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不过是街上死了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坏就坏在行凶者在下手时误伤了街上的沈趋。沈家不会觉得这是误伤。

“这分明就是暗杀!趋儿命大可怜了那行人替趋儿死了,陛下一定要严查为臣做主。”沈约一连说了许久听得萧衍头昏脑胀。

“爱卿宽心,这件事已经在查了。”萧衍坐正身子,“朕定会揪出幕后黑手严惩不贷。”

待沈约离去萧衍唤来陈庆之,“子云,你也去看看这件事。”

“陛下的意思是?”每逢夜里杀人放火,白日里再死人,这种事离不开萧正德。

“前几日赏荷范家女郎与沈家女郎丝毫没给公和留面子,加之这次误伤难免会让沈约与公和有嫌隙。”萧衍觉得越发头疼。“他们之间不能有嫌隙。”

“臣知道了。”得了出宫的令今日又要忙碌。他虽隶属尚书省但最多还是给皇上跑腿,尚书省的忙碌都是留给底层人的,而他在尚书省中算不得底层人。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给萧正德找个替罪羊。

他站死者的身旁一眼就看认出了这是昨夜的人。萧正德还真是丝毫不留情。

“找到凶手了吗?”陈庆之问。

办事的衙役摇头。

“你们大人呢?”

衙役道:“回大人,我们大人在陪着沈郎君。”

“昨晚我同西丰县候从皇宫出来见一黑衣人鬼鬼祟祟活动在大街上,今日又出这一事想必是那黑衣人所为,你说对吧。”陈庆之道。

“大人说得对。”

陈庆之朝身后看了一眼,黑衣人被压了进来,“这人我今日也给你抓到了,你不妨问问。”

“是。”衙役怯懦往后退。

陈庆之微微颔首离开这里去往沈趋处,该让他安抚的人是沈家。

沈趋比他兄长沈旋为人圆润更是比他妹妹沈芷平易近人。陈庆之笑着进去先是挨着行礼,他官职比沈趋高,只要沈约在他就是要给沈趋行这个礼。

“听闻郎君受惊陛下特地让子云来此探望。”陈庆之招收示意身后人过来,“这是陛下准备的一份薄礼。”

“臣谢过陛下。”沈趋刚忙跪在地上接住赏赐。

“说来也巧,昨夜子云与西丰县候一同出宫碰见一黑衣人,今日来此路上又碰上了,我见他鬼鬼祟祟便抓来询问,谁曾想他竟然是行凶之人,子云已经交给衙役去审问了,郎君可以安心了。”陈庆之说这话自己都不信。

沈趋心中明白这是皇上的意思,昨夜萧正德的府上莺歌燕舞怎么会与他陈庆之一同从皇宫出来。

“真是劳烦陈主书了。”沈趋一拱手,人就要见好就收。

“子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行告退了。”他不想在这里久留,这里离范府近出去或许能看见范叶霄。若是碰上的次数多了,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有些胆识不后退。

那日范叶霄说的话他都记在心上,他不喜欢在棋盘上运筹帷幄他想在战场上指点江山。范叶霄总是每句话都能说到他的心坎上。

“我随主书一同走。”沈趋道。

上马后陈庆之见沈趋与自己向着同一方向,便问:“不知沈兄要往哪里走?”

“我去范府。”沈趋也问:“陈主书呢?”

“我回宫。”陈庆之回。

在范府门前阔别后陈庆之频频想要回头,不知今日范叶霄是否在府中,也不知沈趋今日来范府所谓何事。

从来到建邺开始,回宫的路陈庆之走了无数次,头一次觉得这里条路如此漫长。

萧衍对陈庆之办事向来放心,陈庆之到宫中时萧宏正在书房中被皇上训斥。

“阿六,你究竟要我怎样说你才是!皇家脸面都让公和给丢尽了!”萧衍不是火爆的性子,再生气也发不出很大的火,他只会把自己气着。

萧宏恨不得将头低到地面上,“听陛下责罚。”

“你明我不会罚他,哎,罢了罢了,婉儿快要出嫁了让他给我安分点,否则直接让他进宫来听训。”萧衍道。

“是。”

