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形体老师震惊,连时阮都呆了一下,眼睛看向束修文。
束修文并不理她,脸色冷峻直接问:“还把我当老师吗?”
这是非要站的意思。
时阮跟束修文接触半个月,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严厉,她咬牙靠着形体老师搀扶到墙边,贴着墙面想要站立住,可形体老师刚刚把她放开,时阮身子歪倒,又堪堪扶着墙面站直。
她跛着一只脚,关键疼着的劲儿还没缓解,做这个动作难度大。
束修文没管她,转身对形体老师说:“你出来一下。”
形体老师又看时阮一眼,小心翼翼跟着束修文出去,总觉得自己才是大难临头。
她不是第一天跟束修文合作,但第一次见到他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甚至罚人。
束修文并没有走多远,等时阮那边听不见便道:“你明天不用来了。”
形体老师震惊:“束总。”
束修文直接打断她的话:“你知道商总一个月花多少钱培养她吗?请了我,请了这么多老师过来,人家放在心尖上的人,你拿上课时间玩手机?”
这话纯属瞎扯,商政除了给钱这半个月没来过一次,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通。
但束修文这么说,形体老师不可能知道背后弯弯绕绕,她还想争取这份高额薪水,马上道歉:“对不起,束总,我知道错了,但是您了解我的为人,以后我一定注意的。”
束修文说:“以后就不用了,明天你去公司报道吧。”
形体老师万万想到束修文会这么坚持,她不想丢这份工作,但更不想跟公司的合作都丢了,只能老老实实说:“我知道了,束总。”
束修文嗯一声,转身回到练习室。
里面,时阮努力挺直脊背站在墙角,因为一只脚不能用尽她身体颤颤巍巍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发丝因为忍耐疼痛被薄汗打湿。
束修文不发一言走到钢琴旁,打开琴盖弹奏十三号即兴曲。
时阮万万没想到束修文居然还给自己搞BGM,她恨的牙痒痒,想着干脆反抗算了,可自己又是真心求学,总不能乱发脾气。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终于停止演奏,回头看向时阮:“坐吧。”
时阮差点摔倒,她见束修文没有过来扶她的意思,一瘸一拐的跳到沙发旁,然后皱眉把受伤的脚鞋袜脱下来,发现脚腕处有些红肿,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束修文在旁边给楼下阿姨打电话,挂掉后居高临下看着她的伤处。
“不是很严重,休息两天就能好。”束修文说。
时阮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大概带的明星多了有经验,可这人这次莫名其妙严肃。
时阮并不想理他。
束修文在她旁边坐下来,距离不远不近,语气变得温和许多:“时阮,我只是想让你长一个教训,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专注,如果将来你从事工作有危险动作怎么办?你知道每年多少明星在片场受伤吗?”
时阮心底不服气,小声辩驳:“我又不当明星。”
束修文说:“那逛马路时看手机呢?开车时打电话呢?”
时阮不说话了。
这时,阿姨把药箱送上来,束修文接过后让阿姨下楼,自己动手打开冰袋,然后看向时阮:“把脚放在沙发上。”
时阮说:“把冰袋给我。”
束修文没废话,直接半蹲在时阮脚边,把冰袋敷上去。
时阮被冰凉的触感刺激的眼眸睁大,脚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被束修文强制抓住。
“别动,至少冷敷一刻钟。”
时阮浑身不自在,她本来就不习惯跟男性这么亲密接触,束修文还这么蹲在面前,时阮动手想把冰袋抢过来:“我自己来。”
“安静点,再闹继续罚站。”束修文拦住她的手,大概一分钟后突然问:“脚凉的难受吗?”
时阮看看束修文被冻红的手:“难受呗,我自己来还好一点。”
束修文把冰袋稍微拿开,仔细观察时阮脚裸,冰敷对这种红肿非常有效,一会儿那颜色就褪去不少。
冰袋又贴合上去。
大概一刻钟后,冰袋融化的差不多,束修文把它扔进垃圾桶,又让时阮把脚放在沙发上,给她小腿处放上一只枕头。
时阮这会已经不疼,憋了憋不甘愿说:“谢谢束老师。”
束修文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谢谢我刚刚不把脚放在沙发上,让我一直这么蹲着。”
时阮没说话,束修文从桌子上拿起一颗糖果扔给她:“吃点甜的,我让阿姨做午饭,你这一周不用上形体课,要不要补点别的课程?”
时阮又感受到学生时代压力,马上道:“不用了吧?我每天多练习会字就行。”
束修文说:“也可以练习钢琴,学好一首曲子其实就能在外边炫耀了。”
音乐课是束修文亲自上的,经过今天这么一出时阮可有点怕他,找个借口道:“我觉得还是练字适合我,钢琴还要踩踏板呢!”
