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比,便是倾尽天下英才汇聚一堂,三代弟子之内,争夺那仅有的三十个岐台道院的进入名额。
除却天下道宗赤霄门,另有三大道宗鼎立,位于中三千四个方位;分?别为断岳宗、天元门、鸿蒙殿。
而道宗以外,人魔两界边境的佛家重地忌佛寺、妖族边境的御火祠、以及深山之中的神秘宗门涂山坞……
大小门派足有二三十,而每个门派中报名参加天下大比的弟子,更是数不胜数。
陈隐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能赢得一个名额。
三代弟子中,已有两三人到达淬丹期,那些都是鼎鼎有名的天才修士。
其中便包括淬丹第一人——赤霄门傅重光。
除却这几人,蜕凡修士更有成百上千,其中还有许多成名已久的老牌弟子。
譬如天元门第一刀客之徒谢千柉,鸿蒙殿的小少爷奚存剑,断岳宗的刘家双刀兄弟二人;
凡此等等,都是一些能够角逐蜕凡第一人的修士,他们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中三千大陆。
三个月后,这些人都会踏上前往赤霄门的路途,同赤霄门中弟子拔剑比试,夺取道院名额。
相比之下,陈隐三人才是那个默默无闻、还未曾崭露锋芒的新人。
虽然陈隐进入外门后并不?平庸,修行速度也惊人得快。
但她入门太晚了。
修行的时间太短了!
三代弟子中有修行四十年的,而她刚刚引气不?到两年。
这之间的差距,很?难填补。
别说是其他外门弟子们不相信陈隐能获得好名次,就是孙平心里也清楚,陈隐几乎没可能。
她太嫩了。
若是时间再往后推个五年十年,按照她这恐怖的修行速度,未必没有获胜的可能。
只能说陈隐生不?逢时,没有赶上开启岐台道院的好时机。
陈隐临走之时,孙平特意叫住了她。
孙平知道别看眼前这小女修个子还没长开,脸庞上虽然神情坚毅暗藏锋芒,但实际上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
她性子太要强。
天下大比失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孙平不想让陈隐为了此事郁郁寡欢,便提前开解道:“其实岐台道院也没什么好的,你瞧瞧我也没进过,照样把那些劳什子秘境里获得传承的人甩在身后。如今那些人哪个打得过我?”
“你天赋在此,就算不?进那岐台道院,也定能顺利突破,就当是去历练一番涨涨经验。”
陈隐听着孙平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没上场呢,可孙平已经开始担心自己失败后的苦闷了。
除了他们仨自己,没人相信他们真的能在大比中闯出个名堂。
因为就算他们拼了命的修行,最多也就是筑基期,但他们的对手都是突破筑基十多年的老弟子。
在这些外门人的眼中,哪怕是向宏可能夺取名额的几率都比她陈隐大的多。
后山之中,周敦恒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里写写画画。
若是有心人看到了,会?发现虽然那些笔画杂乱无章,却十分?精简地将几大宗门的分?布尽数展现在一块黑黢黢的泥地上。
其中还包括了各大宗门能夺得名额的热门人选。
他用手拿着木棍在土上戳来戳去,冲着陈隐道:“这次大比给蜕凡之下的修士划了十个名额,首先你们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这剩下的三个月突破筑基,这样你们才有获胜的几率。”
引气大圆满看似和筑基只差了一阶,但却是天差地别。
进入筑基之后,肉身便会?彻底被天地灵气灌溉改造,光是识海和体内的经脉便会被扩大四五倍,能贮存的灵气远非引气能比。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如果说引气期修士的身体是个木桶,他究极一生也只能贮存和?调动一个桶的水;
再多的,便会溢出消散于天地。
而一旦突破筑基,那么修士的肉/体便被拓宽成一个水缸。
尽管筑基初成的修士并不能将这水缸填满,但却有无限进步的可能。
筑基小成越级挑战筑基大成的大有人在,但引气期越级挑战筑基能成功的,太少了。
这也是为什么向宏一定要突破筑基、且外门弟子觉得他更有希望的原因。
三月筑基,何其艰难!
