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冷走到门卫室,白迁和彭向晨还在,门卫大叔把他们看的很牢。
“老大,你档案呢?我帮你拿。”白迁顶着一头绿毛蹦过来。
彭向晨往不远处张望一眼:“鬼头李追出来干什么?他没骂你吧老大?”
“啊?没有。”下课铃悠扬的响起,秋冷走出校门,发现两个小弟也跟了出来:“你们跟着我干什么,不去上课吗?”
“不上,反正都周五了。”
听他们答得理直气壮,再看看他们的脑袋,秋冷也觉得这样去上课不妥。
起码得把头发染回来。
“去理发店。”她示意白迁带路。
理发店不远,拐过一条街就有好几家。
到了门口秋冷才发现身上翻不出来一毛钱,手机里倒是有零钱,7.28元,显然不够一次染发钱,何况她还带着俩小弟,三颗头,怎么也得好几百吧。
“老大你要干嘛?”白迁没忍住好奇心。
“把头发染回来,不然周一怎么去上课。”
白迁下巴差点掉地上:“你不退学了??”
“嗯。”秋冷摸了摸自己的粉头发,其实还挺好看的。
“是不是鬼头李威胁你?”白迁一咬牙,开始挽袖子。
“没有,是我不想退了。”秋冷警告的看着他,白迁只好把袖子放下来。
“为什么?”彭向晨也没忍住,一绿一黄俩脑袋同时用充满求知的目光对着秋冷。
秋冷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只好沉默的看着他们。
老大的沉默是致命的。
白迁和彭向晨十五秒没到就败下阵来。
白迁一拍脑袋:“不想退就不退,老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支持你!”
他一拍脑袋,秋冷发现了不对劲。
她猛地抓住白迁的手,白迁惊得嗷一声叫起来:“老大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秋冷抓着他的手翻开,掌心灰绿灰绿的:“你头发怎么掉色了?”
“哦这个啊。”白迁劫后余生,虚虚扶着彭向晨的肩膀,“我们染的一次性,洗洗就掉了,估计是……我刚才出汗了吧。”
秋冷两眼一亮:“一次性的?洗洗就行了?”
彭向晨赶快解释:“不不不,老大你的是永久性的,可贵呢!”
秋冷:“……”
她垂死挣扎:“能不能借我点钱,我……”
“真没钱了老大。”白迁快哭了,“那天你染头发我们把这个月的零花钱全都凑给你了。”
秋冷有点绝望,她这个老大怎么还干黑吃黑的事。
今天才十二号,这个月还很长。
他们站在理发店门口一筹莫展,彭向晨突然“卧槽”一声跳到白迁背后企图躲起来,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秋冷只觉得眼前一闪,一个东西就精准的飞过来,“嘭”一声砸在彭向晨脑门上。
“操,谁他妈不长眼睛!”白迁被吓了一跳。
秋冷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东西,一把沾了干颜料的刷子。
“他老子我!”一个火爆的声音响起。
对面二楼的店铺一看就正在装修,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手指指着彭向晨,“你他奶奶的又逃课!站那别动,老子马上过来收拾你!”
那身影还没从窗口消失,彭向晨就原地起飞:“我先走了!迁子你送老大回去啊,别让禹盛堵了!”
秋冷有点佩服。
都临死了,这小子还想着他老大不能落单被堵。
是个好小弟。
彭向晨他爸追下来,逆子早就跑没影了。
“叔。”白迁吊儿郎当跟他打招呼,把颜料刷递了过去。
彭向晨他爸接过刷子,没给他们好脸色看,瞪了白迁一眼:“转告那小子,今晚回去他头上的毛要还是黄色,我亲手给他剃光了。”
“还有你也是。”他用刷子指了一下白迁,看了眼秋冷,转身走了。
“叔,保证告诉他!”白迁笑眯眯挥手,幸灾乐祸,“大晨惨了,今晚他爸肯定叫他跪着睡。”
秋冷想我才惨了,上到学校主任,下到小弟家长,没一个人待见我的。
白迁尽职尽责的把秋冷送到家门口。
她家离学校还挺远,一个很旧的老式小区,小平房设计,每家每院的墙上都竖着一排尖利的碎玻璃,墙面斑驳,水泥地面上沉积着绿色的青苔印。
秋冷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人应答,才从身上翻出钥匙开门进去。
看得出是个不富裕的家,家具很朴素,客厅挤挤挨挨,沙发上胡乱丢着一堆颜色鲜艳的衣服裤子,桌上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时尚杂志。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秋冷好半天才从衣服堆底下翻出手机,厚厚的亮粉鎏金手机壳闪闪发光。
手机上跳动的名字是“妈”。
她按下通话键,那边的声音温和疲惫,叫了一声“冷冷”就絮絮叨叨的开始问她吃饭了没,明天要降温多穿件外衣,她和爸爸等这两个月忙完十一假期后一定抽时间回来。
说到最后,声音轻了很多,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前几天给你转的钱不要拿去买别的了,好好吃饭,好吗?”
