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比持续四十天,哪怕一天一场,一共也要比四十次;
更何况之后的挑战赛中,一个擂主或许会遇上接连被挑的时候。
若是有运气不好的,一次大比下?来能打上百场,这是一场持久战。
初战结束之后,大多数修士便停止继续比斗,选择恢复和观战。
陈隐从演武场上一跃而下?,而另一头周敦恒也从自己的演武场中跳了下?来,两人回到自己的看台处。
周敦恒抱着后脑,脸上带了些喜色道:“没想到我还有点运气。”
他腰间的身份牌很陈隐一样,都加了五分,现在显示的是“15”。
视线朝着陈隐身上的伤处瞧了两眼,青年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你什么时候变成?体修的打法了?”
陈隐道:“在外面的时候碰到一些事情,便学了些锻体的功法。”
她说完,没发现身边的伙伴神色一怔;
她还不知道就是自己这一句话,周敦恒的脑海中便浮现出许多画面。
无一例外都是她惨兮兮地摸爬滚打,万分惊险地被魔修追杀,为了活命只能‘被迫’学习锻体,说不定还吃尽了苦头。
短短两个呼吸的空档,陈隐的形象便成了一个苦苦挣扎求生的小可怜。
周敦恒像个百宝箱,除了有数之不尽的高?级符箓和丹药,各种小玩意儿也多得很。
他先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粒恢复丹药递给?陈隐,又很贴心地取出两方帕子,一个给陈隐擦擦蹭破的手掌,另一个则自己慢吞吞擦拭起在演舞台中落的灰尘。
似是因为富贵有钱的身份已经暴露,他在陈隐和余关山二人面前也就不装了,各种龟毛的小习性也自然显露。
不知从何?时起,周敦恒=有钱这个观念便深深植入了陈隐的脑中。
她看了看手中的丹药瓶子,也没和他客气,道了声“多谢”之后,打开瓶口倒出一枚咕噜咕噜转的丸子塞进嘴里。
刚一入口,清甜的药力便化为灵液流入喉中。
陈隐只感觉自己身上各处隐隐作痛的击打伤口飞速恢复,照这个势头,再上去打一场也不是不可以。
她心中有些意动,但并没有再上场。
因为余关山还未结束战斗。
他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
但陈隐最先看到的,并不是余关山,而是好几?个更高、更突出的台子。
她刚刚赢了一场不假,演武场拔高?不假。
但还有几?人脚下?的台子已经升得更高,他们连赢了两场了。
突出的零碎台子在偌大的‘天堑’之中异常显眼,一眼望去,都是几个有望夺冠的热门选手。
蜕凡期之上的演武场上,除却傅重光以外的两个淬丹期的修士都赢了两场。
正如同引气难以抗衡筑基,蜕凡想要赢得淬丹,更是难上加难!