俗话说小阶段突破靠的是积累,而大阶段破境靠的便是天赋和?运气。
像向宏,在引气大圆满卡了足足十多年也没能突破。
他天赋很?差么?不?尽然。
或许一直差了些火候,差了些运势。
至于这运势何时到来,火候何时成熟,谁也说不准,这是件很?玄乎的事情。
有人穷极一生却止步不前,有人睡了一觉一场大梦,便跨过生死关头。
哪怕是陈隐也心中不安,三个月的时间,自己真的能筑基成功么?
周敦恒又道:“既然蜕凡之下有十个名额,那你只需要盯着筑基的那批人就可以了,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可大宗门中,三代之内的筑基修士多如牛毫数不胜数,好在周敦恒关系网极大,早就搜集了一批筑基期前十名的热门人选。
排名第一的,并不是赤霄门本宗的,那人是断岳宗门下修士,号称如今筑基期天下第一,名为杭赴希。
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天才,踏入修行已经二十年,算是二代弟子。
但令人敬畏的是,他从筑基大圆满后,便一直是筑基期的第一人。
期间或有突破筑基的修士,如南刀北剑,都曾在他的阴影下被笼罩过一段日子。
而随着这些天才修士一个个破境,他也从未有过焦躁之意,一直在不停地巩固实力,等待突破的机会。
他的胜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接下来的二到六位,也都是筑基大圆满的修士,大都来自几大宗门,风头不?弱。
周敦恒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写在地上,又敲了敲小木棒,道:
“前六位,很?难撼动。后面几位,你们要记在心里,不?出意外的话便是与他们生死搏斗了。”
其一,是忌佛寺四年前刚刚拜入门中的一个佛修。
他虽不是天生佛陀传承,但却带着一身浓厚的功德之力,前世?应是某位佛宗大能。
四年时间,他便踏入筑基后期,原本名声不显。
就在半年之前,境外小国遭遇魔修屠城,其中有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筑基大圆满,恰逢这佛修过路,以一挑二斩杀魔修。
虽然修佛者天生对魔修有克制之力,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年轻的小佛修十分?强悍!
其二,御火祠少门主,最近刚刚突破筑基大圆满。
一手出神入化的控火术十分?强劲。
再有几位,或是某中小宗门的亲传弟子,或是最近横空出世的修士。
直到最后,便是本宗那位身怀真龙之血的妖修。
陈隐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镌刻在心中,有的她在《仙人卷》中有印象,有的她则没见过。
周敦恒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灵石,贼兮兮道:
“我昨天下山,在外头最大的赌场开了咱们仨的盘。”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神情有些尴尬。
现在赌场中盛行买的要么是些确定能获胜的修士,要么便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最起码也是个中小宗门的亲传弟子。
他跑去赌场一开盘,谁也不?知道陈隐、余关山和?周敦恒是谁。
那赌场老板的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又蠢的冤大头。
可尽管如此,余关山还是厚着脸皮给他们仨都开了盘。
陈隐十块中品灵石,余关山五块,至于他自己么,一块中品灵石。
虽然自己赢不了,但气势却不能输!
陈隐刚刚听完,眼都瞪圆了。“你说什么?”
在自己身上压十块中品灵石?
她神情复杂,道:“你也不?怕赔,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块中品灵石可以换取一百块下品灵石,光是陈隐自己一个人,便压了一千块下品灵石!
这相当于她两三年的月供了…
她不由深深看了眼周敦恒,再次开始猜测他究竟是何人,若是普通修仙世?家,断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手笔。
周敦恒笑?嘻嘻道:“虽然我没希望了,但是我还是很看好你们俩的,但凡你们二人中有一个真的夺取名额,那本少爷便真的发财了!”
对于三个没名没姓的小鱼虾,赌场中人面面相觑。
陈隐?谁啊?
没听说过。
十块中品灵石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所有人瓜分?也能分到一星半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怀着这样的想法,一群赌徒乐呵呵地买了三人输,参加这种在他们眼中必赢的赌局,何乐而不?为呢?
一时间赌场中便有了一个惹人注目的怪异盘,盘主名为陈隐,是个中三千没名没姓的修士。
买赢的只有一注,数额很?大,十块中品灵石。
但买输的,却数不胜数。
这盘的赔率竟然到了一比一千,甚至还在逐渐上升!