束修文点头:“行吧,那你这周字帖练习量翻三倍。”
时阮:……
腿脚不方便,时阮没下楼吃午饭,去卫生间蹦蹦跳跳就行,可到了晚上她总不能不回房洗澡睡觉。
其实时阮并不是完全不能走,可总是疼的,而且她不想在束修文面前表演单脚跳。
等到晚上差不多十点,束修文已经回房休息,时阮终于从沙发上挪窝,扶着墙面一蹦一跳往电梯去。
也幸好这栋别墅有电梯,要不然蹦楼梯更辛苦。
时阮心中暗自感叹,蹦了三分钟终于到达电梯门口,可这一看顿时傻眼。
电梯坏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坏掉。
时阮不得不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楼梯,因为家里有电梯,这个楼梯其实设计的更加偏向于美观,围绕着墙面呈S形,跟陡坡差不多,而且因为是旋转楼梯,它靠近扶手的阶梯每一层非常窄,靠近墙面的才是正常宽度。
时阮心中叫苦不迭,跳过去扶住木质扶手,然后试着把右脚放下去,顿时一股钻心的疼。
没办法,时阮只能赶紧抬起来受伤的右脚,双手抓住木质扶手,左脚单脚蹦上第一层阶梯。
她脚不大,可愣是跳上去三分之一都挨不到地面,半个脚踝踏空。
束修文房间就在二楼,跟练习室是在一个楼层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远远看着时阮。
时阮丝毫没有发现,抓着楼梯扶手继续往上面跳,幸好她平时喜欢运动,要不然左脚跳,而且还是这么窄的空间左脚跳,还真有点艰难。
五分钟过后,时阮终于跳到S型的拐点,她悄悄松口气,没想到关键时刻手机突然响起来。
时阮这号码没几个人知道,她松开右手拿出手机,看见束修文的名字。
时阮一愣,接通电话,听到里面男声问:“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时阮:“……”
她抓着扶手回头,看见束修文闲散的站在不远处,还朝她挥手打招呼。
时阮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边束修文说:“为什么不求助呢?如果不愿意我帮你,你也可以让秋婶扶你。”
秋婶是别墅的阿姨。
时阮握着手机没说话,那边束修文说:“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是要自己跳上去还是让我帮你,选择前者明天开始绘画临摹任务翻五倍。”
时阮内心苦苦挣扎,终于说:“麻烦束老师了。”
束修文笑声从手机那边传到时阮耳膜里,她飞快挂掉电话。
时阮杵在原地等着,看着已经换上睡衣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然后扶住她的胳膊:“慢点来,小心脚下。”
有了束修文帮忙,时阮这次轻松跳完第二个弯道。
束修文好像没有把她扶到房门边的打算,上楼梯之后便道:“以后别折腾自己了。”
时阮没说话。
束修文说:“没用的自尊心也是自卑的另外一种表现,现在你的情况明显需要帮助,为什么不愿意跟人沟通呢?”
时阮被说得低下脑袋,沉重的反思自己。
束修文并不啰嗦,站在原地说:“晚安,时阮。”
时阮这会已经意识到自己错误,首先上课不专心胡思乱想是一回事,主要是不愿意接受人家的帮助,总觉得任何一点帮忙都是天大的事情,会欠下还不清的人情。
其实压根不是这样的,扶一把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
时阮闷了一会,也没跟束修文说再见,而是低声说:“束老师,你能把我扶到房门口吗?”
束修文勾唇,笑容里带着赞赏:“好。”
回到房间后,时阮选择在浴缸里泡了一个澡,出来时已经十一点钟。
她头发上有些湿润,时阮蹦蹦跳跳拿起吹风机在梳妆台上吹头发,顺便忍不住好奇在网上搜索束修文的信息。
一直到这会,时阮才真正觉得这老师是真厉害,前面虽然会讲大道理,但漂亮话会说的人太多了。
但这次明明是罚却能让她心服口服,还能莫名其妙觉得干得漂亮。
她确实有些臭毛病需要改,虚心才能进步。
时阮吹完头发把吹风机搁在一边,十一点已经是她睡觉时间,时阮今天却完全没睡意,反而越看八卦越精神!
忍不住,时阮拿起手机给束修文发信息,说:【束老师,你的人生真有传奇性。】
束修文正在办公,他知道这是时阮平常睡觉时间,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精神乱八卦了什么。
本来他可以打电话过去解决这个问题,但顿了顿后却选择打字:【怎么了?】
时阮兴奋的回答:【你收我当徒弟吧,师父!我跟你学习当经纪人!】
束修文直截了当:【不行。】
时阮神情萎靡下来,趴在化妆镜面前郁闷。要是以前她可能就不敢沟通了,可这次却委委屈屈问:【为什么?我做不好吗?】
束修文回答:【因为经纪人比自己长得还好看,孩子们心态会崩。】
这算哪门子理由?
