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酒杯,一下子站了起来,对?温馨低声说了句:“跟我出来。”
旁边的赵研听到放下手里的筷子,问他:“泽扬,是有什么事吗?走,我们?出去说。”他以为阎泽扬是跟他说话,想说屋子里不方便,要出去说,所以他立即站起身,阎泽扬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
温馨从他眼中看到了无言以对?的神情,不知怎么就突然想笑,赶紧低头抿着嘴,脚尖蹭着石板,转移注意力。
“你坐会?,我等下回来。”说完,他目光就看了温馨一眼,一语不发的往外走。
旁边要站不站,表情有点茫然的赵研,和温馨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温馨对?赵研笑了笑,拿起餐盘走了出去。
出去就出去,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总要把话说清楚明白的。
旁边那一桌见温馨走了出来,那个叫什么?温馨只记得?姓刘,好像是刘处长,这个人特别爱说话,每次见到她都要问这儿问那儿。
他笑着对?温馨说:“魏欣,我给?你介绍个人,这就是咱胧州杂志社的编辑,姓郭,叫郭放,今年二十五岁。”
坐在?他旁边的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瘦高小伙,站了起来,人长得?还行,文质彬彬,白白净净,看着温馨的眼神发亮,镜片都反着光,他热情地说:“你好魏欣,我就是郭放,听说你要考大学,如果有不懂的你可以来问我。”他微微有些紧张的推了推镜框,“以后我会?常来,请多多指教。”
温馨望着刘处长圆乎乎的大脑门,和这个脸色局促又装镇定的小青年,温馨:“……”
眼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阎泽扬,回过头盯着那个说话的金边眼镜小青年,一下子扔下手里的帘子转身走过来。
身上的低压气场已经升高两?米五了,温馨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不好,阎魔头平时是很谨慎和沉稳的人,可是,她也见过他冲动火爆的样子,话筒都砸裂了,力道之大,细思恐极,她担心?会?有什么冲突,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跑过去,拦着他走过来,嘴里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商量着说:“出去说,我们?有事出去说吧,别在?这里,行不行?”
那个戴金边眼镜的青年被门口比他高,比他有气势的男人看得?心?里有点慌张,三分不安的坐了下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两?人出去了,有人问。
“刚才那个什么人?”
“不知道,里面的客人吧?”
“瞧那几?步路,一看就知道是军队里的人。”
“之前进来的时候,听口音像京都的……”
……
外面的天空湿濛濛的,阎泽扬一把掀开?了帘子,虽然强忍着怒气,但还是回身盯着温馨,直到她走出来才放下了竹帘,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好,小冷风凉嗖嗖的,出了门,就是一阵扑面而来的寒意,温馨瑟缩了下。
顾家?的院子四周高高的围墙,雕花的屋檐,脚下的是麻石板,踩着有点凉,两?人走到门旁,靠偏厅这边的小窗户下面,窗户开?着的。
阎泽扬看了看她冷得?缩着肩膀的样子,胧州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冷,但是北方是干冷,冻到人没有知觉那种,这边湿冷感觉更难受,可她穿的都是什么?一件薄的一抻还露窟窿眼的薄毛衣,脖子都露在?外面,一条合身的裤子,看着腿型就知道里面没有穿暖裤,能不冷才怪了。
阎泽扬堵在?风口,看着她,这个女人,没见到的时候日思夜想,可现在?见到了,他心?里的小火苗却蹭蹭的往外冒,一个报社的混蛋就让他魂不守舍好几?天,现在?又出来一个杂志社的,噎的他都吃不下饭。
在?他不顾伤口南下过来找她的时候,她却在?这里杏面桃腮,笑逐颜开?的给?这些男人端菜送酒,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她不知道吗?
想到刚才那个戴着眼镜跟报社那个混蛋气质有五分相似的青年,他心?头的火压都压不住了,就想把他扯出来再爆打一顿。
温馨站在?窗口那儿,左面是开?着的窗,右面是他,这会?儿倒是不冷了,他把风挡得?严严实实,可挤在?那里空间?那么小,有些局促,她探头左右看看,没有人,于是悄眯眯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前隔着距离,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现在?离得?这么近。
他的样子很憔悴,好像几?天没有睡好,眼晴里明显有红血丝。
阎泽扬两?夜都没睡着觉了,一直担心?她,又急又生气,匆匆忙忙南下,一到地方连招待所都没去,就直接过来了,结果过来后,他看到了什么?看到她粉面桃腮,娇美动人的在?给?人端茶倒水,根本就没有一丝半丝受到委屈的样子,甚至气色比京都的时候更好了。
无论?走到哪,都有人给?她介绍男性?友人,阎大少天性?的占有欲根本受不了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心?里一时之间?有如火在?燃烧,烧得?他心?里难受。
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看着她低声说:“以前的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跟我回去吧。”
温馨听完,嗯?愣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他幽沉的目光正紧紧锁着她,唇角抿起,一副严肃而又焦躁的样子,等着她回答。
“你没有看到我的信吗?”她小声问。
“什么信?”他皱着眉看着她,“你还有事瞒着我?”
