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几辆汽车驶进市区后,便各自分开了。程屿峥却没将车子开往沈宅的方向,他拐了个弯就将车子开进另一条路,这是去往市中心繁华地段的路。

程屿峥握着方向盘,控制着车速,使车子在拥堵的路段平稳行驶,他将眸光放向一旁的沈素安说:“陪我去挑件衣服吧,适合出席你的毕业典礼的衣服。”

沈素安从来没帮男的挑过衣服,而且只是去个毕业典礼而已,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然而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离的路标,她坐在车上,汽车带着她驶向市中心,程屿峥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

沈素安没有说什么。车子继续行驶,驶向本市最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两人从车里出来后并肩而行,程屿峥仍将左手轻放在沈素安的后背,带着人往电梯处走。

电梯上行,他们在二楼停下,程屿峥领着沈素安去了该楼层最大的男装店,店门前巨大的品牌logo亮着刺眼的白光。挺直脊背站在门前的导购员见到进来的男人时,眼神明显一亮。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职业性微笑,还没等程屿峥踏进门,就迈着平稳的步子迎向前去。

男人长相俊美,身材高大,纵是训练有素的导购员此刻也是微微红了脸,她还没开口,目光不小心转到与他一起进来的女士,导购员眼神一滞,随即又亮了起来,她笑得谄媚:“沈小姐是来买衣服的?”

沈素安略略点了点头,这家名为“Guici”的男装店是沈家的独立品牌,市场占有率在全国排得上前十的位置。而沈素安作为沈家的独女,导购员自然是知道的。

导购员又将目光移回程屿峥身上,看向他的眼神不免带上了点失望,但想到两人举止如此亲密,关系定然匪浅,能与沈家独女交好,身家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自己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那这个月的业绩就不用愁了。

想明白这点,她继续笑着说:“是给这位先生买衣服吗?”

程屿峥却主动揽上沈素安的肩膀,开口说:“沈小姐只是来陪我挑衣服的。”

男人的手掌紧紧挨着沈素安的肩膀,沈素安的脸上也没有任何不适,导购员随即了然,她转身作出手势,将两人往贵宾区引,将时下最时髦,最显别致的男士衣服统统拉了出来,然后自己则候在一旁,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程屿峥带着沈素安从一排排衣架上走过,低头询问她哪件衣服合适。沈素安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然而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她抬眸对上程屿峥的视线,略微停顿一会儿说:“西装就很合适。”

提起程屿峥适合什么衣服,沈素安忍不住想起在寿宴上第一次见到程屿峥的场景,那时他穿着一身妥帖修身的黑色西装,抛开心里对他的恐惧,沈素安承认那时的他绝对是场上最耀眼的存在。

对于她的提议,程屿峥没有反对,他领着人走到一排挂满西装的衣架上。沈素安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向那堆衣服看去,她凭着自己的喜好从中挑了一件衣服,交给程屿峥。

程屿峥似乎很满意,又带着她去挑了些日常款式的衣服。等到两人从店里离开时,导购员满脸笑容,九十度鞠躬送他们离去。

程屿峥一手拎着衣服袋子,一手放在沈素安的后背,两人动作亲密,一时吸引了商场上大半的艳羡目光。

在楼层拐角处,有一身穿灰棕色西装的男子敛眉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抬手指向随行的秘书,凝声道:“看来程屿峥这小子真对沈家小姐上心了。”

随行秘书说:“沈家有意与程三太太合作珠宝项目,大概会在订婚宴上一起宣布。”

“动作倒挺快。”男子冷哼一声,将手中猩红烟蒂扔向地下,用脚碾碎,“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妄想用这种方式抢夺家产,手段未免太嫩。”他程屿义二十岁进入公司从最底层干起,一路摸爬滚打十多年才爬上今天的位置。

如今他牢牢把控程家三分之一的产业,整个二房都得仰他鼻息过活,连母亲程二太太也得对他礼让三分。

然而三房的程屿峥却自以为从海外留学回来就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妄图从他手中抢夺产业,这触了他的逆鳞。他抬眸看上程屿峥的背影,目露凶光,心里却悄悄有了盘算。

京安A大某间双人寝室内,天还没亮,张允琪便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简单洗了个脸,就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化妆。

