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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五的翻身仗,打得漂亮！成?为林凤纲的救命恩人后，林老二对他虽还是不加辞色，但?卢哑巴对他的态度却极好。
卢哑巴的手在空中不断变换,做着手势。林凤纲看得出?，母亲是在说：王五,真是太谢谢你了。谢谢你救了我家三儿的命！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篮子鸡蛋你就收着吧。
林家不养鸡,这?些鸡蛋还是卢哑巴特?地找人换回来的。为的就是感谢王五对林凤纲的救命之恩。
王五连忙推辞，“婶子，您甭跟我客气。只?是顺手的事情。”他知道林家不养鸡,这?些鸡蛋肯定是换回来的。
卢哑巴和王五就这?样推推搡搡。
林老二看不下去,“你婶子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
这?下,王五才把这?篮子鸡蛋给收了下来。
“咳咳咳”
郑家寡妇拿着帕子捂着嘴巴,干咳。
林老二反应极为迅速,他下意识地把林凤纲扯到了身后，远离了郑家寡妇。
他家三儿身体弱着呢！万一再感冒发烧，那可怎么办？
林凤纲被林老二护在身后,倍感温暖的同时又有几无奈。父亲这?是把他当做易碎的娃娃了吧？
郑寡妇看到林老二的动作，眼睛一暗，垂下头。她?的刘海有些长,盖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有些阴沉。
林老二这?个混不吝，可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即使对方是个可怜的寡妇。
“你怎么咳成?这?样？”
林老二直言问道。
郑寡妇一咳，像是要把心头血都咳出?来一样。那模样不像是简单的感冒发烧所引起的咳嗽,而像是痨病。
郑寡妇还没说话，郑潇澜就抢着回答：“我妈得的是风寒，已?经让贾医生给看过了，不是痨病。”
林老二看了郑潇澜一眼，这?孩子倒算是有眼力劲儿的。
事实上，郑寡妇带儿子回林溪村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差不多，也就是在陆队长送韩子扬和苏知青他们上京城那一会儿。
郑寡妇是林溪村人，可是却看上了隔壁杏子村的知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郑寡妇嫁到了杏子村。一年后，生下了儿子郑潇澜。
据说，郑寡妇和那知青十分恩爱，一家三口过得和和美美。可是，两年前，郑寡妇的丈夫上山打猎时，失足掉下山崖，等村里人找到他时，他已?经死，尸身被狼啃了大半。
知青只?是知青，并不是真正的杏子村人。等知青死后，郑寡妇母子二人在杏子村的生活越发艰难，于是不得已?搬回了林溪村。
郑寡妇的父母还在世?，她?有一个哥哥，嫂子和善，侄子侄女也乖巧听话，家里人都很体谅她?。这?样的条件，即使她?是寡妇回娘家生活，也该是过得去的。可是回来至今，她?却没出?过家门，大伙对她?和她?儿子都不是太了解。
郑潇澜看到从林老二身后探出?来的小脑袋，跟他母亲如出?一辙的阴沉表情，有了变化。
“我记得你。”他说道，“昨天若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林凤纲意外，昨天这?么乱的情形下，这?男孩竟然还能记住他，有些难得。
“谢谢你。”男孩真诚地说道。
林凤纲摇摇头，“你应该谢的，不是我，而是他。”他手指着王五。
“的确。”郑潇澜点?头，他朝王五鞠了个躬。
郑寡妇也道：“谢谢你昨天救了我家小蚂蚁。”
“小蚂蚁！”林凤纲震惊地看向郑潇澜。
他的小名?，竟然叫小蚂蚁！
老天耍他呢！
林凤纲郁闷。他眼神有些游离，若他没有记错的话，郑潇澜搬回林溪村的日子，和甄玄驹进村的日子，极为相近。那么，这?两个人中，究竟是谁使他的愤怒平复下来了？
林凤纲无法确定。
“对了，说起来，昨天你为何会溺水？”
林老二坐定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郑寡妇和他的儿子，平时不怎么出?门。郑潇澜为什么会出?现在河边？还溺水了？
郑潇澜看了林凤纲一眼，抿了抿嘴，说道：“我去河边抓鱼。”
屋里人都有些惊讶，最为惊讶的是郑寡妇。
“也就是说，我这?几天吃到的鱼汤，都是你去河里捞的？”
郑寡妇看着儿子，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咳多了，还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
郑潇澜沉默地点?点?头。他弱小的肩膀，似乎承担着千斤重负。
林老二看看这?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男孩，有几分欣赏。
这?男孩似乎很喜欢他家凤纲，就跟贾医生带回来的另一只?蚂蚁一样。对外人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但?对他家凤纲却又有不同。
