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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的感?冒发发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她不好好呆在村里,出村做什么?
林凤纲有些疑惑,但并?未深究。
上辈子,小姑出嫁后,她就和娘家没什么联系了。就是不知道,这辈子的小姑,还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
林凤纲回到家里,看到爷爷在院子里打磨木头?,不知怎的,想起了小姑子上辈子的丈夫似乎是以贩卖古董发家的。
以爷爷对小姑的宠爱,上辈子有没有可能在临死前?,把?家中藏宝的地点?告诉她?
他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小姑父发家的那些古董,是小姑从林家弄出去?的?
不,不要再想这些了!
林凤纲努力把?脑中的想法给甩掉,这些猜测都已经无法验证了,他想再多,也只是无妄,踏实地过完这一生?才是真。
林凤纲以为林桐只是出去?村外玩玩,但未想到,当天晚上她并?没回来。
林老头?担忧,准备给省城大女儿打电话询问,大队的广播就响了,让他到村委办公室接电话。
电话是林桐打来的,她说她有事情进省城了。
“爹,你应该管管小妹了,这一声不吭就去?省城,怪令人担心?。万一这一路上出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她都快嫁人的年?纪了,还这么不懂事!若嫁到别?人家,岂不是给家里找骂!”
林大伯愤愤不已。
从小到大,小妹就不是个靠谱的,光会在父亲面前?耍宝卖乖,讨他欢心?。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东挑西捡没个定数,干活偷懒,根本没法给底下的侄子侄女带个好头?!
林老太看到大儿子说话时,无意间喷出的唾沫星子,冷冷地看着他一眼。
这眼神,让人林老大误会了她,以为母亲对他抱怨小妹而感?到不满。
委屈极了!
他眼眶有些微红,“爹娘,你也太偏心?了!村里跟小妹同样大的姑娘,哪一个不是都当妈了!小妹高?中毕业好几年?了,工作也不找,活也不干,亲也不相,这外边多少人说了不好听的闲话,你们知道吗?”
作为人家的老大,林老大既要操心?父母,又要关心?弟妹,还得担心?小辈,身上的重担不可谓不重。
林凤纲看着有些悲伤的大伯,不知为何,竟有些想发笑。
他真的从未想过,年?轻时的大伯,竟是如此?好玩。
一副想要努力顾全到所有人,但又对父母忽视自己,而随时感?到委屈。那求关注、求表扬、求爱护的小模样,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林凤纲喜欢这样的林家,每个人都跟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但却又那么鲜活。
林老头?有些理亏,林桐的确是被他宠坏了。
十根手指有长短,他偏心?小女儿。
大儿子和二儿子,一个傻乎乎,一个油腔滑调,都是硬小子,哪里有女儿软乎?不过,大女儿冷硬坚强,他偏爱不起来,自然就把?满腔的父爱投注到了小女儿身上。
小女儿多好呀,会撒娇,会给他唱歌,还会软软地叫他爸爸。
林老头?想到女儿,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一丝微笑。
林老大捕捉到这一丝微笑,就像抓住林老头?的小尾巴,“看吧!我就说,爹你真的太偏心?了!我们正在指责小妹,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林老头?干咳了两?声,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平静,“你妹说她过两?天就回来。”
林老大撇撇嘴,已经感?到绝望。与其期盼爹去?教训小妹,还不如他这个做哥哥的,多说几句呢!
林奶奶在饭桌上,那是能沉默就沉默,大家讨论?问题时,她也很少掺和。
今天的她,依旧高?冷地吃自己的饭,外加嫌弃爱唠叨的大儿子。
可是当她抬起头?时,不小心?看到了小孙孙的表情。
呃,小孙孙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他小姑。
“林桐年?纪不小了。”林奶奶对大儿媳说:“你去?问问林娟,看林桐是不是在省城里有对象了。”
若不是在省城里有对象,林桐她能三天两?头?往省城跑?
林奶奶虽然对林桐这个女儿不怎么关心?,但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那点?小心?思,还瞒不过她。
就凭林桐那花孔雀的性格,那恨不得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毛病,若嫁得比她大姐林娟差,她肯定不愿意。
林老大惊讶,“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奶奶淡淡地瞥了大儿子一眼,“林桐刚从省城回来,这才没几天,又跑到省城去?了。不可能没猫腻。”
林奶奶说完,转头?看向林凤纲的时候,露出了慈祥和蔼的笑容,“乖孙孙,过不了多久,家里就要办喜事了,开不开心??”
林桐也是时候该出嫁了。
这事儿精,还是早点?出嫁,去?祸害别?人家,省得留在家里,祸害她乖孙孙。
林凤纲笑得傻傻的。
天塌下来,有爷奶他们顶着,他还是个孩子呢!
因为林奶奶的缘故,韦家母女俩最终没有从林芝芝手里弄到竹编手提包。而韦苗苗的相看,也没有成功。
为此?,韦家母女每次路过林家,看到自留地里的林凤纲时,都是一脸的怨恨。
“这人有毛病吧?”甄玄驹忍不住说道。
他恨不得把?韦苗苗那双怨毒的眼睛,给戳瞎!