温馨听罢,也生起气来了,心?头莫名还涌起一股难受和委屈,她从鼻子大喘了口气,咬着嘴唇堵气道:“我瞒着你的事情多了,你三天三夜都查不完!”
阎泽扬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气过,剑眉都竖起来了,眼神冷幽幽的盯着她,“你跟我回去,别说三天三夜,十天十夜我也奉陪。”
“我不回去,我现在?跟你家?也没有关系了,我爱上哪儿上哪儿,你管不着。”温馨转身推窗就要离开?,他一下子抓住了那扇窗,把她圈在?了方寸之地。
温馨想从墙角走,他伸手就拦住了她,她就像一个小笼子里的鸟,扑腾扑腾也飞不出去,怎么推都推不动。
“你必须跟我回去!”他的话不容质疑,紧紧箍着她的小身板。
“我不可能跟你回去的,我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他的霸道,温馨以前还能柔而向?上,以柔克刚,但是现在?莫名的就生气了,什么以柔克刚,生气的时候三十六计都是抛之脑后的,就是当面刚。
还有,那封信他没有看到?那么,他现在?是带着什么心?情来找她?
怜悯她?可怜她?还是当她是一件丢了可惜,拿着又膈应的物件?她虽然感情观比这个年代?开?放,可是,她的感情也很珍贵,她可以因为身份地位不平等而委屈自己一下,可是感情不行,他这样虽然叫她回去,但却施舍一样的态度她很难接受。
而且,他还学会?禁锢了?把她禁锢在?窗户下算什么呀?上次还家?暴,她手臂被他捏的好几?天都有青印,越想她的心?越拔凉拔凉的。
“你跟我回去吧,过去的我不会?计较,我们?回去就结婚……”大概看出温馨难受了,他面上着急,心?里窜火,可嘴里又不得?不轻声哄着她道。
“我不……”温馨坚决的拒绝他。
阎大少爷的脾气一下子就起来了,他冰凉冷硬地说:“你不回去,什么原因?改了名字就能一切遂愿?重新开?始?好好想想,你现在?两?个户口,你用这个名字考上大学,一旦这个户口被销户,你觉得?后果会?怎么样?”
阎魔头一向?谨慎沉稳,他是军人,这是正向?的一面,但另一方面他对?仇人又可以说是手段狠辣,无情、彻底的将对?方打击到底的,他就像是一刀切,会?让人立即感觉到痛苦,难受,痛不欲生,他善于抓住对?方要点部位快狠准的一击必中。
他在?对?敌人的时候是冷静理智如秋风扫落叶,但在?温馨面前却频频失控,那都是因为他的感情很青涩,才会?让他面对?喜欢的人,轻易的就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温馨听着心?都凉透了,震惊的看着他,她虽然是真实世界的人,但是她还是小绵羊,小羊羔一样的乖乖牌,什么时候见过这样针对?自己的狠辣手段,他如果不说出来,到时候这么一做,基本就断送了对?方大学这条路了。
“你想被温家?人过来带你走?还是跟我回去?两?个户口,会?销掉一个,你觉得?会?销哪个?温馨还是魏欣?你如果继续待在?这里,那两?个私营开?店的人也会?受到牵连,你好好想一下。”阎魔头嘴里吐出冰冰凉的话,冷沉的像是上神的梵音,不,像邪恶的撒旦。
他只想把眼前这个女人带走,他不可能再让她待在?这里,一群人对?她品头论?足,介绍男人。
“你敢!”温馨气得?头发毛都直了!
