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倩走了。
不管她怎么大喊大叫,怎么撒泼耍赖,楚榕直接把吴灿叫出来,让他帮忙把曾倩的东西和她的人一起丢出香山别墅区。吴灿干这件事比收拾傅年傅余还要开心,他和小崽子无冤无仇,只是听从楚榕的吩咐,但是他对曾倩是真心实意的厌恶,从他的动作力度就能看得出他夹带了不少私人情绪。
曾倩前脚刚走,芸嫂刚好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子了。
楚榕刚解决一桩心头大患,虽然对曾倩临走时说出的一番威胁的话还有些困扰,但是总体来说轻松大于焦虑,因为她明显感觉到曾倩的离开让傅年傅余都快活不少,尤其是傅年,吃饭都更大口了。
楚榕老怀欣慰。
她终于有时间能打开原主楚榕的手机好好看一看里面蕴藏的信息了。
滑到微信页面,里面有小红点的对话框真是多到滑不到尽头,再一看楚榕的联系人,竟然有两千多个。
楚榕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微信好友,想她自己手机所有的软件的联系人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个,果然豪门贵妇的交际圈就是宽泛啊。
楚榕一直滑到最后一个有小红点的对话框才停下来,她打算从下往上一个一个查看小红点的信息。
然后连着看了几个都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信息,全是各种化妆品牌、服装发来的试用邀请,楚榕极有耐心一个个看了,终于见到一个不是品牌商发来的了。
备注是石岩文化仲春和,楚榕看着有点熟悉,打开一看,原主还跟这个人聊过一句。
仲春和:楚女士,我们节目组诚邀您参加我们的暑假档综艺,您的加入一定会是我们节目组最大的助力,静候您的佳音。
楚榕:什么综艺。
仲春和:节目名字暂定为“我的妈妈是超人”,这是我们的节目策划书。
楚榕再也没有回复过。
仲春和还以为是她不满意,再三发来信息说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都可以尽量满足,一定让楚榕体验到最好的待遇。
最新一条是前天发来的:楚女士,我们节目可以帮您促进与孩子之间的感情交流,而且节目绝对轻松,诚邀您的加入。
楚榕看的差点笑出声,她怀疑这个节目组怕不是诚心往原主心口上捅刀子的,哪里有雷踩哪里,原主会答应才怪。
不过看起来,原主对综艺还是有点兴趣的,不然一开始也不会问一句。
楚榕又翻了翻通讯录,发现里面还有几个原文中知名的明星,看来原主还有心往娱乐圈发展啊。
她正打算退出和仲春和的会话框,又有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仲春和竟然刚好这时候又发了一句:
楚女士,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节目愿意为您出五百万的片酬,一期一付,一共九期。
楚榕返回的手顿住了。
一期一付,一共九期,九个五百万,那就是四千五百万?
拍个综艺就能赚到四千多万,想当初她毕业攒吃攒喝快三年才存了十五万付了个首付,这倒好,上节目吃吃喝喝就能赚她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从来没体会过赚快钱的楚榕当机立断答应了仲春和,她本来还在发愁找个什么工作攒钱合适呢,这不是瞌睡来了给送枕头吗。
楚榕秒回:什么时候开始录节目?
仲春和那边也是秒回:我们节目是从暑期前一周开始录制,采用直播加剪辑的方式发布,直播实时跟进,剪辑版会在每一期结束后发在苹果卫视上,每周六晚十点准时收看。
楚榕:暑期前一周,那不就是明天?
仲春和:您要是同意,今天我们就可以派人去签合同。
楚榕看了看闷头干饭的傅年傅余,清了清嗓子:“年年,小鱼,妈妈有事要和你们商量。”
傅年抬起头看了楚榕一眼,示意她讲。
傅余正忙着啃鸡腿呢,他含糊不清道:“森么四呀?”
“什么事情呢,具体这个事呀,就是说有一个需要你们参与的事,参与的什么事呢……”楚榕一本正经地开始打马虎眼,傅年听不下去了,“什么事?”
“假如妈妈邀请几个有摄影机的叔叔来家里拍拍我们的生活,当然啦,年年和小鱼不需要关注他们,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只是可能需要被摄影机拍一会儿,然后就可以拿到一笔丰厚的酬劳,你们愿不愿意啊?”楚榕搓搓手,虽然眼前这笔钱非常的诱人,但是如果傅年傅余不愿意,到时候当着摄像机再说出点什么,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妈妈,什么是酬劳?”傅余满嘴酱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酬劳就是小钱钱,有了小钱钱就可以买更多的鸡腿啊、牛排啊、蛋糕啊……”
“要要要!”傅余不等楚榕说完就疯狂点头,“妈妈,要参加要参加!”