其他两个盘赔率也不?低,但却远不?如这盘高。
不?明所以的赌徒们被挑起了兴趣,不?管如何,陈隐这个名字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被记住了。
无数人等着天下大比那天看看,这究竟是谁,竟然如此‘不?要脸’地花这么多钱买自己赢!
陈隐和?余关山都觉得周敦恒有些冒进,但他却摇着扇子笑?而不?语。
殊不?知周小少爷从不?做亏本生意。
他其实也没想过这三个盘会?赢。
之所以开盘,不?过是想给陈隐和?余关山涨涨士气。
他早就在几个必赢的盘上砸了一笔天文数字,哪怕他们三人都输,输的那点灵石也比不?上赚回来的十分?之一。
陈隐并不知周敦恒万无一失不会?亏损,她暗自握拳,心道绝对不能让相信自己的伙伴输!
周敦恒(心虚):其实也不?是相信你……
赌场之内,两个少女乔装打扮混了进来。
其中一个元气满满,另一个清秀些的看着很?内敛。
正是田羽和?那天回怼讥讽陈隐的少女。
田羽看着昏暗无光的偌大地下赌场,有些不?适地拉了下伙伴的袖子,“春逢,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季春逢正在兴奋头上,怎么肯走,她死死拽住田羽的袖子,可怜兮兮道:“好田羽,你就让我买一注,我可是听我内门的表姐说了,红离师姐和?刘师兄肯定能赢!你想想,咱们压对了的话可就赚了一笔!”
被晃着袖子的田羽不?忍心拒绝同伴,只得点点头,“那你快点吧。”
两人挤进赌徒之中,在一群散修嘻嘻哈哈的吵嚷中,季春逢开始寻找自己要下的注。
她最先看到的便是傅重光的盘。
可惜这盘开了和?不?开没什么区别。
淬丹期第一人,甚至是三代五代弟子中的第一人,这次天下大比板上钉钉的第一名,百分百的胜率。
这便是赤霄门的傲气所在!
她视线一路往下,其次都是些名声大噪的热门人选,赔率很?低,买了也赚不?了多少。
季春逢的视线继续往下时,竟然在靠下的一个有些显眼的位置看到了很?诡异的盘。
首先其赔率高达四位数,可是称得上千年万年来最高!
季春逢正想看看是何人如此倒霉,被开了个盘挂在此处讥讽,看清名字之后,她整个人都愣了。
“田羽,这,这不?会?是陈隐师姐的盘吧?”
陈隐的盘因着赔率太高,被赌场老板当成一个新奇事挂在显眼的地方,同那些胜率高的盘放在一起。
来往的散修看到了,免不?了要凑热闹。
有的添几块灵石抬高赔率,有的则抱着好玩儿的态度投两块赢的。
季春逢还在惊叹,却见田羽忽然咬咬牙,从兜里摸出一小袋下品灵石,全部砸在了桌子上。
“我买陈隐赢!”
季春逢一把?扯了下同伴,低声道:“你疯了啊?这可是你省吃俭用才存的!”
田羽是从中三千的一个偏远农家出来的,没有任何背景,一切修行所需都指着宗门每个月发的二十块下品灵石。
她还要将其中五分?之一换成金银,给自己农家的父母兄妹让他们改善生活。
在这丹药附录动辄上百灵石的修仙界,这一小袋下品灵石已经是她全部的身家了。
田羽眼中有肉疼有不?舍,却没有后悔。
她按住了好友想将袋子拿回来的手,轻声道:“一袋下品灵石,买不回一条命的。”
季春逢闻言也不?阻挠了,她是知道田羽曾经的事情,她从大平逃回来多亏了陈隐师姐当时垫后。
她咬咬牙,满脸肉疼地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把?下品灵石,放在了桌上。
“那我也买陈隐赢!”
