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母子

“我会自己洗澡!”

浴室门口,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对峙,小的那个死死捂着自己的衣服,红着耳根躲避着楚榕的“魔爪”。

楚榕嫌弃傅年身上的味儿,傅年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他已经两三个星期没有洗澡了,刚刚还吐了,虽然没吐到身上,但是也沾到了怪味。他以为楚榕大发慈悲让她洗澡,顶多是让他用冷水冲一冲,没想到楚榕竟然要亲自给他洗澡!

傅年无法接受,他也不敢接受。

于是两人在浴室门口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傅年不愿意妥协,楚榕看着傅年的小胳膊小腿犯了愁,“你自己能洗吗?”这能够得着浴缸吗?万一把脑袋磕坏了咋整?

傅年呼出一口气,镇定冷静道:“我可以。”

楚榕不放心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孩子已经六岁了,有自己的羞耻心也很正常,她还是不要勉强了。

“那好吧。”楚榕走出去,又叮嘱了一句,“年年,有事就叫妈妈啊。”

傅年不吱声,等楚榕一走远,他就默默关上了浴室的门,并上了锁。

楚榕摇了摇头,她又不是流氓,小孩儿还真是防备她。她确实不是流氓,但她比流氓更可怕,她是恶霸。

正好,她现在不用在俩小孩儿面前晃悠,也得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原主做事太明目张胆,家里大部分佣人都知道她的行径,到时候男主回来,随便找个人一问,都知道楚榕是怎么对待傅年傅余的了,她的在傅如晦回来之前,把一切安排好,该还债的还债,该赚钱的赚钱,最后该跑路的跑路。

不过幸运的是,傅家的佣人不多,一个做饭的阿姨芸嫂,两个换班的司机,还有两个年轻的女佣,然后就是管家吴灿了。

根据楚榕对原文的印象,原主的帮凶除了吴灿,还有一个女佣人,但是因为文中对女佣着墨较少,她连那个人的名字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很难确定两个年轻女佣哪一个是楚榕的帮凶。

楚榕叫来吴灿,他是傅家的管家,还是楚榕的一号打手,应该很清楚另一个帮凶是谁。

吴灿听到楚榕叫他,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夫人,怎么了?”

“那个丫头呢?”楚榕垂眸弹了弹原主鲜艳的美甲,故作不经意地问。

吴灿茫然道:“啊?夫人说的哪个丫头?”

楚榕心道我哪知道是哪个丫头?她只能一脸不耐烦地道:“你说呢,这栋别墅里除了她我还能叫谁?”

吴灿想了想,“夫人,您是说曾倩?您不是让她去给傅年傅余请假吗?她估计在外面闲逛。”

去给傅年傅余请假的佣人,文中提到过,确实就是楚榕的帮凶之一。楚榕心里很满意,面上淡淡嗯了一声,“在外面闲逛?”她从吴灿的话里听出他对曾倩的不满,怎么,这两个人难不成还有过节?

“她哪天办事不在外面玩?”吴灿愤然道,“她除了会说好听话,根本就不是真心对待夫人。夫人,您要擦亮眼睛啊,只有我才是最忠心最真心的,您把曾倩开了吧,她迟早会坏了夫人的事。”

听吴灿的语气,看吴灿的表情,他的确是非常不喜欢曾倩了,而且楚榕猜测,这种话吴灿在原主面前一定说过不止一次,根据他的表现来看,怕是只要原主在吴灿面前提到曾倩的名字,吴灿就会说上一串曾倩的坏话。

楚榕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吴灿对曾倩的敌意这么大?

“你很看不惯她啊。”楚榕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

吴灿违心道:“我没有看不惯她,我是为了夫人着想。”

楚榕长长地哦了一声,吴灿这家伙不客观,还是等曾倩回来之后她再探探究竟吧。现在也不能突兀地把人辞退,像曾倩和吴灿这样能够对孩子下手的人,都是大恶人,楚榕现在与他们为难,难保不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原主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伤害傅年傅余,但也是因为她的纵容,才让傅年傅余陷入这种不幸中。

“知道了。你回你屋吧,没事儿别出来。”楚榕照例让吴灿自己回去缩起来,除了好好补偿两个孩子,她暂且没想到什么好的处理方式,只能且行且看了。一想到茫茫前路,楚榕就觉得自己小命堪忧,原主埋的雷实在是又多又大,她要一个一个把雷排了,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离傅如晦回来还有七个月的时间,这七个月的时间,就是楚榕咸鱼翻身的最后期限了。

