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盘龙宴15

长剑入鞘时剑身?的血痕甩落在地,,傅重光只运起灵气,吞海剑意便化为寒潮水汽,将剑刃上的血渍洗刷得?一干二净。

就算有几滴干涸血水落在他的衣摆,也同他玄黑的长衫融为一体。

傅重光只手负剑,干干净净下了台。

有才缓过神来的修士对刚刚那长惊天动地的大战心有余悸,“看来这?才是傅重光真正?的实?力……”

“他重伤倪远之,甚至逼得?断岳宗动用?了判官令,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力同秦入雪一战!”

“没错,断岳年轻一辈的第二人输得?这?么惨,他却游刃有余,恐怕还有余力没出啊!”

“……”

秦入雪是谁?

上三?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世天才。

如果说傅重光乃是中三?千赫赫有名的人??,那么秦入雪在上三?千主脉区的声势、威望,比他只多不少。

据说断岳宗的半神修士玄阳道人精通卜算,在秦入雪出生前便算出了他同自?己有缘,于是在那妇人生产之夜便带走了他,彻底让他脱离凡尘世俗。

作为玄阳道人的首徒,秦入雪受尽众人瞩目,而他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在二十六岁那年便破镜问情,成为除却他师尊外最年轻的问情修士。

接着他又在四十岁那年破镜入化,修为的桎梏在他的身?上仿佛不起作用?。

若不是有陈隐和傅重光异军突起,从?灵气枯竭的中三?千升入主脉,纵观年轻一代无人?撼动他的地位。

其他人的猜测和议论,傅重光恍若未闻。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重伤倒地的倪远之,更对赶来的断岳弟子视若无睹,甚至心中好笑。

前日对周敦恒下手毒辣、口口声声说着‘三?千世界弱是原罪’的沈长秋,原来也会为了自?己在乎之人而愤怒生气。

一个人之所以在短短的时间中便变了两幅面孔,只?说明他自?私且无知?,无知?且愚昧。

他爱者可以永生,他恨者连活在这?个世界的权利都不配拥有。

这?样的人,虚伪得?令人作呕。

傅重光屏蔽了所有的议论和叫骂,借着还未散去的灵气掀起百米浪潮;

有蓝鲸在通透靛蓝的水液中翻涌,跃起时啸声空灵如婴啼,将他高高带起,回到了龙柱之上。

迎接他的同门脸上带着激动涨红的神情,“卧槽傅师兄你刚刚太帅了!”

“那可是倪远之啊,竟然输得?这?么惨!”

“……”

傅重光只淡笑着回应,视线不自?觉地朝着众人之后望去,撞入一双含笑地眼眸。

陈隐的瞳很清透,细看却一眼望不到底。像个神秘的黑洞?将人吸进去。

就在双眸对视的一瞬间,有传音在识海中响起。

“师兄大获全胜,当真是神勇无比。”

陈隐那带着些调侃的声音,通过神识传导后直接进入了傅重光的识海,有种?微酥感觉,让他耳根发麻。

话音一落,她只冲着自?己的方向举了下刀柄。

身?下火红长龙盘旋,同远处燃起的火烧云融为一体。

不用?再多说什么,两人对彼此?的意思心知?肚明。

傅重光也勾起唇角眉眼含笑,举了下吞海剑以示回应。

“等你凯旋。”

……

晚上回去后,憋了一天的萧槿樾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逮着傅重光一顿好说。

“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这?个当师兄的竟然带头作乱!知?道我和乌师姐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么,我当个领队我容易么……”

?让向来稳重又温和的大师兄露出抓狂的一面,足以看出傅重光这?次的决定让他身?心俱疲。

但他虽然冒进,却实?实?在在赢了倪远之。

不仅将赤霄门的威望拉到了高峰,还让宗门排名一跃到第二名!