窗外夕阳西下,橙黄色的阳光斜斜从窗外照进来,秋冷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不知道爸爸妈妈和姐姐怎么样了,他们给了她最好的家人和无微不至的爱,她希望她走以后他们不要悲痛。
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她过得很幸福,从没觉得此生短暂。
夕阳从她身上慢慢往下流淌。
秋冷对着已经挂掉的手机屏幕回答了一声“好”,彼端那个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温和声音让她很难过。
她想起书里秋冷父母的结局。
原身以清纯学霸富二代的人设走红,从网红晋升爱豆,后来被男主挖出了所有过往曝光在网络上,人设翻车,读书时代逃课打架校园霸凌一件没少,以及红了以后对父母置之不理。
母亲重病,爸爸跟她借钱被一口回绝,怪父母没钱让她吃了很多苦。
母亲死的时候她没去葬礼,穿着一身艳红的礼服去参加酒会了。
秋冷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胡乱往身上盖了件衣服,闭上眼睛。
这是个烂摊子,她得缓缓。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声高亢的鸡鸣叫醒的。
秋冷第一反应是“小区还让养鸡啊”,第二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沙发上睡成了个条形,不少衣服都被她拱到了地上。
她居然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不对,重点是她居然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整夜!
要知道她身体差,睡不安稳是家常便饭,身体时不时这里那里不舒服,能一觉睡满五个小时都是种奢望,姿势不对第二天也要难受很久。
身体健康就是好!
秋冷从沙发上爬起来,扭扭手扭扭脚,笑成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烂摊子算什么,光是享受身体健康就已经赚翻了。
来吧新生活!
愉快的新生活只持续到她把桌子和沙发收拾整洁。
秋冷听着自己肚子传来的擂鼓声,饿得能当场吃下一头牛。
冰箱里空空如也,还好米是有的。
煮上饭,她才伸了个懒腰,打算换身衣服出去转转,路过镜子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个哆嗦。
镜子里一张彻夜未卸妆的脸,深色的眼线眼影晕成一片,口红抹了半边脸颊。
像个憔悴的刚吐完血的女鬼。
女鬼欲哭无泪,赶快去院子里洗脸。
卸掉浓妆,秋冷发现这张脸和她有□□分像,只是她自己身体差,皮肤白得病态,精神好的时候看上去也恹恹的。
现在的皮肤也白,但有了血色,看上去没有病态,干净又通透。
“作死啊!!是不是着火了!”
一声尖利的惊叫伴随着拍门声响起,秋冷抬头就看到隔壁院子里升起一股浓烟,拧上水龙头就冲了出去。
外面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提着菜篮子,使劲拍隔壁的大门,看到秋冷着急的朝她招手:“快快快小姑娘,这喊门也没反应!你快给打个电话报警!”
秋冷上去和她一起拍门,一边掏出手机拨火警电话,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身影狼狈地跑出来,扶着门框就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没事……不用咳咳咳咳咳!只是锅糊了……”
大婶松了口气,熟练地上去给他拍背:“小延你又自己做饭?你弟弟没在家?”
“他参加咳咳咳,参加竞赛去了。”被拍的人好不容易顺了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婶,给你添麻烦了。”
“是你啊。”秋冷看到他的脸,认出来对方是昨天在学校撞到她的那个大帅哥。
帅哥迷茫的看着她。
“哎哟多亏了这个小姑……娘……”李婶看着她,说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疑惑,最后猛地瞪大了眼,“你、你是秋冷!?”
帅哥也跟着反应过来,眼睛里的迷茫瞬间散了。
李婶光速变脸,翻了个白眼,交代了一句赶快把坏掉的锅扔了,满脸晦气的走了。
秋冷莫名其妙:“她为什么那么看我?”
大帅哥左右看了看,确定她是在问自己,咳嗽了两声:“大概……是你上个月刚砸了她家门口的灯。”
秋冷哽住:“……我砸她家的灯干什么?”
帅哥也哽了一下:“……说晚上太亮影响你睡觉……”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你砸完喊话说她家要是再安那个灯,安一次你砸一次,这一排住的都听到了。”
秋冷已经不想再打听自己的丰功伟绩,扶着额摆了摆手,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忘了,那个,原来我们是邻居呀哈哈,你叫什么?”
对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这是秋冷第二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个表情了。
上次是学校撞在一起,她跟他说对不起的时候。
莫非他们有什么过节?
但她懒得去想去猜了,干脆就坦荡的看着他。
“牧若延。”
厨房窗口飘出的烟散的差不多了,他说完对秋冷点了下头,转身进去了。
秋冷本来想跟着去帮忙,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
牧若延。
女主角那个早死的白月光。
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