时阮又乐起来,打字:【老师,给个机会。】
【拜托拜托,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上,给个机会。】
楼下,束修文挑挑眉:【真有兴趣?】
时阮马上回答:【是的,束老师。】
束修文放下工作时戴的无框眼镜,后背靠在椅背上,想了想打字说:【好,只要你能在十分钟内让我上楼,我就认真考虑。】
时阮一愣。
这个条件看上去不难,就是说服他上楼而已,但束修文已经有了主观意愿,而且知道赌约内容,要想说服他就得彻底改变他的意志。
短短十分钟就让他改变主意,那得多难啊?
可经纪人就得有一张舌灿莲花的嘴,要不然怎么从人家手里拿到合约,推销自己的艺人?
时阮觉得这个挑战非常有趣,就算以后不当经纪人但也是锻炼,她捧着手机想了一会,先抛出诱饵:【束老师,我这里有阮笑小时候照片,你要来拿吗?】
束修文毫无反应,连话都懒得回。
时阮皱眉思索起来,阮笑艺人期间都在束修文手下,他手上阮笑的照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个诱惑确实不怎么样。
可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时阮眯起眼睛打字:【束老师~别这么绝情,要不然你给我提要求,咱们平等交易怎么样?】
束修文还是没有理她。
时阮咬牙装病:【QWQ,老师我脚疼,你能给我拿冰袋吗?】
束修文这次终于理她:【给秋婶打电话。】
时阮一拍桌子,真不信这个邪了:【那我亲自下楼请你!】
束修文回一个标点符号:【?】
时阮没有回答,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一鼓作气从化妆镜前跳起来,噔噔瞪蹦到楼梯口,抓住楼梯扶手往下跳。
这个比上楼梯容易,只需要掌握好角度别摔倒就行,再加上有一股冲劲,时阮居然没花多长时间就跳到二楼。
束修文冷酷无情,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时阮心底哼哼,眯着眼睛跳到他房间门口,“叩叩叩”三声。
里面没有动静,时阮大声喊:“束老师,开门,要不然今天我就守在这里不走了!”
“我真不走了!我还要在你门口唱惊雷!”
大概是唱惊雷太惊悚,房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
束修文带着无框眼镜,身上穿着浅灰色丝绸睡衣,他目光看向有些不修边幅的时阮,尤其看到她半干不干的头发,悄悄吸口气:“时阮,女孩子要矜持。”
时阮理直气壮:“我这是职场,职场上没有女性,只有战士。”
束修文气笑了,手放在门把上:“自己回楼上去。”
时阮好不容易跳下来,看形势不对连忙说:“束老师别生气,唱惊雷都是开玩笑,我哪敢啊?不过你今天不跟我上楼,我真赖在这儿不走了。”
束修文抬眸审视她,想知道这丫头还能玩什么花样。
“再说了,你忍心看着我负伤跳上跳下吗?就算我不上去了,一个女孩子守在你门口一夜多不好啊,你就答应我上楼。”
时阮循循善诱:“反正你只是说考虑,你送我上去了也可以说考虑完毕,不接受我啊。”
把自己的理由陈述完,时阮眼巴巴瞅着束修文,漂亮的眼睛里面全是期待。
束修文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上楼后拒绝你?”
时阮死马当作活马医,丝毫没发觉自己软糯的嗓音像是请求似的:“对呀,束老师,你就送我上去好不好?要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好。”
“睡不好?”束修文似乎考虑一会,终于说:“好。”
时阮眼睛一亮,束修文已经主动扶住她的胳膊:“走吧。”
没想到真的能成功,时阮心中大为满意,笑得像个小傻子。
这次上楼如同神助,小傻子轻飘飘就飘上三楼,对松开她的束修文笑眯眯说:“束老师,我做到了你提出的条件,你别忘记考虑我当你徒弟。”
束修文如同她在楼下安排的,说:“我考虑好了,拒绝你。”
时阮马上道:“不行,你答应我只要让你上楼你就认真考虑,起码也得考虑一个晚上才算认真。”
束修文又气笑了,其实他就知道时阮要当小骗子,可偏偏他吃这一套。
要不然怎么样?真让时阮在他房门口唱惊雷?还是真让她自己跳来跳去?
这边,时阮已经察觉到束修文松口了,她心里乐开花,故作正经的提醒说:“那师父你晚上慢慢考虑,我等你的答案哦。”
“一定要好好认真考虑。”时阮再三叮嘱。
束修文嘴巴嗯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丫头太皮了,得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尽量在十二点前--
不过以我的破速度可能做不到,明天早上起床肯定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