楚榕得逞地笑笑,然后转头看向傅年,“年年呢?”
傅年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探究地看着楚榕,“你没有钱了吗,为什么不跟爸爸要。”
楚榕抠抠指甲,“你爸爸的钱是你爸爸的嘛,妈妈也想自己挣点私房钱啊。”
“什么是私房钱?”
“就是别人都不知道的钱,只有自己知道的那种。”
傅年淡声道:“我已经知道了。”
“你是小孩儿嘛。”楚榕伸出食指挡在嘴唇上,“你可要帮我保密啊,不能让你爸爸知道。”
傅年道:“但是我还没有答应你。”
好吧,这小孩是真的难搞。
楚榕唉声叹气,“那我只能拒绝了。”
四千五百万啊!
傅年又说:“先等等,我没说不答应。”
被六岁小孩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楚榕登时双眼发亮,“年年!”求求!
傅年擦了擦嘴,傅家大少爷的优雅此刻尽显无余,“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对了我就答应你。”
“什么?”楚榕心想这小孩不会是想用什么世界未解之谜难住她吧?!楚榕连忙补充了一句,“先说好啊,不能太难。”
傅年没理会楚榕的那句补充,他专注地看着楚榕的双眼,缓慢地问道:“虾肉是什么味道的?”
“……啊?”本以为傅年要抛出什么哥德巴赫猜想之类的世界难题诓她,毕竟傅年可是个奥数小天才,六岁的智商不知道比她这个毕业了好多年的学渣本渣高多少,结果傅年就问了一个这么简单或者说是弱智的问题?
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玄机?
楚榕半信半疑地回道:“虾肉就是虾的味道啊,或者说是海的味道?”
傅年看了楚榕半晌,“虾也有淡水的。”
“……”楚榕默默驱动自己的脚趾,开始施工。
“但是算你答对了。”傅年收回目光,“我答应你了。”
尴尬因为砸到头上的惊喜随风飘散,楚榕振臂欢呼:“我为年年举大旗!看谁敢与他为敌!”
傅年:“……”
他看着眼前这个除了没化妆其他地方一点没改变的女人,分明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她的表情、语调、眼神,统统像是换了一个人。
昨天桌子上有虾肉,楚榕也什么都没说。如果是以前,楚榕看到菜里出现了一点虾米,就会掀桌大骂芸姨:“谁让你做这个恶心的东西的?味道就像臭了的死人一样,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就别来上班了!”
傅年最喜欢的菜就是虾。
楚榕最讨厌的菜也是虾。
自从爸爸走了以后,傅年已经三个月没有吃过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昨天他却在楚榕的目光下,久违地吃到了。
傅年从昨天刚见到楚榕时就发现了她的不同,但是他不确定楚榕是不是在装,或者演给谁看的。可是楚榕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做戏,傅家现在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她没必要委屈自己做戏,她从来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傅年开始想,楚榕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
被吴灿关进阁楼的那天,楚榕因为想要打他而自己跌了一跤,当场昏迷过去。傅年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但是第二天,现在这个楚榕就来将他和傅余从阁楼里放出来了。
之后的一切,全是反常。
楚榕忍受了他咬她,给他们吃饭,让他们洗澡,还让他们睡在她的房间里。
那天晚上,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了大半夜,醒来傅余告诉他,昨天楚榕带他们去医院了。
原来那个怀抱是楚榕的。
傅年有点惊讶,但是又在意料之中。
因为这个家里,除了楚榕,也不会有人敢带他去医院了。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昨天迷迷糊糊中,他脑子里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楚榕。
倒不是因为别的,如果他死了,楚榕一定会被爸爸整死。
可是有一个声音又在说:楚榕变了,她不是把你关阁楼的那个楚榕,她是把你放出阁楼的楚榕。
傅年读过一本童话书,书上有个月亮精灵说,有的小孩是不能好好长大的,他们来到世界上是为了赎罪,所以没有父母爱他们。
傅年不知道赎罪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依稀觉得,痛苦地活着就是在赎罪吧,就像现在这样。
可是为什么要赎罪呢?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难道他真的像爷爷奶奶说的那样,因为他的原因,爸爸妈妈才会在海上失去生命吗?
他让自己的亲生父母意外去世,这是他的错。
所以月亮精灵给了一对不爱他的新父母。
傅年曾在一个月亮很亮很圆的夜晚偷偷对精灵许下愿:如果我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让我死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我不想接着赎罪了;如果我应该活下去,那就给我一个真正的妈妈吧。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而他的愿望,竟然也不可思议地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