韦家母女竟然把?相看不成功的原因,归结于林芝芝不借竹编包手提包给她们。根本没想到,别?人看不看中韦苗苗,并?不会因为一个包而有所改变。
甄玄驹在卫生?站帮贾爷爷干活时,就听到韦婶在污蔑林家。不过,林溪村村民并?不傻,不少听众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韦苗苗那德性,谁娶回家谁倒霉。
“你今天怎么还没回去??”
林凤纲看向甄玄驹。
他以往只会在林家待半天,但这几天,他一待就是一整天。
郑潇澜拿着锄头?,在一旁沉默地松土,听到这话,眼中带着微不可见的讽刺,看向甄玄驹。
甄玄驹眼神一暗,“你是嫌弃我?想赶我走??”
这哪跟哪呀?林凤纲哭笑不得,甄玄驹这委屈的小模样,就像他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一样!
甄玄驹努力装可怜。以前?没有郑潇澜的时候,他还能口是心?非,甚至端起老干部的架子,但是自从郑潇澜出现后,他发现,他的瓷娃娃似乎对小可怜那一套极为心?软。
为了维持他在瓷娃娃心?中的地位,甄玄驹不得已,只能拾人牙慧地学起了郑潇澜,扮起了可怜。
郑潇澜冷眼旁观。
父亲在世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他刚认识凤纲那会儿,忌惮甄玄驹,他比他先认识凤纲,在凤纲心?中地位不浅。他能做的就是装可怜,博求凤纲的同情,再慢慢在凤纲心?中占据地位。可他没想到,甄玄驹也忌惮他,为了排挤他,以至于出了损招,学着他装可怜。
“凤纲。”郑潇澜叫道,他半垂着头?,神情有些忧郁。
林凤纲的注意力立刻转向他,“怎么了?”
郑潇澜是个小可怜,除了他和甄玄驹,就没有别?的朋友了。
“我明天不能来找你玩了。我妈这两?天又病了,没法干活,我得去?帮她把?活给干了。”
郑潇澜露出了悲伤的笑容。
“你能成吗?”
林凤纲有些担忧。
郑寡妇回到村里后,就被大队评为贫困户,分到了扶贫物资。为了照顾她,大队还特地把?她定为一个劳动力,分配到猪场,干一天活拿九个工分。
大队规定,每家每户每年?得上交一头?生?猪。但有些人家完不成任务,就只能折成钱或者工分上交。例如林家。林家因为林老太穷讲究的缘故,没有养猪,所以每年?都是用?钱抵交的。
不过大队每年?还得上交一定份额的生?猪给公社,为了补全这些被抵扣的生?猪数量,大队办起了猪场,养了二十头?猪。
这年?头?,粮食不足,芋头?、红薯、玉米这些都是大伙的主?粮,地里种的蔬菜还得卖给乡里的单位食堂,换点?盐和煤油。养猪的饲料极其短缺,必须得靠猪草弥补。
在郑寡妇没回林溪村之前?,猪场里打猪草的任务,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大队是为了照顾郑寡妇,才特地把?打猪草的活,单独分出来。
二十头?猪所需的猪草量,一个半大小子不停歇地干,大半天就能完成。郑寡妇身体弱,慢慢干,得干一天。
她身体刚好,可是因为打了几天的猪草,又累病了。
“我能成的。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不成也得成。”
郑潇澜说道。他柔弱中带着坚韧,忧郁中带着淡笑。
甄玄驹恨恨地瞪了郑潇澜一眼。
这个阴险狡猾的!装弱扮可怜,简直是他的强项!
果然林凤纲被感?动了,“我明天去?帮你吧。”
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干,能帮帮忙也好。
不,或许还有一件事儿!
林凤纲扭头?,看向甄玄驹。
甄玄驹立刻收起瞪向郑潇澜的眼神,露出了稳重老成的表情。
“明早你就不用?来教我识字了,我要去?帮潇澜打猪草。”
林凤纲的话,令甄玄驹脸上的神情有些扭曲。
那郑潇澜,似乎专门生?来就是跟他作对的!
他原本和瓷娃娃两?人独处的教学时光,因为他的出现,变成了三人行。郑潇澜明明就是个农村人,可是所识的字,并?不比他少。他教瓷娃娃时,郑潇澜时不时搭上几句,使得他原本美好的教学时光,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我明天也跟你俩一块去?!”甄玄驹郑重地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林凤纲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终究是没有拒绝。
小人!
郑潇澜瞥了甄玄驹一眼,不就是怕他和凤纲感?情加深吗?用?如此?冠冕堂皇地理由,真是太奸诈了!
彼此?!
甄玄驹神情严肃。别?以为他不知道,郑潇澜每天插在他和瓷娃娃中间,努力分裂他们的感?情!他别?想得逞!
林凤纲并?不明白,他对于身边这两?个男孩意味着什么。
……
对于甄玄驹,林凤纲是他唯一的柔软。
对于郑潇澜,林凤纲是他生?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