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更崩溃的还在后头。
七十年代的乡野农村,别说厕所了,连茅坑都不见得家家都有。
大姐邱玉珍把邱天领到猪圈外,嘱咐一句,“小心点。”说着打开栏门,“快去吧,我去给你拿草纸。”
圈内两只猪忽见栏门打开,大约以为又要加餐,“哼哼嗷嗷”地叫起来。
邱天心里突如其来冒出一个猜想,脸上渐渐匪夷所思,试探着问,“这不是……猪圈吗?”
“是猪圈,你不是要解手吗?快进去吧。”
邱玉珍语气理所当然,这在农村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很少有谁家特意修一个茅房出来,猪圈恰好能物尽其用。
邱天内心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心想还不如出去找个草窝窝解决。可是此时此刻身体反应由不得她选择,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浓厚的骚臭味随即扑鼻而来。
这种令人退避三舍的气味,过去她曾在动物园某类动物栅栏外闻到过,也曾在旅行途中借宿以畜牧为业的农户家时闻到过,但是像现在这样沉浸式置身其中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周遭的环境令人不忍直视,又要时时提防那两只同处一室的猪,故此邱天不得不放眼四周。
她看到粗糙搭砌的土墙,看到污砸砸的逼仄的棚顶,看到地上那一半是乌黑软烂的泥坑,一半是相对干燥的泥地,而那两只猪正乐悠悠地淌在泥窝里,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邱天几乎是一边呕吐一边进行No.1和NO.2。
解决完大事,她用大姐送进来的草纸处理完,赶紧起身往外走,然而就在这时,那两只猪却从泥窝里起身,以一副悠哉闲适的步伐朝她走来。
邱天心中慌乱,面上故作镇定,一边往栏门方向挪动一边观察猪的动向,谁知这两只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径直朝她袭来。
邱天尖叫一声,下意识往旁边跳,险险躲开猪沾满泥污的长嘴,可不走运的是,这一跳动作过猛,刚巧跳进泥窝里。
悲催的一天,邱天无语到麻木,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晚饭是刘爱花和大姐一起做的,硬邦邦的玉米窝窝头,咬一口干到掉渣,三叔邱南山送来一把香椿芽,刘爱花分出一小把炒了鸡蛋给恩赐吃,剩下的拌上点盐水就是其他人的下饭菜。
邱天肚子早就空了,可两脚扎进猪圈泥窝后,虽然已经在门外的河沿里冲洗干净也换了裤子,可心理作用使然,她似乎仍闻到自己身上哪儿哪儿都是猪圈的味道。
二姐邱玉珠的学校不在本村大队,所以回来比较晚,她还在因衬衣的事跟邱玉环置气,连招呼都没打就回西侧偏房了。
邱玉环对着她的背影翻白眼,目光收回的间隙撞上邱天的视线,顺带着也给她一个白眼,接着以一种极为嫌弃的姿势往一旁躲开,嘴上说,“臭死了。”
邱天此时虽是7岁的身躯,可内里却是实打实的23岁灵魂,按理说不该跟个半大丫头一般见识,可邱天偏偏吃不得亏,尤其是对自己看不惯的人和事,她更是嫉恶如仇,锱铢必较。
“三姐,学校有意思不?”邱天故作亲热地凑到邱玉环身边,“你们都学了啥呀?”
邱玉环皱眉,心想这没学上的蠢丫头居然也配问学校的事,语气难掩鄙夷道:“说了你能听得懂?”
邱天笑嘻嘻地反问,“那三姐听得懂吗?”突然又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想起来了,三姐留级好多次了呢,比别人多上那么多课,肯定懂了呀。”
夹枪带棒的嘲讽从向来软柿子一般的傻妞妞嘴里说出来,产生的效果立竿见影,一时之间小小饭桌周围连咀嚼声都停下来。
邱玉环脸急速垮下去,秀眉倒竖,“你放屁!”
邱天眨巴着眼,显出几分天真的惊讶,“不会吧三姐?你都留级那么多次了还是听不懂呀?”
邱玉环彻底恼羞成怒,筷子“啪”一声拍到桌上,没成想其中一只却借力蹦起,正好敲到邱北山鼻子上。
邱玉环猛地住嘴,瞪大了一双吊梢眼,怒火顷刻化作尴尬和惊慌。
邱北山鼻头立马泛红,霎时火冒三丈,眼睛瞪得比邱玉环还大。
“吃个饭也不消停,一天到晚不是跟大的吵就是跟小的吵!上个屁的学!别人小学上五年,你特么在里面赖七年!”
声音震得邱玉环瘪嘴缩肩膀,连屁都不敢放。
邱天心里却像揣了只花喜鹊,乐得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