*
宗门之内的陈隐并不知道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在外门出了名。
她最近过得很?疲惫。
虽然孙平口头上说着让她干脆放弃得了,但是发现她是真的想在大比上冲一把?,便没再说过这些话。
正相反,他给陈隐制定了一套专门的训练的方法。
虽然陈隐在同阶段的修士中,绝对算得上佼佼者,但是她的对手是一群筑基后期、大圆满的弟子。
她必须在有限的三个月,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最强!
陈隐学的杂,武技剑法甚至锻体都会些,但是余关山却是绝对的剑客,而周敦恒却是纯粹的道修。
三人每日除了拼了命的修行,一有机会便拔剑而起,一招一式都毫不?留情。
余关山剑意难缠,可周敦恒更无赖。
还没上大比的场,各种符箓便轰炸不停,看的孙平都瞪了眼,他还笑?嘻嘻满不?在乎,“这只是热身,热身而已!”
虽然陈隐识海中有棽添,但是他毕竟只是一抹残魂,又是个魔修。
能大概看出陈隐的问题所在,却无法十分?细致的为她破解问题。
好在还有孙平。
直到这些日子,陈隐才?真正体会?到孙平的恐怖之处。
在那双锐利的眼睛下,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明晃晃地暴露,孙平风轻云淡便能破开她的攻防,让她十分?泄气。
后山之中,孙平狮指武技将陈隐一下掀飞,看着退后十几步才稳住身子的陈隐,他吼道:
“要用你的神识!用神识去演算我下一步,不?是让你上蹿下跳只知道躲。若是连我的衣角都摸不到,那这大比你还不?如拍拍屁/股回去睡觉!”
轻蔑的语气顿时激怒了颓唐中的陈隐,她猛地一抬头,眸子死死盯着身前快如风的影子,识海中细细捕捉孙平的方向。
被狮指武技的冲击气流轰的还有些头昏的陈隐一咬牙,咬破了舌尖。
被震得浑浑噩噩的脑袋才?清明了一些。
她将手中大刀挥舞至于胸前,拟了一个诀,身形突然暴增,身如鸿雁,凌乱却繁密的刀锋令人无处可挡。
孙平脚尖一点,身形退后数步,躲过迎面而来的剑锋;
他的步伐看着慵懒涣散,速度却十分?惊人,没有一个步子是散漫的。
看似风轻云淡,却将陈隐节节逼近。
又是一个挑刀,陈隐整个人腾飞起来,似乎都融入进大刀之中,月色的道袍翻飞,如同一柄直入云霄的大刀。
这样的打斗和?战败,几乎每天都在后山上演。
陈隐不?服输,可孙平实在太强,她只能尽量让自己输的体面些。
从一开始被打击的蔫头蔫脑,现在她只想有朝一日能将孙平也掀翻在地!
白日被孙平操练还不?够,等入夜之后,陈隐闭上双眸,顿时一片赤色浓雾拉入了识海之中。
她一睁眼,发现今日的环境又变了。
只见一座盛开的铁台之上,一魔气森森的女魔修千娇百媚,仰躺着用一双含情脉脉的凤眼看着陈隐。
她一举一动都带着勾魂夺魄的魅力,玉白长腿上纹着一朵盛开的血莲花。
陈隐知道,这是棽添给她布置的幻境。
而环境中同她对打的这妖艳女魔,正是棽添吞噬了花吹魔种后,用魔气捏造的一个花吹残影。
尽管这残影只是个假象,连真正魔将的千分?之一都不足,但对现在的陈隐来说也很?难缠。
花吹媚眼如丝,风情万种。陈隐低眉瞧了她一眼,手中握着的大刀忽然向上一扔,掌心顺势击在刀柄之上。
顿时那硕大黑刀如同出了海的长龙,呼啸着刺向花吹。
女人露出一副惊恐的娇容,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却乍出精光,“好凶的妹妹!”
