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若延从屋里端着烧糊了底的锅出来,看到秋冷还站在门口发呆,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
他搬来这里快一年了,从没见过秋冷和谁说话,她不和周围的住户打交道,唯一的一次就是砸灯事件,他听到声响出来,看到昏暗光线下纤细的身影一脚踹在李婶家门上,眼底浮着轻蔑又嚣张的戾气。
在学校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风云人物,大部分学生、甚至老师见了她都绕道走。
他不打算和秋冷有什么交集,礼貌地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一边往垃圾箱走,一边在心底叹了口气。
待会儿得去超市再买个一模一样的,不然等牧深那小子回来肯定又要念叨。
才那么大点人,怎么就那么啰嗦。
“牧若延。”
听到秋冷喊他,他顺着声音回了头。
“你几岁了?”秋冷问。
“……嗯?”牧若延有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八了吗?”秋冷走了过来。
牧若延越发觉得她今天奇怪了。
走近了的女生逆着光,清浅的天光给她镀了个边,脸和平时也不一样,没有化妆的皮肤白的像是透明的,凑过来直直盯着他,目光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下个月。”他微微退后了一步,“怎么了吗?”
秋冷就静静看着他,看得他有点发毛,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去了,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跟在后面下意识去扶,差点被猛然甩上的门砸到鼻子的牧若延:“……”
……她没事吧?
秋冷靠在门背后,好半天才呼出来一口气。
没错了,就是女主角那个白月光。
她刚才凑近了看,他脸侧靠近右耳的地方有个不明显的三角状伤痕,在为数不多的描写里每次都出现,见痕如见人。
不再是书里捉襟见肘的几句描写,也不再是女主回忆里带着黑白色彩的逝去的青梅竹马,他现在鲜活的站在秋冷面前,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他活不到十九岁。
秋冷饿得前心贴后背,翻出柜子里的咸菜干掉两碗饭,脑子才算是活络过来了。
她穿进来的时间这么早,还好,还来得及。
她捏了两个饭团包在保鲜膜里,去敲隔壁的门。
牧若延隔了好半天才来开门:“有什么事吗?”
“给你的。”秋冷把饭团递给他,“你锅不是坏了吗?”
牧若延没接。
秋冷塞到他手里,笑出一排小白牙:“别嫌弃嘛,虽然我只会做饭团,但味道很好的,里面一个包了咸菜,一个包了腐乳,你尝尝看。”
她吃准了白月光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她都这么劣迹斑斑了,牧若延见到她也没有像李婶一样翻个白眼扭头就走,应该也不会伸手打笑脸人。
果然,帅哥教养良好,在她殷殷期盼的目光下打开饭团咬了一口,笑了笑:“味道不错。”
“是吧!”秋冷一拍手,诚恳地请求,“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牧若延礼貌的微笑僵在嘴角:“……”现在吐出去还来得及吗。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秋冷还是那个秋冷。
但吃人嘴短,他只能无奈地开口:“你要多少?”
秋冷伸出手掌比了个五。
牧若延点了点头:“手机,我转给你。”
“谢谢!”秋冷没想到只是说出来试试居然成功借到了钱,心里再次给白月光加了个光环。
不仅长得帅,人还超级好!
金钱入袋的声音让人通体舒畅。
秋冷看着微信余额里多出来的钱愣住了:“你给我转了五百?”
不然你要五千?
牧若延不是没有脾气,皱眉调出自己的收款码:“不要还我。”
秋冷老老实实扫了码,退回去四百五。
“借我五十就够了,下个月一定还你,谢谢啊!”
然后她喜滋滋抱着手机回去了。
牧若延站在原地陷入深思。
今天一早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的邻居是突然变得如此奇怪,还是以前他没有发现她是这样的?
