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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挺会吃的！”
一个清朗的男声,在林凤纲他们身后响起。
林凤纲回过头?，见到了上辈子那个被他设计进入监狱，最后惨死狱中的前姐夫。
“店里没座位了,我可否在这和你?们拼桌？”
男人虽然在询问?，但语气却?并没有这意思,他没等林家人反应过来,就非常自然地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林老太?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这会儿是饭点?，饭店里吃饭的人的确很?多?,座位也都坐满了。她们祖孙幸运,入座的时候，是最后一张空桌。可是要说拼桌,应该还轮不到她们这一桌。要知道,店里还有不少桌是只有一个人或两个人的。这男人完全可以去跟那些人拼桌,为何就偏生要和她们四人拼？
男人长得白净,他身上衣服的料子极好，崭新且没有补丁；他脚上的黑色皮鞋，擦得油光蹭亮,不染一丝灰尘；他脸上带着笑容，乍一看?，倒是挺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
可是,林奶奶却?极不喜欢他，第一眼，就不喜欢！
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跟当年父母亲死后，那些周旋在她和哥哥之间,想要吃下林家这一口肥肉的亲戚们，极为相似。
亲切的笑容，掩盖不了他眼底的贪婪和暴虐。
好一个伪君子！
“店里还有其他更宽敞的位置，你?为何不到那里去？我们祖孙四人，坐这一张桌子，本就有些紧巴了。”林奶奶不客气地拒绝，不过借口却?有些强词夺理。
她们坐的这张圆桌，不大不小，坐五个人有些宽裕，坐六个人正好。她只是却?不愿意在吃饭的时候，面对一个感官不好的人，这会严重影响她的食欲。
好样的！林凤纲在心里赞道。
上辈子姐姐结婚的时候，他年纪还小，被柳周全展现出来的温柔老实外表所迷惑，以为他真?的是个君子，是个好人，姐姐嫁给他，会幸福。可是当十年后，他看?到躺在病床上，满身青紫，没一块好肉，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姐姐时，他才知道，柳周全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这个男人丧失了男性功能，却?把气发泄在女人身上。大姐的痛哭和哀嚎，能令这畜生在生理和心理上，同时得到满足。殴打大姐，已经成为他的一项固定?运动！而大姐，为了给他筹集学费和生活费，不得不忍气吞声，与豺狼同穴！
姐姐忍耐，直到忍无可忍，再?次被打进了医院的时候，才给他打电话，说出了真?相。彼时，已经有能力?且自立的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姐姐从豺狼虎穴里救了出来，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柳周全在监狱中承受其他犯人的殴打，成为别?人发泄怒气的对象，可他却?没有姐姐那样的忍耐力?力?，最后竟然自杀了！
将近十年被家暴的历史，使得姐姐失去了笑容，身体和心灵伤痕累累。她的余生，都在治疗被家暴后留下的后遗症。
柳周全被林奶奶毫不客气的言语，弄得有些尴尬，他求助的眼神，仿佛命运般，竟然看?向了林菲菲。
林凤纲见状，心里一紧，就拉住姐姐的手摇了摇，可怜兮兮地叫了声：“姐……”他憋着气，脸有些通红，眼神有些游离。
林菲菲立刻明?了，弟弟这是要上厕所！她迅速扔掉刚才想要帮这男人说话的冲动，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拉着林凤纲，往外走。
饭店里没有厕所，想上厕所，得去百货大楼一楼。
林凤纲顺利把姐姐带离那个畜生身旁，这才松了一口气，朝奶奶看?去。他相信，等他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奶奶肯定?已经把那个男人赶走了。
奶奶的战斗力?，毋庸置疑！
姐姐的手，抓着他的手，她的手暖暖的，她的步伐，比他还急切。
如果上辈子奶奶还活着的话，定?也能像今天一样，一眼就看?穿柳周全的伪装，如此一来，姐姐也就不会遭遇长达十年的苦难了。
果然，等林凤纲他们再?次回到饭店的时候，柳周全已经坐到另一桌去了。不过，他依旧看?着他们这一桌，眼底有几分被下了面子后的薄怒。
“乖孙孙，到奶奶这儿来。”
林奶奶朝林凤纲招了招手，林凤纲走到她身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你?不喜欢刚才那人？”
林奶奶笑着问?道。
她的眼非常柔和，就像是秋天里晴朗的蓝天一样，看?着令人心旷神怡。
林凤纲回答得非常干脆：“我讨厌他！”
“为什么？”
林奶奶好奇，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那男人吧？为什么小孙孙眼里的厌恶，却?那么深刻！就像是在看?一个恨之入骨的仇人。
林凤纲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郑重地说道：“他不是个好人！”