两个淬丹修士连胜两场,看着依旧风轻云淡。
陈隐神?色一紧,见那二人竟然又开启了演武场,要再战。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赢已经是必然的,其他人还不足以被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更关注的便是谁的积分更高,能够登顶。
陈隐听到另一边有修士崩溃似的怒吼着,看去发现那是个青年男修,一袭断岳宗服饰,周敦恒之前还和她提过此人,据说是很有希望夺得名额的蜕凡修士。
不知为何?,他一脸颓唐和不甘,在一群同门和长老的阻拦中也无法平静。
周敦恒见陈隐视线瞧过去,小声道:“这人简直倒霉到家了,他已经出局了。”
陈隐有些不可置信:“什么?他不是已经蜕凡大成?了……”
周敦恒耸了耸肩,“运气太背了,他连输两场。因为第一场他便碰上了那个淬丹修士,第二场……他抽到了另一个淬丹修士。”
这下?陈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人的运气怎么就能背到这种程度。
二百人中唯二的两名淬丹修士、这百分之一的概率,被他连碰两次。
若是按照常规比赛流程,他蜕凡大成?的修为足以傲视群雄,甚至在伏天碑中也排到了前三十名,稍做努力获胜的几?率极大。
也难怪这人心态崩溃难以接受。
比他还差许多的修士们还在往上升,可他第一天就被淘汰,这样的结果让一些自认为运气不重要的修士也心头一紧。
这番场景通过‘天堑’之上的岚水镜投到了山脚下?,无数观战的散修也被这结果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而将全部身家压在这修士赢的一些赌徒开始哭天抢地。
除了那两名淬丹修士,还有两个蜕凡期和三个筑基期的修士演武场同样凸起。
三人中,一个是断岳宗筑基期第一人:杭赴希。
陈隐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修士的真?容,她对断岳宗弟子的印象其实并不好,但这位内门大师兄却一身浩然正气,几?乎能同陈隐识海中的那道‘意’之力?相媲美。
这说明这位筑基第一人定然一心向道,不是那种奸诈狡猾之人,令人心生好感。
连战两场,一袭蓝袍的青年修士吐息依旧很稳,看起来还能再战。
但他并没有继续,而是选择就地打坐,一团灵气将他包裹在其中,与外界隔离。
而另外两位,其一身形较矮,先入目便是一颗圆滚滚光亮亮、带着戒疤的脑袋。
这小和尚一袭黑中透红的海青,额间一点朱红,面如白玉,周身若有金光,此时作合十礼于胸/前。
哪怕他面容年轻,可那张面孔令人一见便心生敬意。
这便是忌佛寺的那位佛陀转世,法号‘释人’。
远处奚存剑胜了一场,便不再比试,直接跑到了看台看得津津有味。
按他的话?来说,大比还要进行四十天,天天打岂不是要累死。
他嘿嘿一笑,“只要后二十天挑战赛多打劫一些冤大头,分数不就水涨船高!”
此时奚存剑便坐在鸿蒙殿的最前头,和身后的师弟师妹们满嘴跑火车。
“你瞧瞧那个谢千柉,那就是死脑筋!要学学你们大师兄,凡是多动脑子,听见没?”
“听到了!”
“大师兄英明!”
身后一群半大少年在不靠谱的师兄带领下?,应和声响亮。
他身后站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圆脸青年,正是刚刚同释人和尚比试落败的修士,他难过的并不是因为输,而是因为自己输的太快。
甚至他还没怎么开始,就已经被强悍的手段终止结束。
见自己师弟兴致缺缺,奚存剑皱眉看了眼台上双手合十的小和尚,道:“你才?输了一场,不是你不好,是那和尚太妖了!你看看他那光头亮的反光,一看就不正常……”
最后一位连胜的修士,是个女修。
她一袭粉里透白的裙衫,头上扎一对圆圆双髻,脸蛋白软十分可爱。
可她的实力?却没有长得那么无害。
陈隐一见她的面孔,便认出这小女修便是之前在外门集市上偶遇的那个。
看来她胸前融合的那两块诡异鳞片,真?的同她有关了。
“那个,就是我和你说的妖族弟子,名为红离。据说妖族寿命长久,别看她看着才?十来岁的样子,实际年龄可能已经上百岁了。”
演武场上有人一大半已经空了,许多修士决定调养生息,明日再战斗。
也有一些演舞台还在战斗。
而陈隐和周敦恒的视线掠过一个个面生的修士,终于看到了靠里的余关山。
一片硕雪之中,青年人的白衣白影几?乎要同演武场中的小天地融为一体。
他对面那个修士的剑法看着更为华丽,挥剑之时气势十分盛大,耀眼的光芒同阵阵破风声不断响起。
周敦恒不是剑修,见同余关山对战的那个洪强咄咄逼人,大半演武场中都是那瘦猴的剑光灵气,不免有些担忧。
“余关山他……”
“别担心,他不会输。”陈隐沉声安抚道。
她接触过剑意,更拿过剑,比周敦恒看得透些。
洪强这人和他的剑法,都是绣花枕头。
中看不中用。
别看他剑法耍的像模像样,又是五彩斑斓的灵气,又是呼啸如风的剑声,但其实他的剑法很空,根本就没有领悟到所使剑法的真?正意义。
