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透过窗,看着天上的明月,想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朕有些想念嫁去蒙古的女儿了。”
乌雅氏心内一惊,皇上因为疼爱,把温宪嫁到京城,却也对其他的公主们产生了愧欠的心理。
这个事情她是受益者,张张嘴却不知如何说,说的不对反而会显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以后有机会,朕要去看看她们。”
乌雅氏轻声跟了一句:“那公主们一定很开心。”
熄了灯,康熙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想着大清,想着未来。
安嫔因想要孩子,阴差阳错的把秋暖送到了他身边奉茶,他儿子不少,女儿也不少,对龙嗣已然没了期待。
秋暖是不可能的,今日她被安嫔的人拦着询问,虽找了个还不错的理由,但安嫔盼了很久的事情,必然不会就此死心。
所以他今日才去启祥宫走了一趟,孩子便算了,他实在是被秋暖伤了心了。
说他是禽兽,一把年纪了……一把年纪了……这几个字真扎心。
先不说他让不让安嫔换人的问题,哪怕是让她重新选,定然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
他现在看到年轻女子,就能想到,禽兽……一把年纪了……这让他哪里还做的了别的事情。
康熙在时,乌雅氏睡眠很浅,一直留心着他的情况,听到他轻微的动静直起身问:“皇上,是否想要喝水?”
“不用,睡吧!”
次日,暖阳照在窗台,秋暖对着水盆梳头,铜镜需要自己托人去买,原主像是有些社恐,不敢找采买的说笑拉拉关系。
之前她给丝雨洗足袜,丝雨就给她用用,现在秋暖和她算是撕破了脸,也就没这个待遇了。
秋暖用手摸了摸头发,她就算是一辈子不用铜镜,也不会去给别人洗臭袜子。
虽不如冬雪梳的整齐,倒也能看,短短几日,她已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只是依旧不习惯,不习惯低人一等,不习惯卑躬屈膝。
一日,平常无事,临近傍晚,朱墙黄瓦,雕梁画栋,绰约多姿的少女站在殿前,看着四周井然有序的人来人往,故宫她之前曾去过,却不如此时来的震撼,就如同书上的文字活了过来。
落日余晖,更让紫禁城添了一份神秘与庄严,梁九功从殿内出来,甩了两下拂尘,秋暖忙垂首叫了声:“梁公公。”
梁九功看了她一眼,也未多说,只道:“传膳。”
秋暖进殿后看到今日摆的膳桌格外长,心下奇怪,也未见康熙留人共进晚餐啊!
一道道珍馐美味上了桌,秋暖捏着手帕站在一旁,等着康熙走过来,好端水过去让他净手。
抬眼打量了下今日的膳食,垂下眼帘心下暗自思索发生了何时,康熙虽说没有雍正节俭,但也不是个铺张浪费的性子,今日怎么如此奢靡了,这估摸着要有三十多道菜了吧!
陈四手拿银牌,弯着腰一一试毒,身后跟着小太监拿着筷子,人工试毒。
秋暖想,康熙的肠胃应当是不错的,若不然,这两个流程下来,饭菜都要凉了。
梁九功走下台阶,冲着立在一旁的秋暖道:“从今日起,你便给皇上试菜。”
秋暖诧异,转头低声问:“是从今日开始吗?可今日不是已经有人开始试菜了吗?”
梁九功点头:“嗯,你便跟在小全子后面。”
先银牌,再两人试菜,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秋暖心下打鼓,试探着问道:“梁公公,这是为何?”
秋暖问过,想着梁九功应当不会回答,不料梁九功看了她一眼,眼神难懂,像是想传递给她些信息,却又不方便直说,只道:“如今,这外面......”
秋暖猛打睁大了眼睛,手中的帕子不自觉的握紧,心如擂鼓,不会吧!现在外面不太平?有人想要康熙的命?
是谁是谁?她怎么不知道这段历史。
按耐住自己跳动的心脏,低着头柔声道:“秋暖知道了。”
随后脚步沉重的走到桌旁,拿起筷子,她终于尝到了御厨的手艺,只是味同嚼蜡,说不定那道菜就真的有毒,她一命呜呼了。
不过还好,梁九功让她跟着试菜的小太监身后,她多少还是安全的,前面有两道屏障呢!
这真是要命的工作。
一道菜哪怕是吃一口,吃了一半下来,秋暖也觉得撑了,不自觉的揉了揉肚子,又吃了几道,便放下筷子,直接坐到了圆凳上,托着腮发呆。
梁九功一直留意着他的状况,此时挥了挥手,让殿内的其他人全都退去,才弓着腰,对从里间出来的康熙道:“皇上,秋暖醉了。”
不知何时,宫人抬了一张四方桌放在一旁,康熙坐下后,冲着染了酒,脑子不清醒的秋暖道:“过来。”
秋暖听到声响,转头去看,垂了嘴角不高兴:“干嘛?我头晕,不想动。”
康熙眉梢微动,这次是不怕自己了?