她柳腰微微一斜,水袖一扬,三尺红绫自袖中飞出,轻轻缠绕住刀锋收在掌心。
陈隐被那水袖扯得往前腾飞,呼吸间便近了花吹残影的身。
有淡淡的异香在盛开的铁台中弥漫。
只见那女魔轻笑一声,红/唇一勾轻轻吐息,一朵旋转的棱角锋利的红色血莲从她口中吐出,直朝着陈隐的面部飞射。
陈隐瞳孔微缩,一个矮身躲过这致命血莲,反手抢回了自己的大刀。
她凌空一跃,几乎同那幻境中的女魔缠斗在一起。
*
白天同孙平激战,练习神识和?武技;夜晚便在幻境中同花吹的残影缠斗,提高身法和?肉/体强度。
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短短两个月,陈隐便又瘦了。
但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堪称飞速的进步。
两个月的时间,陈隐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破境的那层屏障,但是她却迟迟没有尝试。
当她第一次靠着神识之力捕捉到孙平的踪迹,并挥出大刀钉住他的衣角时,看着师父那张表情失控带着惊诧的脸,她忽然便感觉自己该冲击筑基了。
冲关的那日万里无云,距离天下大比仅剩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些日子宗门中陆陆续续入住了其他宗门的长老,听周敦恒说,山脚下的旅店中也都住满了各宗弟子,热闹无比。
陈隐要闭关冲击筑基,她久违地感觉到一丝紧张。
若是她冲关不成,剩下一个月时间便没有机会了。
换而言之,这次她必须要破境。
不?仅仅是她自己紧张,连带着周敦恒和?孙平也紧张起来。
周敦恒像变戏法似的从储物袋中掏出好几枚品相上乘的筑基丹塞进了陈隐的怀里,而孙平则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冲关要注意的事项。
“一旦发现丹田胀痛识海混沌,立刻停下来,不?要勉强,否则受伤的只有你自己。突破不了就算了,就是绝世?天才破境也有失败好几次的,及时放弃你还能去大比场上试炼一番,要是识海受损就等着被抬出来吧……”
也不?怪孙平絮叨,这段日子陈隐沉默消瘦,他都看在眼里。
修士破境,本就是危险之事,是在逆转人体经脉运行。
一旦冲关中发生了失误,及时停住还好,他见过太多不?甘失败的人强行突破,严重的甚至会走火入魔、断了一辈子的路。
他很?怕陈隐会?为了要天下大比,而不?顾自己的安危。
陈隐深深呼了一口冷气,扯出一个笑来。
“放心吧师父,我有分?寸的。”
昏暗的内室之中,陈隐的身前放置了两枚筑基丹。
她感受着体内几乎满到溢出的灵气,沉沉闭气,顿时眼前一切场景都遁入黑暗之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就像是一缕丝线,随着灵气的流淌慢慢流入血液之中。
不?出片刻,体内沉寂的气血开始自动运行,沿着陈隐的修行路径缓缓运转了一个小周天。
体内的灵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仿佛一双手一直攥着灵气,缥缈朦胧的雾气逐渐凝实,形成水珠一样的灵液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陈隐的感觉被放大了数倍。
她闭眼虽然在黑暗中,却能听到自己每一寸血肉蠕动时、吞噬灵气时的‘咀嚼’声,能感受到那慢慢凝结的灵气宛若岩浆一般,从她的穹顶流往全身经脉。
每当这温暖的灵液流动之时,她体内的浊气便被排出一分?。
飘在识海上空的神识只能感觉到轻松。
这一刻,陈隐似乎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神识慢慢向上,能摸到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这是什么?
或许是大道万千,还是无情天道?
无数晦涩难懂的信息就像是一瞬即逝的流光一般,随着她肉/体的变化被她一点点笼在掌中,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天地灵气的分?布和?存在。
那是种很?新奇的感觉。
沉浸在这无垠广阔中的陈隐并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她感觉只过了一瞬,但实际上真实的外界已经过去了七八天。
周敦恒每天都会往陈隐的闭关室门前看看,可是那紧闭的石门一直没动静。
按理说突破用不了这么久时间。
有的修士可能两三天就突破或者失败了,长一些的有五六天的。
孙平心里也不?平静,但他能隐约感觉到闭关室中,陈隐的气息是平稳的,应该没出岔子。
他震惊的原因,是因为修士每次突破都是肉/体重塑的时候,突破时修士的肉和?灵会被天地灵气高度洗刷。
每一天,都会给修士带来质的改变。
时间越久,那么突破后修士的肉/体和?识海便会?越强悍。
尤其是修士第一次破境筑基,基础打的越牢固,那么筑基后的实力便越强盛,或者说进阶的‘水缸’便宽大,能容纳更多的灵气。
像陈隐这般七八天还不?出关的,着实少见。
瞧着周敦恒在石室门前走来走去,余关山道:“你不?要在我眼前来回的窜。”
周敦恒哼笑一声,“那你也别扣你剑鞘上的穗了,听着吵!”