吴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被关回自己的屋子,他张大嘴想为自己申辩两句,但是楚榕并不想听,她捂着眼睛,疲惫地摆手,“等你什么时候能改变对傅年傅余的态度了,你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夫人要我改成什么样?”吴灿急忙问。

他又高又壮,脸上渴求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像个傻大个。

“你觉得呢?”楚榕凉凉反问,“你是傅家的管家,他们是傅家的少爷,管家对少爷应该是什么态度?”

吴灿真心实意地说道:“我不知道。是夫人带我来傅家的,该怎么做是夫人教给我的。我应该怎么对他们?我真的不知道。”

楚榕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这傻大个威胁她吗?

“夫人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吴灿坚定道,“只要您说,我一定听您的。”

楚榕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她随便搜了本狗血霸道总裁小说给吴灿,“你自己看吧,看看这里面的管家是怎么对人家少爷的。好好参悟参悟。”

吴灿接过自己的手机,对着两千多章的小说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夫人,我一定好好学习。但是您能不能别让我呆在自己房里?我想时时刻刻在您身边。”

他又变回那个矫揉造作的声音,楚榕连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好,可以了。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出来,以后不用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吴灿顿时垮下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夫人突然性情大变,但夫人能给他一个机会就好,夫人还是夫人,那他也还是夫人的人,“是。我回房了,夫人。”

等吴灿下了二楼,楚榕才气定神闲、缓缓出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儿。”

她没有回头,颇有武林高手的风范。几秒钟后,她的背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从墙体后挪出来,正是已经洗完了澡的傅年。

傅年看着楚榕的背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知道啊。”楚榕笑眯眯地转身,“但你不是自己出来了吗?”

傅年微微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微怒:“你是故意的!”

楚榕耸了耸肩,“你自己上当了,难道怪我?”

果然,楚榕还是那个楚榕,笑着骗人、狡猾的小人!傅年抿紧嘴唇,不想再跟楚榕多说一句话。

“洗完澡就上楼去睡一觉吧,”楚榕也没有让傅年现在就跟她亲亲热热、冰释前嫌的妄想,她收起脸上的笑容,说道:“我房间你知道是哪一间吧?去吧,一会儿一觉睡醒就能吃午饭了。”

“你让我睡你房间?”傅年迟疑道。

“小鱼就在我房间,”楚榕理所当然地反问道:“难道你不和他一起睡?”

傅年犹豫了,他肯定是要和傅余一起睡的,傅余如果醒来没看到他,心里肯定会慌张。

可是楚榕的房间……

傅年这孩子思考起来没完了,楚榕直接帮他做了决定,她弯腰抱起傅年就往楼上走,反正只需要上一层楼,用不着坐电梯。

楚榕抱着傅年稳稳当当地踏上一阶又一阶的梯子,光滑的石面映出傅年和楚榕的样子,傅年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便恢复了平静,他习惯性地低头,看到锃亮的石面上映出的自己和楚榕,平时连个花瓶都拿不起来的楚榕竟然抱着他上了一层楼,而他下意识勾着楚榕的脖子依偎在她的怀里,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慈母娇儿。

傅年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连忙松开了放在楚榕脖子上的手。

正好楚榕也走到房间门口了,她放下傅年,指了指里面的大床,示意他自己上去。因为怕吵醒睡得正酣的傅余,楚榕连开门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傅年沉默地看着楚榕给自己比口型,她还以为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一直在无声地说“快进去”,傅年不回应,也不动弹,就好像没看懂一样。

终于到楚榕忍不住想用气音跟傅年说话的时候,傅年才在她开口之前,进屋了。

楚榕看着他自己蹲在地上脱了鞋,又轻手轻脚地爬上柔软的大床,在离傅余三个巴掌远的地方躺下了。两只小团子把软绵绵的床睡出来两个凹陷,现在接近正午,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正好给淡粉色的被子镀了一层金光。

傅年本来以为这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自己肯定睡不着的,但是才躺下来不到两分钟,傅年就沉沉地睡着了。

他们在温暖中入睡,久违地做了一个明亮的梦。

楚榕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轻手合上门,然后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