这也是为何?他一个筑基稳固的修士,迟迟无法打败引气修士的原因。
若是仔细看去,华丽绚烂的剑光虽然惹眼,但是并不实在,就像是一片空有架子的虚影。
在无声的落雪覆盖上来时,便被侵蚀覆灭。
反而是那看似毫无声息的皑皑白雪,一层一层地堆叠,将整个演舞台中染上一片冷意。
演武场中,洪强死死咬紧牙关,灵气不断输入剑中。
他之所以能和余关山打这么久,完全是因为筑基期修士的灵气贮存是引气的数倍不止,他想的很好,哪怕是耗也能把余关山耗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打到最后唯一的仰仗竟然也只有耗了。
洪强的心已经慌乱,一股脑的输入灵气提剑乱砍,对面余关山一直在举剑格挡、又或是反复游走。
那少年本就一身白,此时因为灵气匮乏体力?不支,脸色更是白,整个人像是冰雪中的雕塑。
每每洪强觉得自己该赢了,可这该死的余关山就是死都不认输!
若是自己输给?了一个引气修士,同门会如何?嘲笑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和齐靖宇解释……
这样的念头无法抑制地不断涌入脑海,刺激得洪强一咬牙,劈砍的动作更加疯狂。
台上的众位长老也在关注这个演舞台。
他们一开始是觉得,引气对战筑基还能坚持这么久,说明这个修士心性坚韧;
可当他们仔细一看,便惊住了。
原因无他,这个叫做余关山的修士小小年纪,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剑意。
更加令人震撼的是,打斗之中他手中的离旋剑微微颤抖,时而发出阵阵剑鸣。
这分明是剑灵初孕!
引气修士自己孕育出了剑灵,这是何其可怖的练剑天赋。
鸿蒙殿中以剑出名,宗门中多为剑修。
而鸿蒙殿的掌门人奚宗主,便是如今中三千的第一剑客,同天元门的第一刀齐名。
他的道侣文汇雅也是一名不弱他的剑修,修‘知秋剑意’,直到现在还有‘雌雄双剑’的说法。
此时文汇雅死死盯着演舞台中的余关山,神?情有些震惊,“这,这是哪个宗的弟子?!”
之前败于陈隐之手的涂山坞卢大河的师傅闷声道:“还是赤霄门的。”
此言一出,众长老再看乾清道人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深意。
有长眉老者抚着胡须笑道:“看来崔师兄这一届收了很多好苗子啊,怎么之前一个都没听过。”
自从傅重光横空出世后,之后的二三十年中,赤霄门的弟子一直表现平平。
反倒是其他几?个大宗中都出了些颇有名气的新弟子。
赤霄门青黄不接的状况,直到这次大比被打破。
今年大比中,赤霄门一二代弟子都一般般,三代弟子中着实出了不少耀眼的人物。
除却陈隐、余关山和那妖族红离不说,青平周家的那个、南海殷家的弟子都很不错,这不由让众位长老想起了三十年前傅重光力?压全宗新入弟子时的光景。
乾清道人笑而不语,心道那当然是故意瞒着的。
要是人人都知道赤霄门新一辈天资出众,他们哪里还能成长的这么顺利。
那断岳宗长老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脸上带着虚假笑意,实际上如鹰的视线时不时在几个三代弟子的身上划过。
他内心道赤霄门狡诈,竟然不声不响培养了这样一批三代弟子,并暗暗记下了陈隐等人的信息,决定一有空百便立即禀告宗门。
四大道宗表面和气,实则暗中争斗。
尤其是赤霄门和断岳宗。
自认为有仰仗的断岳宗,在这千年间越来越不满赤霄门独大。
在天下?众人的眼中,其他道宗算是一流大门派,但赤霄门不同,在中三千的修士心中,这是超级门派。
尤其是最近千年,两个门派之间的摩擦变得更多,当年傅重光还未成长起来时,不知道吃了这断岳宗多少暗刀子。
下?首一直在关注余关山战况的陈隐忽然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朝着天际的一团浓雾看去。
可是那里太高、且灵雾环绕,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身边周敦恒察觉到她的异样,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隐摇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感觉,有一道很不不舒服的视线在盯着她。
她暂且放下心中的古怪,朝着演武场中看去,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
“余关山要赢了。”
一旁的周敦恒愣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在他眼中,分明是余关山要败了,那洪强的剑愈发咄咄逼人,整个演武场几乎要看不到白雪的踪迹;
这样’危急‘时刻,陈隐竟然是余关山要赢了?