正当这时,一股紊乱的灵息忽然从石室中蔓延开来,哪怕在外头的人也感觉到了。
三人面色顿时剧变。
按理说陈隐应该已经度过了最艰险的时刻,正是肉身和识海都淬炼完毕,一鼓作气破境的时刻。
可是显然她遇到了什么问题。
闭关室中,双眸紧闭的陈隐额间都是细密的汗水,她神情并不轻松,眉头死死皱着。
识海之内,已经变成一股强劲灵液的灵气气势汹汹地冲入了穹顶,只等一鼓作气冲破屏障。
可是当那洪流狠狠冲像屏障之时,一股尖锐无比的疼痛如针扎一般狠狠刺入陈隐的脑髓。
剧痛差点让疲惫不堪的她彻底失控。
怎么会?这样?
预料之中的破境并没有到来,陈隐心里有些慌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神识细细地打量一番,发现并不?是自己的转化出了问题,而是屏障有异样。
只见那本该被一举冲破的屏障之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色印记,像是一种诡异的符号,正死死地粘合着屏障。
就是因为这道诡异的咒文,才?让她无法突破!
一瞬间,陈隐脑海中想到了很?多。
她天生仙体却是天残之身、被厌弃只能寻找魔种、天命要系统逼迫她完成任务……
如此种种,再加上此时的诡异咒文,一件件事情宛如一个个关窍慢慢串联在一起,但是关键地方却卡的死死地。
到底是为什么?!
陈隐的识海中剧痛难忍。
她现在进退两难。
所有的努力和?转化都到了最终时刻,若是现在放弃突破,便宣告她破境失败。
虽然会给她的身体带来一些损伤,却并不?严重。
可是凭什么呢?
她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破境这一刻、为了天下大比么?
陈隐被眼皮遮盖的眼球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丝,淡淡青筋在她额间爆起。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阻挡她进阶筑基!
识海中,呼啸的洪流疯狂地撞击着那层屏障,伴随着越来越强的刺痛,那诡异咒文泛着红光。
石室外,孙平感受着里头狂暴的灵气波动,心知最怕的事情来了。
陈隐要强行破境!
他咬紧牙关,打算若是里头灵气再暴虐,他便要强行冲进去将陈隐制止住。
此时的陈隐除了疼,便只能听到机械的冲击声。
每一下都“轰隆隆”作响,就像是一口大钟在她的识海中用力的敲。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双耳鼓掌,仿佛下一刻便会?有堵塞的血流从耳中流出。
不?知撞击了多少下,纹丝不?动的屏障被蓄力猛冲的灵气撞的松动一丝,前所未有的钝痛顿时让陈隐双目流泪。
她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汹涌狂暴的灵气死死裹着她,就像是被包裹住的一个茧子。
但尽管她的神情已经狰狞扭曲,心中的狂喜依旧克制不住。
一丝笑?意浮上那因为痛苦皱起的脸,很?是狼狈并不好看。
识海中,丝丝灵液顺着屏障的裂缝往里挤。
又是拼尽全力的一次冲击,陈隐如被当头一棒,整个脑海都被巨大的‘轰隆’声占据。
巨大的洪流声中,她终于松了口气。
阵阵破裂之声,让她第一次觉得这声音是如此美妙。
她的肉/体被席卷的灵气狠狠挤压着,多余的杂志都被挤出了身体和?毛孔,识海被骤然冲破的灵液不?断扩大。
陈隐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缝隙,都在天地灵气中。
修为暴涨的兴奋迅速抚平了识海中的钝痛。
灵气风暴中,陈隐缓缓睁开双眸,眸底锋芒毕露。
她,筑基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能穿到自己的书里,肯定先压全部身家隐妹赢,这样我也能感受一下暴富是什么感觉(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