这?是个让人心颤的排名,无数资源唾手可得?。

于是萧槿樾也不好一直说教,只?叹息着在心中安慰自?己,?赢就好。

他苦口婆心道:“接下来还有最后三?天,最后一个半回合,至今我们还没人因为龙台之战而陨落。按照咱们现?在的排名,只要撑过最后这?段日子,最起码也?在第四第五……”

相较于曾经次次倒数一二名,这?个排名已经让萧槿樾很满意了。

再三?叮嘱一直到入夜才停止,而次日第四回合的下半场,也十分?平和。

断岳宗这?一次并没有挑赤霄门的人,一时间火药味平息了许多。

只不过另有一个宗门挑了赤霄门修士,这?一次赤霄门输了,排名往下掉了一名,现?在是第三?。

此?次盘龙宴最惹人注目的,便是赤霄门这?个沉寂了上千年的末流宗门同主脉第一大宗的恩怨缠斗,让众多看客直呼过瘾;

而以往以第二大宗自?诩的青阳门这?一次无比低调。

初战那万乂炘一招便输给了傅重光,紧接着龙首令岩峰更是惨败于断岳秦入雪之手,使?宗门气势大跌,排名更是直接滑落到倒数,简直让人大为震惊。

在后面几个回合里,赤霄门和断岳宗打得?火热,其他宗门更是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甚至还有好几个修士死在了龙台之争斗;

而青阳门却不声不响,仿佛置身?事外。

他们也不主动挑战实?力强悍的修士,稳扎稳打慢慢恢复元气,在最后一个回合凭借着这?样的积累重回第二名。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虽然有不少修士觉得?这?一次青阳门没了血性,但也有不少人赞同他们的做法。

“龙台之战就是团体赛,为得?就是给宗门争取更多的资源,青阳门这?样的做派才是真的聪明。”

“你们懂什么,人家闷声发大财呢,虽然过程憋屈了些,但最终只看结果。”

“……”

无论如何,这?场针对主脉新?生血脉的最大赛事,也终于迎来了最后一轮。

这?一回合结束后,一切便尘埃落定。

而最终以宗门剩下的、夺取的龙柱多少,来给八大宗门重新?排名,主脉区有限的资源也要重新?划分?。

赛事到了现?在,所有人都身?心疲惫。

哪怕是龙台外围的看客,也很难再像最开始那般兴致高涨。

排名靠前的宗门基本不必再担忧,靠后的宗门就算有心逆转局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一场赛事的抽签,赤霄门抽出了一个第五名,不高也不低。

但这?样的手气对于萧槿樾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判官柱上,萧槿樾神态放松,身?下一个悬浮的蒲团,而他就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远远看着赤霄门,唏嘘不已。

“咱们终于还是等来了振兴宗门的希望,这?一届师弟妹们真的都很不错。”

一旁乌兰曲只抱着拳,微微绷紧的眉心并未松懈。

他挑眉道:“马上赛事就结束了,你这?么还板着一张脸?”

和萧槿樾觉得?万事大吉不同,乌兰曲总觉得?这?场龙台之战并没有结束;

准确的说,是还要发生些什么,让她心中不安。

但一整天过去了,上半场唯一的且是最大的冲突,便是青阳门终于又和断岳宗对上了。

直到最后一日到来,她心底的不安才渐渐散去。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只要今天一过,这?场时隔五十年的龙台之战便会落下帷幕,赤霄门也?获得?五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

这?日周敦恒也来了龙台。

他在住地养了几日,身?子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跑?跳;

还因为服用?了不少补充气血的药草灵丹,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唯一还有些暗伤的就是筋腱。

最后一次赤霄门主场的挑战赛,按照原本的计划是让另一个问情大圆满的修士上场,至于挑战之人也是一个中后排名的宗门修士,一切为了图稳。

本该按照原定计划上场时,那修士忽然?陈隐按住。

萧槿樾和乌兰曲远远地看到一袭红衣的女修上前几步,到了那原定弟子跟前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弟子面色犹豫。

两人心底有种?不妙感,陈隐想干什么?

她难道想要上场?想要挑沈长秋?

不对啊……她这?几天不是很平静么?!

乌兰曲眉心紧拧,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想通了些什么。

是啊,陈隐怎么可?那么平静?

她甚至没有发过怒气,更没有倔强不服,但更关键的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承诺过自?己一定不会冲动!