周敦恒知道自己这好友眼光毒辣,便带着些期许更专注的看。
半炷香之后,原本像是处于劣势的白色身影忽然一个暴起,周敦恒都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稀稀拉拉的白雪倏忽密集起来,宛如一只雪中的精魄掀起滔天的寒意。
洪强心里只有紧张和麻木了,哪里想到余关山竟然还有余力?。
他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得手忙脚乱,差点连怎么抵挡都不知道,只能堪堪提起手中的长剑,试图故伎重施。
可是这一次,他的剑没能提起来。
一寸寸寒霜慢慢爬上了他的剑尖,初时缓慢如藤蔓生长,片刻之后,晶莹如龟裂的细细白丝飞快爬升,一直从剑尖到剑柄,再到洪强的手。
他拿剑的手被寒冷刺的又痛又麻,几?乎没了知觉,心中一慌手便抖了。
只听“咣当”一声,洪强手中的长剑脱手落在地上。
对面的余关山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和悲哀。
轻蔑是对洪强;
一个剑修最基本的,便是握紧手中的剑。可他的剑甚至不是被打落的,而是他自己亲手松开的。
这样的人,称他一句剑修都是在侮辱剑修、侮辱剑!
而悲哀是为了地上的残剑。
不错,那剑已残。
一柄被失了风骨的懦夫拿在手中的剑,此时跌落在地,层层冰霜如蛛丝一般缠绕在那丧失光泽的剑刃之上。
其实余关山的剑意已收,按理说这朔雪冰霜的威力?不会如此强悍;
可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孕养出剑灵胚胎,对剑有了更深一层的感知。
他分明能感觉到来自这柄剑传来的悲哀之意,它在为了自己不得明主而悲哀,甚至不再抵抗,任由朔雪剑意侵蚀。
声声刺耳的“咯嘣”声,精铁所制的长剑节节崩坏,最后成了一堆霜白的碎片。
余关山白无血色的脸更难看了,他上前用衣摆包住地上的碎片。
这时候面如死灰的洪强才?渐渐回神?,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他看不起的外门人。
他瞧着余关山将残剑碎片拢入怀中,忍不住呵道:“你想把我的剑怎么样……”
开口时气势倒盛,可当余关山那双冷冽的眸子扫来,洪强的声音越来越弱。
余关山冷笑道:“剑是好剑,可惜人不配。”
此话一落,洪强脸色涨红如猪肝,愤恨看着余关山。
他的意思是自己不配?
一柄花钱买的死物而已,一把碎了便再换一把,什么所谓的剑有灵不过是一句笑话?而已!
一个区区引气期的外门弟子,竟然敢讥讽自己。
洪强还想说些什么,可惜胜负已定,两人的身份牌同时响起,分数划分完毕。
随着演武场的分裂,余关山拿着离旋剑抱着一堆灰白碎片,渐渐往上升。
洪强逐渐看不到他的脸,到最后连他的脚后跟都看不到了,因为他也在往下?降。
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有种荒谬的紧张,仿佛今日之后,自己真?的会追不上余关山的脚后跟。
洪强强迫自己不要瞎想,不过是一个引气期而已,自然有齐哥收拾他!
