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时间，茶应当凉了，才轻悄悄的上前端起茶碗，走到放承盘的桌子旁，把茶碗放上去，端着往外走。
换了一杯温热的，重新放到案头，这次可能是刚才开门的声音惊扰到了康熙，刚放下他的手就伸了过来，只是视线还在摊开的奏折上，眉头微皱，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不悦的事情。
他喝过浓茶，把茶碗随意的放到原处，发出瓷器碰撞的当啷一声。
秋暖心里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不紧张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自己提着心放上去，他像个大爷一样的任意，好吧！他是康熙，比大爷还大爷。
依旧轻缓的走上前，重复刚才换茶的流程，她依旧谨慎，只是心里的恐慌消散了。
却也没有抬头去观察让她好奇的康熙，毕竟不怕死和找死还是有区别的，站在康熙身后，垂着眼想着自己的事情。
在乾清宫当宫女也不错，好过去后宫娘娘的宫里，那勾心斗角的，太吓人了，康熙跟前应该没有人会故意害她，只要保证不要让康熙对她不满就可以了。
“什么时辰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秋暖猛的抬头，应该不会是问她吧？
小幅度的环顾四周，那个应该是梁九功的人不见了踪影，整个房间就剩康熙和她两人，老天爷，天要亡她。
傻傻的转头看向不远处她从未见过的漏刻，乌云压顶，她看不懂啊！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也没教过这东西。
前面端坐着批阅奏折的康熙以为是身后没人，转头看到宫女服饰的秋暖，又问了一遍：“什么时辰了？”
秋暖好想回：有问这两句的时间，你不会自己看吗？
好吧！借她八个胆，也不敢这样说，脑中急速转动，若她现在害怕的跪在地上说不知，挨不挨打不确定，那明天肯定不用来了，被皇上亲自辞退的人，往后的日子一定特别酸爽。
没有一个老板会喜欢一个无用的员工，弯膝一拜，傻乎乎道：“皇上恕罪，怀表在皇上身上，奴婢看不到时间。”
康熙年间已有怀表出现，身为一国之君肯定会有，康熙身上现在是否有怀表？秋暖不知，她只能赌一赌。
就算是没有，她表明了自己会看怀表，就代表着她认识数字，知识就是力量，应当会比直接害怕跪倒说不知道的好点吧？
小宫女声音软绵，回话在康熙的意料之外，转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傻愣愣的，像是脑子不灵光，笑了笑也未生气，从怀中掏出带着链条的怀表，向她递过去。
随意问道：“你还识数？”
秋暖双手接过怀表，恭敬又忐忑的回：“回皇上，奴婢小时候遇见过游走的传教士，是他教奴婢认识数字的。”
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现在的秋暖只想着把危机解决，思考不了自己是不是欺君，更何况，十几年前的事情，谁知道她一个小孩是不是真的见过传教士。
大拇指轻轻用力，发出啪的一声，露出白色的表盘，黑色的表针。
“回皇上，现在是十一点十五分，还差四十五分到正子时。”
十二个时辰秋暖记不全，夜里十一点到一点是子时，十二点是正子时，这个还是知道的。
合上表盖，捧在掌心送上前。
康熙伸手拿过，啪的一声又打开表盘，她说的准确无误。
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疲倦：“这么晚了。”
恍惚想起前些时日安嫔说他国事操劳，听闻御膳房有一宫女泡茶手艺极好，问他是否需要。
康熙闻弦知雅意，一句话把安嫔的心思猜了个明白，沉思了片刻便允了她这个念头。
“抬起头来我看看。”
秋暖不解其意的抬头，垂着眼帘没有直视康熙，只能看到一身明黄格外刺眼，上面的绣龙栩栩如生。
康熙打量了她半晌，看着年岁不大，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又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秋暖心间一跳，抬头看长相不可怕，问年龄也不可怕，但两个一起问，就有点吓人了。
她不知道原主长的怎么样，能被调到皇上跟前伺候的人，想来应该是不差的。
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秋暖眼中闪过恐慌，还好是垂着眼没有被康熙看到，猜的不对便也罢了，若是猜对了，那她就不能让康熙把话说出来，要不然便是抗旨了。
心里如热油翻滚，都快要冒出冷汗。
自己刚才讨巧的回答，莫不是让康熙误会，觉得她是想靠着小聪明，来求他青睐的人吧？
她过惯了逍遥日子的人是疯了才会想入康熙的后宫，康熙八岁登基，今年是康熙三十八年，那就是已经四十六岁，都有孙子的人了，她可还是花季少女呢！
和无数的女人争奇斗艳，天天抹着眼泪盼着人来，太可怕了，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让康熙把她砍了。
一瞬间心思百转，随后猛的跪倒在地，怯懦道：“回禀皇上，奴婢今年十五岁，比五公主小了一岁。”
五公主死因太过特别，她以前看过难忘，心中推算了下她此时的年龄。
猜错了不知会不会挨骂，猜对了，那应该能让康熙歇了心思吧？我比你女儿还小上一岁呢！
梁九功不知何时回来了，听到这话大声怒斥：“大胆，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奴才也敢和五公主相提并论。”
安嫔这是推荐的什么人，怎会如此不知规矩，不仅牵连到她自己，也会牵连到他，皇上可不管这么多，有人让他不快，自己这个乾清宫管事的，也少不了挨顿骂。
这句话让刚来到清朝的秋暖心里有了火气，你才不是个东西，你才奴才，你才下贱，她怎么就不能和五公主相提并论了，同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知道自己成了宫女，地位低，但也不能这么践踏人，她也是爸妈养出来的小公主。
心里的小人和梁九功对吵，面上却无一丝表现出来，垂着头道：“奴婢失言，还请皇上恕罪，奴婢不敢和五公主相提并论，五公主是康熙二十二年出生的，奴婢是康熙二十三年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