皮马上就好。”
倪一一只能走到程归璨那桌坐下。
程归璨已经吃完了，此时正在喝水。
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却也喝了大半杯。
他放下杯子，唇辣得殷红。
抬眸看向倪一一：“你知道赵老板他们换到这里来了。”
“不知道。”
“刚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经过这，在这里吃过一次。”
程归璨挑眉，又喝了口水。
见她难得的安静乖巧模样，挑了眉嗤笑一声：“你不会是在躲我吧？”
倪一一眼睫一颤。
没承认也没否认。
程归璨啧了声。
“真的躲我？”
“因为弄脏了我的衬衣，想躲避赔偿？”
倪一一倏地抬眸。
对上他似笑非笑地黑眸。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老板端上了凉皮，也没听到他们对话，就笑道：“这么多年了，我看着也就你们这一对感情最好，最长久，对了，你们应该结婚了吧，有孩……”
“老赵！”
“黄瓜丝没了，你去里面磨些丝来！”
老板娘在那边喊人。
老板哎了声。
对他们说了声慢慢吃，转身就进去了。
倪一一夹起一筷子凉皮。
头也不抬地默默吃了起来。
对面程归璨也不说话。
只一口一口地喝着水。
老板带着黄瓜丝出来了。
对老板娘嘟囔道：“这不是还有很多嘛？今天要是用不完都浪费了。”
老板娘回他：“闭嘴。”
其他桌都热热闹闹。
只有倪一一和程归璨这一桌格外清冷。
比之刚刚程归璨一个人坐在这时也不遑多让。
老板看了眼他们。
一边搅拌客人要的凉面，一边笑呵呵道：“这俩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之前好久没见到那小姑娘，还以为他们分手了，可每次小程过来也都是打包一份小姑娘爱吃的带走，果然是我想多了。”
老板娘也在拌面，闻言看了眼他们的方向，没有开口。
老板还在继续：“不过小姑娘好像特别忙，这都多少年没见着她了。”
“上次见到她好像还是我们还没有从云大后面搬走的时候，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俩孩子也算是我们看着在一起的。”
“都长得怎么俊俏，你说他俩的孩子该多好看。”
“要是我们的孙子能长得他们的孩子一半，我就能烧高香了。”
老板娘忍了忍，终于没忍住。
“人家孩子关你什么事？”
“而且你别和谁都在那嗑，没见人家小姑娘和小程都不说话。”
老板一愣，也反应过来。
“是啊，之前见着他们可都是吵吵闹闹的。”
“这么多年没见了，突然倒是安静了不少。”
“果然这长大了进入社会了就是不一样，我们当初……”
程归璨这桌离老板的推车不远。
两人之间的谈话隐隐约约能够听到。
可倪一一和程归璨都像是没听见似的。
一个埋头吃凉皮，一个自顾自地喝水。
对面程归璨的视线有如实质。
旁边老板与老板娘的对话传来。
倪一一味同嚼蜡，只想快点吃完快点走。
程归璨支着下巴看她。
也不在乎桌上的油污，神色悠闲甚至狭促。
“你很饿吗？倪一一。”
“还是怕我和你抢，所以吃这么快。”
倪一一不想理他。
可一直不说话气势总输人一筹。
她抬起头，问：“你又不是没抢过我的凉皮，我谨慎一点难道不对？”
程归璨挑眉，突然笑了声。
倪一一也哼了声，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
忽然，一双筷子伸进了她的碗里。
倪一一蓦地抬头。
程归璨从她碗里夹了一筷子放进自己的空碗里。
见她看他，勾着唇气定神闲道：“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吃怎么好意思。”
倪一一冷笑一声。
程归璨面不改色。
两人对峙着。
那边的老板和老板娘也没闲着。
老板从倪一一和程归璨说到了他和老板娘的爱情。
说完感慨一番又将话题转回了他们两个身上。
“这两孩子一看就是能长久的。”
“说不定到时候会带着孩子来咱们这吃饭。”
“你说他们的孩子会像小程还是妈妈，吃辣还是不吃辣？”
老板娘忍不下去了。
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人家早就分手了！你少在他们面前说这回事！”
老板一惊，不肯相信。
“怎么可能，刚刚他俩还说话呢！”
“怎么不可能？”
“你自己都说好久没见人小姑娘了。”
“人家要是还在一起，能这么久没一起出现？”
“那我不是好心办坏事！”
老板想到刚刚倪一一好像是要走的模样，蓦地转头去看他们。
看到之后又笑了起来，对老板娘道：“你就是瞎操心，人家小俩口好着呢，你看。”
老板娘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恰好见到程归璨从倪一一碗里夹出凉皮，而倪一一的筷子则夹着他的筷子，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倒是和七年前见过的打闹模样没什么不同。
老板乐呵呵地问：“这下信我了吧？”
老板娘也疑惑起来：“难道是又和好了？”
“那就是了。”老板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小年轻嘛，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做不得准的，刚生气了你一问肯定说分手了，现在不就是又和好了，能在一起这么久，哪有那么容易真正分开，而且这俩孩子般配着呢，一看就是一对。”
老板娘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
她想起什么，捡了碗纯面筋拌在一起。
拌完递给老板，道：“把这给他们送去，小姑娘爱吃这个，别收人家钱。”
“我知道！”
老板端着面筋到了程归璨他们这桌。
这时候程归璨已经凭借力气夹了倪一一小半碗凉皮。
气得倪一一吃一口凉皮就得警惕地扫他两眼，见他抬筷子就扯着碗后撤。
老板看他们互动觉得有趣，笑呵呵地放下面筋。
“姑娘小程，这是我和你们婶儿送给你们的，她记得这是以前小姑娘你生日的时候，小程特意要她做的呢，这纯面筋呀，谁都不卖，就只送给你们小俩口，吃了就和和美美。”
倪一一张嘴想要解释。
程归璨已经先一步笑道：“谢谢赵叔，帮我也谢谢婶儿。”
“谢什么。”老板摆手：“你们俩可是我们看着在一起的，不能说是媒人也是见证人了，送你们一碗面筋哪有值得道谢的，看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们就开心。”
“姑娘，好好吃啊，还想吃什么叫我们。”
倪一一只能点头：“谢谢老板，麻烦你们了。”
老板笑着回了摊位。
倪一一转过头看向程归璨。
程归璨夹起一块面筋，细细咀嚼咽下后，眼里漾出了笑：“还是当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