远处观战的齐靖宇面色一直很沉。
他何?尝看不出洪强的剑术垃圾,可真当洪强败落于余关山之手,他还是忍不住低骂一声:
“废物!”
跨阶还比不过,简直废物!
更何况洪强还是打着自己的名号去的,岂不是更让余关山春风得意!
这边余关山脚步有些虚浮,从演舞台回到了看台,早就在此等候的陈隐和周敦恒赶忙迎了上去。
周敦恒见他面色不好,也不多说什么,只扬着笑脸夸他牛,跨阶还能坚持这么久、还能赢。
眼眸微垂的青年忽然道:“我能赢,还亏了你为我备的补气丹药,不然我撑不了这么久,早就败了。”
余关山泛白的唇微抿,冲周敦恒道:“谢了。”
周敦恒像是被雷电了一番,呆愣愣地瞅着余关山,压抑不住的笑慢慢爬上脸庞。
“咳咳!丹药,丹药根本成不了事儿,还是你牛逼!”
其实周敦恒有的时候也会在心中落寂,他觉得或许余关山只想和陈隐交好,而自己只是个顺带;
又或许自己当时不主动找上陈隐,他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他们二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而自己只是这个小团体中的一个意外。
若当时大平没有自己拖后腿,陈隐也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样的想法周敦恒有过很多次,但他只是自己在心中默默地想想,把这股淡淡的落寞化为动力疯狂修行,试图追赶陈隐和余关山的脚步。
可是今天,余关山没有看不起他那些外力?丹药,他用了还很郑重地告诉自己:
我能赢,是因为有你帮助。
他把自己当兄弟。
周敦恒心里浮起了淡淡的酸胀感,他眼眶有些红,却还要强装笑嘻嘻的样子掩饰自己心中的激荡。
陈隐见状有些无奈,什么也没说,只是上手拍了拍周小少爷的肩膀。
其实回来后陈隐也能感觉到,周敦恒的状态不对劲,他总觉得他亏欠自己,实际上一切的选择都是陈隐权衡利弊自己做的。
更何况,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救周敦恒,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亏欠。
伙伴兄弟之间,何?来的欠?
她眉头一挑,“好啊,你背着我给?他准备东西。”
周敦恒扯着嗓子道:“那是因为他还没筑基呢,你不是已经筑基了么……”
说着,微带点鼻音的周小少爷状似无奈,“行行行,明天补给你!真?是的,我还没成家娶老婆呢要先坠俩穷光蛋拖油瓶了,老周家这点家底……”
三人什么也没说,但彼此间细微的隔阂就在嬉笑中悄然消失。
余关山又被喂了一颗丹药,唇/瓣这才?有点血色,他看着陈隐二人,忽然严肃下?来。
“接下来的大比,我或许不会参加了。”
周敦恒还没感动完,猛地一听眼睛又瞪圆了,“你说什么?”