几息之后,陈隐终于说动了那名修士,冲他感激一笑。

“费兄,若是萧师兄怪罪起来我会一力承担,临时要上场的人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那姓费的青年修士连连摆手,“这?有什么,我不上场还落得?轻松。只是陈师姐,你不会要和断岳宗刚起来吧……”

陈隐浅笑不语。

她回眸看了眼傅重光所在的位置,才发现?青年也一直在看着自?己。

回身?之后,红衣猎猎的女修忽然从?百米龙柱之上纵身?一跃,有风拖起她的长发,露出的眼睛渐渐点亮了战意的星火。

看着那如苍鹰般下坠的身?形,乌兰曲深吸一口气。

是了,傅重光向来冷清不问世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招惹倪远之。

除非他是早有预谋,是为了陈隐。

直到双脚落地,陈隐才祭出了识海中的大宽刀。

红与黑的交融,竟逐渐融为了一体。

整个龙台百里间的灵气仿佛感觉到了震颤,不由自?主地朝着她的方向聚拢,瞬息间刚刚还艳阳高照万里晴空的天际便蒙上一层灵雾。

陈隐每踏出一步,压抑旋转的雾气便更深一层。

她走过之处留下一道无形的寒流,在走出数十米后才从?停滞中崩溃,地面出现?层层裂痕。

那无声无息的散漫踱步,夺取了所有人的心神。

直到脚步停顿在龙台的正?中,她浑身?已经烧成了一团火,眼底的杀意更是如有实?质。

长刀一挥,陈隐直指断岳宗的方向。

那里有一条黛绿色的长龙盘旋在龙柱之后,似乎是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战意和挑衅,断岳龙魂仰天长啸,怒吼震天。

刀尖稳而利,直指龙头。

陈隐的声音十分?平静,却如投入水中的炸弹瞬间掀翻了整片龙台。

“赤霄门问情期陈隐。”

“秦入雪,何不来战?”

……

短暂的寂静后,龙台内外发出阵阵喧嚣。

看客的、众多比赛修士的、断岳宗的、赤霄门的……

有人尖声道:“她疯了么?!真以为自?己越级挑战了牧青沧就战无不胜了?”

也有人抚掌大笑,高呼这?是此?次龙台之战最疯狂的战斗,“我欣赏这?陈隐,有胆量!”

赤霄门中,周敦恒眼睛瞪得?滚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直至最后他苦笑一声,竟觉得?如果是陈隐做出这?般惊天动地的举措也没什么可吃惊的。

毕竟在中三?千的时候,她就是许多人眼里的‘疯子’。

萧槿樾更是一脸憋闷痛苦,整齐的玉冠杯他抓歪,“这?、这?是要我的命啊!一个两个的越来越疯,陈隐她怎么敢挑战秦入雪的?!”

断岳宗内沈长秋声音尖利:“她怎么敢?她怎么敢!一介蝼蚁竟敢用?刀指着大师兄,竟然狂妄至此?……”

在众多师弟都愤懑不已时,只有秦入雪的神情逐渐严肃。

这?场令人哗然的比试,最后竟只有陈隐和秦入雪两个人认真起来,当然还要加上一个无条件相信陈隐的傅重光。

秦入雪站起身?,整理好衣冠清理了袖口,而后也纵身?跃至龙台。

他遥遥拱手,并不像众人想的那样轻视陈隐,“我应战。”

两人相距百米,他才?细细地打量陈隐。

那一袭耀眼红衣身?如松柏的女修看着很是年轻,眼眸也是难得?地清澈,周身?熊熊战意几乎要将他也燃烧起来。

秦入雪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有感染力、甚至让他觉得?危险的修士。

但他还是不明白,于是就在原地问道:

“陈师妹是为了给周敦恒报仇?值得?么?”

为了一个同门朋友,压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去进行一场没有回头路的赌注,在秦入雪的眼中是极不可思议的。

陈隐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一声,“为了一个心肠歹毒的师弟,赔上秦修士的尊严和生命,你觉得?值得?么?”

秦入雪只摇头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是说不通的。”

“哦?怎么说不通呢?”

陈隐朗声道:“是秦修士明知?沈长秋残害同袍还要包庇容忍,还是高高在上自?以为尊?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确实?说不通,因为你表面不问世事,实?际上是个惺惺作态自?私自?利的伪君子,是为不仁不义。”

“你这?样的人,怎配懂我的道法?”

这?番话落,场中一片寂静。

忽然,一道极轻的笑声打破了僵持的场面。

傅重光远远站在龙柱之上,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这?才是他熟悉的陈隐。

而陈隐对面的秦入雪,已面色阴冷显出杀机,“既然陈师妹对我怨气这?么重,那多说无益。”

一声铮鸣,他祭出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