她不愿意动,康熙只能移步走过去,白日机灵的小宫女,现在看着有些呆,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康熙有了许多皱纹与风霜的脸上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朕了?”
听到他说朕,秋暖才恍然大悟:“康熙啊,那你怎么穿这一身,我都没认出来。”
康熙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玄色常服:“很奇怪吗?当皇帝也不是一直龙袍加身的。”
秋暖摇摇头:“不是奇怪,就是你这件衣服太素了,连个龙爪都没有,不气派。”
小孩子的话让康熙哑然失笑:“气派不是靠衣服的,国家繁荣强大,当皇帝哪怕穿打着补丁的衣服也是气派的,若是国家弱小受欺,皇上天天龙袍不离身,那也是屈辱的。”
秋暖捂着脑袋叹气:“你怎么跟我爸一样,动不动的就来几句大道理。”
又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康熙问道:“你爸是什么?”
“爸就是爹,我爸以前也是,好好的聊着天,总能整几句心得出来,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朝气吗?康熙望着桌角回想了下,擒鳌拜时他是意气风发的,当不听皇祖母劝告,一意孤行的要撤番,最后吴三桂举兵造反的时候,他才明白,为帝者的每一步,都要三思而后行,他的每一个决定,对这个国家,都是至关重要的。
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朝气这个东西,确实是没有了。
立在旁边的梁九功眼里也带了丝笑意,从一旁的食盒中拿出木筷,放置在康熙手旁,随后才弯腰退到殿外,把守门的小太监支走,自己守在门外。
秋暖看着筷子皱眉:“你怎么也用木筷了,你的银筷子和玉筷子呢?”
康熙边拿起木筷边道:“朕想与你当个跨越三百年的朋友,若朕用玉筷,你用木筷,反而失了真诚。”
秋暖看着两双相同的筷子,混沌的脑袋点了点,确实,如果在一个桌上吃饭,一个用玉筷,一个用木筷,也太阶级分明了。
没想到康熙这个皇上挺周到的,只是,好想翻白眼啊!就不能也给她用玉筷吗?她还没用过呢!
康熙慢条斯理的吃着膳食,随意问道:“昨日可是你故意摔的十阿哥?”
话虽是问句,语气却肯定的不行,犹如是给自家儿子撑场子的家长,总觉得自家孩子懂事有理,凡事都是别人的错,秋暖听的生气。
手撑着桌子,不满道:“我跟你说,你们家老十太过分了,我扶他,他就把重量都压我身上,他那么重,就是故意为难我,所以我就想着让他摔一跤,我们俩都摔的话,他应当也不好意思跟我计较,谁知道他居然护住了我,你说他是不是不正常,一个阿哥护一个宫女做什么。”
“你都不知道,这宫里消息传的贼快,这两日那宫女太监,一个个的八卦眼神,气死人了,还有几个鄙视我的,都在想是我故意摔他怀里,想跟他扯上关系的。”
秋暖跟康熙吐槽她这两日的遭遇,越说越生气,生气后就是愁,现在大家都以为她是故意扶不稳,想和十阿哥来个亲密接触,天知道她一点都不想和皇家的人有关联。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在这个紫禁城呆着。
不过秋暖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十阿哥护着没让她摔到,秋暖还是感谢他的,只是这弊大于利了。
又加了一句:“十阿哥人还是不错的。”
赌气小事,康熙一笑而至,问出心中疑惑:“那你对待十阿哥有两分不同,可是十阿哥有什么不同之处?”
秋暖秀眉紧皱,她待十阿哥有两分不同?想了片刻疑惑道:“我没有啊!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康熙抿了口茶,才道:“你待他随意了两分,你见大阿哥,太子,低眉顺眼的害怕出了一丁点错,对胤俄,放肆了不少,例如那句练臂力,若是其他阿哥,你敢说吗?”
秋暖不满道:“其他阿哥应该也不会像十阿哥一样不靠谱。”
随后若有所思:“我要是真的对十阿哥少了两分谨慎,那可能是对十阿哥有些好奇。”
康熙身子前倾,追问道:“好奇什么?”
秋暖把自己琢磨出来的答案说出来:“可能是因为十阿哥是有名的草包阿哥,所以我就对他少了几分警惕。”
咔嚓一声,康熙的心裂成了两半。
有名的??草包阿哥???荒唐至极,奇耻大辱,打死康熙都想不到,他的儿子居然能落得草包二字,像是给他的帝王之路染上了污点。
握着筷子的手青筋凸起,心里说了句:胤俄这个不争气的,可真是好样的。
问胤俄不过是顺便,此次聊天,康熙还是最想知道大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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