余关山面色很平静,他道:“我准备再次冲击筑基,今日一战,我又有了些感悟。这次我要闭死关,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尝试。”
“所以,如果我出关之时大比还未结束,那我就回来继续参赛。”
他其实并不在乎自己能否进入岐台道院,因为上古秘境能增加人的修为,却不能提升剑修对剑意的感悟。
这次不一样。
他通过和洪强一战,几?乎榨干了他体内的所有灵气,在濒临崩溃之际,他感受到一股很奇妙的气场。
仿佛手中的离旋剑正在轻轻呼唤他,有什么生灵要从剑体中破土而出。
而亲眼目睹了剑陨,更是让他心中萦绕的玄妙感更加强烈。
若是他不去感悟,也许这玄妙消失后,他会后悔终生。
对于一个剑痴来说,没有什么比剑更重要了。
陈隐隐约能感觉到余关山的意图,她点点头,只说了一句:“等你回来”。
周敦恒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也没再说什么。
黑夜降临,演舞台之上的耀眼光芒逐渐消失,三人回到了住处,开始总结感悟今天的一天的收获。
周敦恒在洞府之中打坐,他今日心中郁结荡然无存,此时再回想白天的所闻所见,竟然逐渐沉浸进去。
四周的天地灵气慢慢朝着他的方向汇聚,将他包裹在其中,从他的穹顶往体内涌入。
等他再次睁眼时,眼底还带着些迷茫。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破境了,引气大圆满。
余关山的洞府之外,白衣剑修亲手刨开了门口的土层,而后将一旁布包中的灰白碎片放入土中,又毫不嫌脏地慢慢盖上土层。
他在自己的门前,给?这残剑立了一个小小的剑冢。
他又将闭死关的禁制布下?,一切准备就绪后,朝着洞府中走去。
内门山中,双膝盘坐正在修行中的陈隐忽然睁开双眸,似有所感般朝着外门山的方向看去。
过了片刻,她才再次闭上了双眼。
而萦绕在她周身的灵气也逐渐浓郁起来,再看她修为,竟已经到了筑基五段圆满,还差一点点便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不知为何?,陈隐心中总有股淡淡的不安。
她总觉得自己修行的太快了,不止一个人说过,她修行速度快得不像个人。
识海中的棽添感知到了她的想法,禁不住冷嗤一声:“人人希望自己一日千里,你修行快倒是还嚎起来了。你还是祈祷自己能入岐台道院、能顺利拿到魔种再说吧。不然你就算修行再快,也只能一辈子止步蜕凡而无法淬丹。”
陈隐感觉这巨魔越发像个聒噪的小老头,最令人烦躁的是,他时不时还能感知到自己心中所想;
一旦感知,必要阴阳怪气地插上两句。
棽添大怒,妖异荼蘼的面孔浮起怒色,“你竟敢嫌我聒噪?!”
陈隐:对,就比如现在,简直聒噪的很。
她神识调动了识海中的‘意’之力?,将棽添的声音给屏蔽,又开始专心修行。
之后的几?日里,陈隐和周敦恒一直保持着一日一战的频率。
而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的,自己碰上的都没有太厉害的,最高?不过是筑基六段。
因为她便一直没有动刀,而是用纯肉/体的力?量去抗衡,权当是在锻体了。
像筑基四五段之后的修士在这种强悍的攻势下,还能抵挡一二;而修为再低些的,便觉得很吃力?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赤霄门那个一举爬上伏天碑的陈隐,是个罕见的女体修。
因为只用肉/体对战,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陈隐只会锻体。
没人想过如果一个修士不仅仅锻体,她还用刀剑,还习武技。
因为潜意识中,这是不可能的。
“她肉/体确实强悍,几?乎可以和涂山坞体修前三相比,但是越是到后面碰上修为高?的,体修反而不讨好。因为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修士,根本就不会让你近身的。”
“看着吧,她啊也就只能走到这儿了。”
“再让她风光一天,明天看师兄师姐们怎么挑她吧。”
一连十九天,陈隐没有输一局。
因着全胜的战绩,她的积分也在稳步上升,但她并不关心这些。
每天打完了,她就擦擦汗回去感悟反思,每一次的战斗,都会让她经验爆涨。
直到抽签制的最后一天,陈隐已经到了筑基六段。
而从周敦恒激动万分的话?语中,她这才?知道自己入了前三十。
陈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我,入前三十了……”
前三十这么好入的??