“小蚂蚁，是妈妈连累你。”
郑寡妇伤心地说道。
她?喜欢吃鱼。她?一直以为那些鱼汤，是哥哥送的，没想到是儿子自?个儿到河里抓的。
郑潇澜摇摇头，“没有。”母亲并没有拖累他，反而是他拖累了母亲。
回到林溪村的第二天，他听到了母亲和舅舅的对话。舅舅想让母亲改嫁，可是母亲拒绝了。若是没有他，或许母亲就会改嫁。他知道寡妇带着孩子生活的不易，母亲性格柔和，应付不了那些异样的目光和闲言碎语。但?母亲却愿意为了他，为了父亲强撑下去。
郑寡妇摸了摸儿子的头，再次朝王五道谢。
王五仅救了她?家小蚂蚁，还救了她?。
昨天他把溺水的小蚂蚁送回家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脱水昏迷，若不是他把她?送去卫生站，可能这?会儿她?根本没法站在这?里。
郑家寡妇带着儿子离开了王五家，而林老二此?时就在认真地看着王五的窝。
“平时这?些房间，你都不扫一下吗？”
林老二站在院子里，指着王五家几个看上去就是许久没打开过的房间，一脸瞧不上地说道。
王五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大队的活多，我没时间打扫。”
“借口！”林老二毫不留情批道。
林凤纲颇认同父亲的说法。一间房子如果?没有人细心的维护，那么肯定会破败。
王五这?宽敞的家，除了堂屋和隔壁那间主屋，其?他房间门口上都结满了蜘蛛网。可见?是许久没开过，也没打扫过。门窗上也结了一层厚厚的灰垢。
太不讲究了！
林凤纲在心里给王五下了定论！
若是奶奶看到这?房子，肯定是极其?反对姐姐嫁给他的。
这?样的脏污，根本不能用懒惰为借口，这?是观念的问题。
王五被林老二，即未来的老丈人，这?么一说，脸顿时就胀红了。
他家的房子，是父母在世?的时候建的。那时，他老两口想着要多生几个孩子，然后让孩子再多生几个孙子，大家伙一块儿在这?个房子里生活。故而，房子建得很大，可是后来他们只?生了他一个孩子。其?他房间没用，就被封存了起来。
等父母去世?之后，家里的人气更少了，他一个人住，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地方。
“我这?就扫，这?就扫。”
王五慌张地找出?了扫帚，就要打扫起来。
“等等，等等！”林老二连忙阻止，“客人都在呢！你就打扫，扬起灰尘多不好！你得人走之后，才能扫。”没个规矩！
林老二冷眼看着王五，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
这?家伙怎么比他家大丫还欠骂？
卢哑巴见?丈夫又在无事生非了，忙瞪了他一眼，冲王五露出?了个笑容。
王五刚刚才被岳父批个头臭，这?会儿见?丈母对他笑，似乎挺满意他的，心里就没刚才那么忐忑了。
林凤纲现在终于了解，为什么村里会流传有王老五的童谣了。
王老五的确是可怜，即使自?己生活了这?么久，那些缝缝补补、打扫持家的技能，他丁点?儿不会。若没个女人，他活不成?人样！可是除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又不愿娶别的女人。真是个可怜的王老五。
想到这?，林凤纲突然就看王五顺眼了，虽然夹杂着自?己对王五救命之恩的感激，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窝囊的王五，似乎的确是大姐的好归宿，毕竟一颗真心抵万金。
林老二不知道儿子已?经叛变了，他盯着王五家，努力找茬。
一下说院子没有修整好，落在地上的落叶也不去清理；一下说，水井盖都不盖上，有脏东西掉进去就不说了，万一有人晚上出?门上厕所，不小心失足落下去那岂不是倒霉；一下又说，家里家具不太齐整，连最基本的三十六条腿的要求，都没有达到……
林老二像是一个买猪肉的人，挑肥拣瘦。
王五先前听着，一直忐忑地点?头，听得后面，他愣住了。林二叔数的这?些，似乎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事关未来媳妇的事情上，王五十分开窍。
他有些忐忑地询问：“林二叔，您是不是同意让我跟菲菲处对象了？”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菲菲了，林二叔防他就跟防个贼一样。
林老二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王五急了，“您让我打扫房间，让我弄井盖，还要我整出?一套家具来，这?不就是答应让我和菲菲在一起的意思?吗？”
若不是有把菲菲嫁给他的意思?，怎么会挑他这?些？
林老二死鸭子嘴硬，“这?事不急，先把我说的那些东西弄清楚了，再说。”他可不愿意把女儿嫁到活得这?么糙的人家里。
大丫再蠢，那也是他的种！别搞得嫁了人，生活质量急剧下降，那还嫁什么嫁？
卢哑巴瞥了丈夫一眼，明?明?王五救了凤纲后，他就心软了，也同意了，但?还要别扭，挑着挑那整出?这?种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