今日是他们这届研究生的毕业典礼,她们这栋楼层住着的学生几乎都一早爬了起来。住在隔壁宿舍的莫小晴拎着自己的化妆包踏进了张允琪的寝室。

她抬头看了一眼位于左手旁的床铺,里面空荡荡的,比刷了粉的墙壁还干净,莫小晴又将目光转到相对的床铺,张允琪就坐在床铺底下对着镜子画眼线。

见她来了,张允琪转过身来指着自己的眼睛说:“看我这条眼线画得不错吧。”她和莫小晴是同级同专业,但是不同导师,但因为她们的寝室是相连的,且两人都有一个空占着床位的室友,两人便渐渐热络起来。

莫小晴点点头,敷衍地夸了她一下,然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沈素安这么快就将东西搬走了?”

张允琪和沈素安是同寝室友,但沈素安只是偶尔回寝室午休,晚上从没回来过。

莫小晴又说:“我的那个室友虽然也不怎么常回来,好歹昨天收拾东西的时候也请我吃了顿饭,沈素安怎么不跟你打声招呼就走了啊?”

张允琪脸色明显很难看:“谁知道呀,昨天忽然来了一堆人将她的行李打包走了,她这尊佛啊,连个面都没露。”

莫小晴忽然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沈素安拿了Guici的offer,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说起来你的导师正好是它的专业顾问呢,你说这会不会……”

张允琪将手中眉笔一甩:“早就知道这人手段不干净,我们千辛万苦才考进来,人家一句话就轻松将学籍转了进来,一天天不回寝室,谁知道背地里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莫小晴嘴角微微翘起:“她那张脸长得倒是不错,我前几天还看见她坐在一辆豪车上呢,说不定你还真猜对了。”

张允琪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却忍不住捏紧手中的美妆蛋,三年前,她以笔面第一的成绩入了导师门下,那时的她可别提多风光了,还在准备考试的学弟学妹追着她求要复习资料,同导师的学长学姐夸她乖巧能干,就连导师也对她颇为器重,可一年后却忽然杀出了沈素安这个不速之客。

沈素安从国外将学籍转回国内,导师不仅不嫌麻烦,还多加提点,从前那些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纷纷移到沈素安身上,而张允琪渐渐被大家遗忘,同走在校园里的任何一个学生没有什么两样。

“据说好些学弟学妹为了看一看沈素安长什么样都早早地堵在会馆门口呢。”莫小晴继续煽风点火。

张允琪冷哼一声:“那就祝沈素安好运吧。”莫小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开了另外一个话题:“你帮我画眼影吧,我这眼影怎么画都画不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

张允琪被她这话勾得没了脾气:“那你把脸凑过来吧。”

早上八点,沈素安让司机将车停在距离学校还有500米的地方,她从车上下来,穿着一双白色坡跟鞋,无袖白色上衣配淡蓝色短裙,长发披下,只一侧头发别在耳后。她只略略化了个淡妆,戴着一顶遮阳帽将大半张脸遮住。但帽子底下露出的下颌流畅,下巴尖尖,不用看清全脸就知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沈素安拎着手袋慢慢走向学校大门,她家离学校近,因此并不住宿舍,她也从不让司机将车开进学校里去,沈母给她配的车太过耀眼,开进学校里必定能上学校论坛头条。

她与同门只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同学关系,他们没有追问沈素安的家庭情况,她也懒得主动提起。因此学校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和Guici的关系。

沈素安一踏进学校,很快便有几个捧着鲜花的年轻女生一把将鲜花往她怀里塞,嘴上还不忘祝她毕业快乐。沈素安微笑接过,趁着现在人还不多转身闪进另一条路。这条路通向教师宿舍,很少有学生走这条路。

她在教师楼下候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导师张明红从楼上下来。张明红看到沈素安,脸上佯装不满:“说过多少遍让你到楼上去等。”

沈素安勾着她的手臂说:“楼下凉快呀。”

沈母与张明红从小便认识,两人感情颇深,后来沈母创立服装品牌几次邀请张明红入职公司,却都被她拒绝。直到还不满十岁的沈素安拿着一张服装设计图给她看,张明红动了心思,想将沈素安收入门下,谁知沈母却要挟起了她,张明红这才无奈担任了沈家的服装品牌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