经过周敦恒一番解释之后,陈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由于此次大比按照积分排行,也就是说取蜕凡之上积分最高?的前二十,和蜕凡之下?积分最高?的前十名,便算作前三十。
自从开赛之后,伏天碑的名次每天都会有剧烈变动,而金墨书写的名额也从五十变为了三十个,实时追踪积分最高?的三十人。
而这些天来,不断有人被淘汰,蜕凡之上还好,蜕凡之下?的一千四百多人已经缩水到六百出头了,直接淘汰了一半还多。
在越来越少的基数下,哪怕是筑基的几?位巅峰强者,为了抢夺分数也难免会撞在一起。
他们这些天打的轰轰烈烈,有赢有输,分数自然也变动极大。
越是高分,输了直接去除一半便显得更让人肉疼。
哪怕是周敦恒运气还算不错,已经摸到了引气大圆满的屏障,能在诸多丹药符箓的加持下?和筑基初期打个平手,也碰上了两次筑基后期的修士。
他自知哪怕是用了所有的符箓也打不过了,直接自己认输。
认输之后他的分数一下?便折了一半,堪堪掉在五百名的最后。
可陈隐不同,她佛的很。
她一天只打一场,打完了就撤,且每次一轮到她,上去就是锤上一通。
偏偏连续十九天,她一次强者都没碰到过。
连赢十九场,几?乎是整个场上赢率最高?的前几?位了,她的分数自然而然也在一直往上涨,从来就没掉过,现在排在十位中的第六。
看着那串金灿灿的大字‘陈隐’,陈隐满脸茫然。
嗯?这就进榜了?
不知有多少人背后羡慕嫉妒陈隐的运气好,觉得她之所以能走到这个地步,都是踩了狗/屎运。
也有无数等着抽签制一结束,就上去将这个浑水摸鱼的‘菜鸡’打败的修士。
陈隐,毅然成了蜕凡之下?最大的一块香饽饽。
哪怕是几个筑基大圆满,也都盯上了陈隐。
要知道一旦赢了她,那加的分便能让任何一个人轻松登顶。
时间越过越久,周敦恒比陈隐还紧张,看着她照样晚出早归,每次一现身便被一群眼睛发红的人盯着,简直像是被入扔进狼堆里的肉骨头!
每当这个时候,他便会感叹:“运气差点也挺好的。”
陈隐:……
她自然也能感觉到周围人灼灼的目光,但是她并不在乎。
或者说,她不惧怕任何一个人。
抽签制的最后一天,陈隐慢吞吞进入了演武场,一现身,无数目光便盯在了她的身上。
无数修士心中冷笑:呵,今日就是你最后一天风光日子了,等明天一早,我便要踩着你登上十人之位!
陈隐毫不在意这些目光,照样开始一日一行的抽签。
其他暗中观察的修士暗戳戳地偷瞄,看看今天这好运的体修又抽到哪个‘菜鸡’。
光亮渐渐散去,陈隐看清了上头的名字。
而她周围偷瞄的修士也看清了。
“天元门,松席海。”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看台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沸腾了。
“卧槽!那个体修的好运终于要完了!她抽到松席海了!”
“我看她那幅样子不爽了很久了,终于有人要收拾她了!”
“松席海正好排在12名,现在加上陈隐的分,恐怕会到前三去。”
“为什么抽到的不是我啊?!”
“……”
听着周围毫不掩饰的讨论声、奚落声,陈隐的眼眸微微亮了。
哦豁,抽到大佬了。
松席海,天元门弟子,前几?日刚刚破境筑基第八段,算是南刀谢千柉的师弟。
他虽然还没正式拜入第一刀的门下,但是因为使刀天赋强,已经被指导几次,只能他破境蜕凡便拜入第一刀的门下。
视线中慢慢出现一个黑衣少年,陈隐的手终于摸上了沉寂了十九天的储物戒。
巧了,她也有把刀。
作者有话要说:隐妹、小余:小周小周你最棒!
现在隐妹就像是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人人都想啃了她上位。
今天更了9k(挺胸),让我叉会儿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