阎魔头把他抵在?冰凉的墙角,哼了一声,强势地说:“不是敢不敢,而是我想不想,我想这么做,就可以。”
温馨气得?眼圈都红了,心?里酸胀难受,仿佛被碾平,早就听说他手段狠呀,他爸那次就说过,但她从来没有真的见过,最多就给?她一袋榛子让她扒壳,但她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这些手段他还没用在?自己身上。
温馨虽然外柔但内里很要强,她怎么可能屈服,他越用这样的话来逼她,她反而越不会?回去了,她气得?不行,说道:“那你做啊,你做我也不会?回温家?,大不了,我就到港口那边偷渡到海港,我可以嫁人,我还可以参加选美,做港姐做演员,你有本事,你到海港来抓我回去啊。”
这时候正是海港那边娱乐圈兴盛的时候,虽然她只是说说而已。
平时他是真没看出来,现在?,温馨那小红唇一开?一合,气人脑神经发麻的话一套又一套的说,把一个一八五大块头的男人气的,放在?墙上拦着她的手都握成?了拳头,青筋蹦出。
“你还敢偷渡?你知不知道偷渡抓到就枪毙?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一旦偷渡过去会?怎么样?还港姐?只会?被扔到最下三滥的地方做娼,妓。”最后两?个字他咬得?非常重,几?乎是从齿间?模糊迸出来。
离得?那么近,温馨都能听到他胸膛里气得?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拿一双盛怒的双眼盯着她。
温馨当然知道偷渡危险,她就是气话,她没想去海港,可他那么威胁她,能让她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身份,销了这样威胁的话都说了出来,温馨头皮都气得?发麻。
她眼睛一眨,泪珠一掉,放下狠话。
“好啊,你去啊,我就算不考大学,没有身份,睡大街,嫁给?傻子,我也不会?回去,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嫁娶,永不相见。”说完,温馨就用力的推他。“你松手,我要出去,你可是军人,不要耍流氓。”
看到她哭了,阎魔头错愕之后,异常紧张的松了手,可是却不肯放她走,顺着她推他的力道,一下子把她抱在?了怀里,不敢使?太大的力气,只能焦急地说:“你要跟我回去,什么都不会?发生,别哭了……”
温馨与他撕扯了两?下,气得?差点原地爆炸,她把手腕上的表一把摘了下来,使?劲扔在?了地上,“你的结婚礼物,还给?你。”
在?阎魔头愣神看着地上的表时,温馨从他腋下钻了进去,掀帘子就跑进屋里。
阎泽扬站在?那里,动作僵硬的拣起了手表,金色的表盘被摔得?有些擦痕,他拿着表很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站在?门口的顾青铜,看着堂堂七尺男儿红着眼眶在?那站了半天,最后魂不守舍又心?灰意冷的转身朝门外走去。
再强大的男人,也有自己的自尊,在?触碰到底线时,哪怕心?痛到死去,也不会?再回头了。
“阎先生。”顾青铜开?口叫住了他。
阎泽扬回过头,他站在?石路上,就算眼圈发红,也仍带着孤傲冷淡的神情看着她。
顾青铜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表上,笑着说道:“这表看着眼熟,是魏欣的吗?”
阎泽扬没兴趣和她闲聊说话,转身就要走。
“魏欣跟我说过,她说,这块表是她最喜欢的人送给?她的,她每天都戴着它?,平时很爱惜,丢了她一定会?心?疼的。”说完她走上前两?步,“你给?我就行了,我还给?她,喜欢的人送的表,她不会?再丢第二次了。”
自尊强的人总要有一个台阶下,顾青铜把台阶放到了他脚下。
顾青铜见他果然停下了转身的脚步,停了半天才发出声音,声音沙哑,听起来像是火急火燎一下子冲哑了嗓子,他低低地说:“如果她不要,就让她丢了吧。”
顾青铜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了表,“对?,是这只,就是魏欣戴的那只,你看保养的多好,平时碰水她都要摘下来,阎先生,外面太冷了,进屋吧,你的朋友还在?屋里,你不进去吗?”
……
赵研在?屋子里等了很久阎泽扬才回去,才吃了两?口半,他起身就要走,一桌子的鸭肉卤味,没吃两?口就这么扔这了,赵研有点心?疼,这真是阎家?大少爷,说不吃就不吃了,普通人家?一年也吃不上两?回,他暗忖。
傍晚,夜幕落下来,很快,天就黑了,他把阎泽扬送到了胧城最好的一家?招待所,一般的招待所一个房间?只有张床,和一个破桌子,有的地方连桌子都没有,条件奇差无比。
最好的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只不过床单是干净的,有沙发和茶几?,还有台小电视,这已经是招待所最好的配置了。
赵研跟下面的人打点好了,再进入房间?,就看到阎泽扬推开?了窗户,拧着眉头在?夜色里抽着烟,走过去的时候,窗台的烟灰盒里,已经有三个烟蒂了。
“泽扬,你这烟抽得?有点凶啊,怎么?有烦心?事了?”
阎泽扬半天才侧头看了他一眼,“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别让家?里嫂子惦记。”他顿了下,随手递给?赵研一个盒子:“你结婚礼,补上。”
赵研已经结婚了,去年刚结,有个出生三个月的女儿,现在?正是亲女儿的时候,每日归心?似箭,“这怎么好意思。”不过客套多了显得?更生泛,他就接了过来,“那行,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话,我单位电话你知道。”
阎泽扬点了点头。
赵研出了房间?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海港那边的外国货,这礼物也太贵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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