秋冷口袋里有了钱就不慌了,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买东西。
衣柜里花里胡哨,百分之九十都是大牌仿款,她随便挑了条阔腿牛仔裤,搭了件普通款的深蓝T恤,配上她的粉头发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但她很喜欢,胸腔里臌胀的都是对活着的热爱。
她把周围热闹的小街市转了一圈,去超市买了两瓶看上去很不错的咸菜,两袋方便面,手机里加上自己先前那点零钱,还剩二十。
咸菜用来配饭团,方便面是她早就想吃的,以前因为身体原因,她一日三餐都有专门搭配,腥辣生冷都是忌讳,更别提这些所谓的“垃圾食品”。
剩下的二十块应急。
撑到下个月不成问题。
回去后秋冷翻箱倒柜找出丢得七零八落的课本和学习资料,如果不是被塞在各种犄角旮旯里变了形,看上去都很新。
事实上也确实很新。
课本干干净净,学习资料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高三课本才发下来没多久,崭新点很正常,但翻出来的高二课本也很新就不正常了。
秋冷怀疑原主就没怎么学习。
居然敢立学霸人设,这不是立个靶子让男主扫射吗。
她翻着资料把高二高三的知识点过了一遍。
上辈子虽然身体不好不能去学校,但她很喜欢学习,文科理科的科目,或者学校里没有的学科她都充满了兴趣,毕竟这些是她与外界的联系和纽带,世界那么精彩,她只能通过学习的方式来体验。
家里给她请了教师来上课,她状态好的时候每天能学两个小时。
老师都夸她学得快,特别是语言,各大语种都有学,不出两个月就能流利的跟外教日常对话。
不止一次被说是天才。
可她是个囿于方寸之地的“天才”,除了学习,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
她会悄无声息的生,再悄无声息的死。
她活着还是死去,似乎并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就要好好的活,热烈的活。
以及那位借钱给她的白月光,她想要让他过上十九岁的生日。
周末两天,秋冷靠着咸菜饭团和方便面过得很滋润。
方便面好好吃!
饭团也好好吃!
咸菜绝配!
大口吃饭太香啦!
除了每顿饭点去给隔壁没了锅的牧若延送两个饭团,秋冷窝在房间里把高二各科能找到的试卷都做了,她倒是想做高三的,但家里没有,她也没钱买,只能看看课本解馋。
但这么搞下来她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以前不参加考试,她学习是为了求知和兴趣,家教老师教的方向就不同,所有知识她都知道,但是试卷上那些题她一半以上都不会。
还好高三才刚开学一个星期,努努力跟上没问题。
周一秋冷怀着雀跃的心情去上学,还没走出小区就看到来接她的小弟。
白迁头发已经变回了黑色,跨坐在电瓶车上,心情如同上坟一样沉重。
他最讨厌周一,冗长的校会,八班每次都要被当成典型拎出来批评,回到教室鬼头李就有更冗长的训话等着他们。
烦死了。
“老大,干嘛这么早啊?平时不是九点才出门……”白迁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把头盔递给秋冷,递到一半看到她的样子,手一抖。
秋冷眼疾手快接住头盔:“干嘛?”
“你……”白迁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怎么穿了校服?”也没有化妆。
他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啊?”秋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行吗?”
学校不是一般周一都要穿校服吗,而且家里那些衣服实在不适合上学穿。
“不是,我就问问。”白迁挠挠头。
秋冷不放心的问:“你有驾照吗?”
白迁指天立誓:“当然有了!上学期结束考的,没驾照我怎么敢来接你。”
秋冷这才放心的戴上头盔。
离学校还有一点距离白迁就把车停下了,明显就是很烦被李俊生逮到做思想教育。
“老大,你先走,我去找个地方停车。”
“哦。”秋冷瘫着脸,她本来指望小弟给自己壮壮胆,她都这么多年没去过学校了,还顶着一头粉头发,万一被拦下来在门口训话,丢脸的时候还有个陪同的。
现在只能自己扛了。
她走到校门口,果不其然就被拦下了。
“哪个班的?戴着假发来上课?”拦住她的是个瘦得跟竹竿一样的男生,手里拿着执勤本。
“这不是假发……”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秋冷都怕他把她头发当假发掀了。
男生走到一半,被旁边的女生一把拦住,她死命扯着男生的衣服袖子,努力对秋冷挤出个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你进去吧。”
秋冷大为感谢,本想说句谢谢,女生已经扯着人退开了好几步,她只好作罢。
等她走进去,女生呼了口气:“你是不是没看出来她是谁?”
瘦竹竿不耐烦的扯回自己的衣袖:“我管她是谁,谁也别想违反规……”
女生打断他:“是秋冷啊。”
瘦竹竿顿了顿,抹了把脸,冲女生一抱拳:“大恩不言谢。”
开玩笑,谁想惹到秋冷这种麻烦人物。
今天别说执勤的是他们俩,换了是老师,对她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白月光眼里的冷冷:我の奇怪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