骗婚，家暴，这足以令柳周全盖上个渣男的名?头?！
林奶奶没有继续追问?，她以为这是林凤纲直觉的反应，就像她刚才第一眼看?到那男人，就产生不喜的心情一样。
小孙孙跟她一样，直觉非常强！
林菲菲听到弟弟说讨厌刚才那个男人的时候，心里刚起的波澜，一下就被抚平了。弟弟才是她的未来，所以即使那人长得再?符合她的心意，弟弟不喜欢，她也不会喜欢。什么都没有弟弟重要！
林天印疑惑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事情有些复杂，似乎又很?简单，不过他还是有些理解无能。但他并没有过多?地去纠结，因为此时，菜已经上桌了。
“天印，你?好好尝一尝你?师兄的手艺。”
林奶奶这话说得极小声。
“师兄？”林凤纲惊讶，“饭店里的大厨，是奶奶的徒弟？”
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被小孙孙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林奶奶心里的小人又开?始旋转跳跃，但她脸上神情依旧矜持：“我只是闲来跟他聊了几句，随意指点?了一下。那家伙灵光，领悟能力?也好，就自己做出来了，还成为了饭店的大厨。他是个有心的，非要认我做师傅，我没法，也就认了下来。”
其实，直到刚才为止，她都没有承认对方是她的徒弟。她以前也从未觉得有个徒弟是件多?么好的事情，但此时，在小孙孙泛光的眼神之下，她竟生出了一股浓浓的自豪感。
嗯，或许认一个徒弟，并不是什么坏事。
国营饭店大厨的招牌菜，果真?美味！
等林凤纲他们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手里捧着一道醉鹅，径直往林凤纲他们这一桌走来。
这男人矮墩胖，许是在后厨吃多?了油水，满脸红光。
他恭恭敬敬地把一小碟鹅肉摆在桌上，低声说道：“店里太?忙，我刚没时间出来招呼您，还希望您别?怪罪。这是我按照您上次的提点?，做出来的醉鹅，您看?看?是否合您胃口。”
店里看?到钟大厨的服务员，颇为震惊地看?着这桌。
钟大厨的厨艺是真?好，乡长招待省城来的领导，都特地带来饭店，并指明?了要吃钟大厨烧的菜。钟大厨是个倔性子，即使在面对领导时，也不卑不亢。可是此时，在这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乡下老太?面前，钟大厨却?多?了几分恭敬和谦卑。
林奶奶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她接过钟大厨递来的筷子，轻飘飘地夹了一块鹅肉，慢慢品尝。
林凤纲看?到钟大厨紧张得手心冒汗，直往围裙上擦。
他的眼神在钟大厨和奶奶之间游离。越是和奶奶接触，奶奶就越是令他惊讶！
“你?们也尝尝！”林奶奶把筷子放下，朝林凤纲他们说道。
在林凤纲还有些出神的时候，林天印的筷子就已经朝那道醉鹅伸了过去。
“好吃！”
林天印吃完后，认真?地朝钟大厨点?头?。
有相同爱好和追求的人，他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钟大厨有些惊讶地看?向林老太?，“天印他……”跟以前似乎不一样了！
林奶奶点?点?头?，“他虽然有些迟钝，但是在厨艺上，有不亚于你?的天赋。”
她是没有做菜的天分，但上天优待她，给了她一条品尝美味的舌头?。她这辈子，有两个姓。幼年时，同母亲姓魏。魏家祖上是御厨，家里世代出名?厨，但到母亲这一代时，魏家只剩下她一人。后来，母亲生了她和哥哥，哥哥从父姓林，而她从母姓魏。再?后来，哥哥死亡，她嫁给了林老头?，冠上了夫姓，姓林。
“那他就是我师弟了？”
钟大厨问?道。
他自然是知道林天印的。可以说，林家人，他都认识，但林家除了师傅夫妻俩，却?没人认识他。
林老太?点?头?，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她指了指这道醉鹅，说道：“调料和火候都掌握得极好，只是这鹅，却?不是极好的食材。”
钟大厨认真?地点?头?，这附近村里没多?少人养鹅，这鹅还是他去村里好不容易才收回来的。可师傅竟还是觉得不好，看?来这道菜想要上店里的菜谱，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忙去吧，我们先走了。”
林老太?见周围食客的眼神都看?了过来，神情变冷，结了账就离开?了。
钟大厨倒是想说这一顿记在他的账上，但林老太?冷眼一扫，他就没敢说话了。
从国营饭店里出来，林老太?原本是打算带小孙孙他们在百货大楼好好逛一逛的，可没想到，在百货大楼门口，他们竟然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在这？你?媳妇呢？”
林老太?诧异地看?着在百货大楼门口徘徊的二儿子。
他不是应该在省城医院，伺候亲家公?和亲家母吗？怎么会在这？
正在数钱的林老二，也被突然出现的母亲吓了一跳。
“娘，你?怎么在这？”
她应该没看?到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吧？
林老二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