外面的人将这一切听进耳中,萧宏是萧衍的六弟,萧正德是萧宏的儿子,原本寄养在萧衍身下后来昭明太子出生便还了回去。萧正德是萧宏最不成器的儿子,但也算得上萧衍半个儿子,总是有些放纵。

“你走吧。”萧衍不想看见他。

萧宏低着头推出去,关上门紧接着又仰起头成了那副刁钻的样子。

这一次萧宏没有放过萧正德,一直将他训斥到半夜,期间还不忘提起其他不成器的儿子一起训斥。训斥久了开始泄气,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下次注意点,别又被皇上抓到。”萧宏道。

“是,父亲。”萧正德最听话的样子都在此时。

萧宏忽然想到一件事蹙起眉头,“赏荷那日你拿陈庆之开玩笑了?”

“不过是个下人。”

“给我跪下!”萧宏见他说着丝毫没有脑子的话更是恼怒,“他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你在关键时候是要靠着他护你这颗脑袋的!”

“他一介平民出身。,我可是皇家血脉。”萧正德丝毫没有听进去。

萧宏在萧正德身边来回转了两圈,一脚踹了上去,他本想下手去打,下手还要弯腰索性还是用脚好。

“你给我记住了,他能凭一己之力成为皇上身边贴身的人就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萧宏这几个孩子算得上省心的只有长子与小女萧婉了。

“婉儿出嫁在即你若是再给我生出什么事端,我定要你好看。”萧宏指着他狠狠道。

门被萧宏砰的一声关上,萧正德从地上爬起来,“我呸,真是老糊涂了,将婉儿下嫁给谢禧。还让我看得起陈庆之。”他一脚踢上了烛台,火势瞬时升起。

“救火!”他自己赶忙跑出去让下人来救火,尚未走出很远的萧宏看见自己的正堂处升起烟雾急忙赶回,气喘吁吁的他伸手就给萧正德一巴掌,“你是越发胆大了,烧了这家烧那家,现在竟还要烧了我的家,你快给我滚出去!滚回你自己的府邸!”

“愣着干嘛,快救火啊!”萧宏急的满头大汗,“烧了我的宝贝我让你们一个个陪葬!”

说起宝贝,外界只传萧正德有几间藏宝,真正藏宝很多的实则是萧宏。

“你说今日起火的是哪家的宅子?”黑烟蹭蹭往上冲,要遮住月亮一般来势汹汹。范叶霄想不知道哪家又遭了毒手。

“那是临川郡王的府邸。”陈庆之回。

范叶霄哂之,“萧正德还是真是大胆都烧到自己父亲的府上了。”

范叶霄在夜下的背影更显单薄,她的语气听来不像是十几岁的女郎倒像是看过人间沧桑之人。

“自作孽不可活。”范叶霄又道。

陈庆之仍旧沉默。

“陈主书不愿理我?”范叶霄回头问,陈庆之高处她许多,每次看他都要抬起头。下颌线更加分明。

“女郎,夜晚了该回去休息了。”陈庆之道。

“今日我瞧见你了,你从门口路过都未曾下马,陈主书是我吓到你了吗?让你连范家的府邸都不敢进。”范叶霄越想越生气,她本以为前世陈庆之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才一直闪躲,可这一次她分明说清楚了。

“子云确有公务在身。”陈庆之回,他当时想要回头看一眼,或许遥遥能看见范叶霄一眼,现在范叶霄人就在他跟前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会闪躲。

范叶霄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双手托腮,“我实在相见陈主书一面不得已才夜里出来,不曾想主书竟然躲得我这样远。”她一笑,“主书还没见过像我这样自作多情的女郎吧。”

“我。”

“主书不妨猜一猜我如何知道主书喜欢走这条路的?”她突然起身走到陈庆之面前。

陈庆之摇头。

范叶霄踮起脚尖靠近他,“因为我自作多情觉得主书想要遥遥看见范府。”

脚尖踮起久了腿有些软,她本想抓住陈庆之的衣袖又怕他再闪躲便强撑着,脚下忽然失力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陈庆之急忙伸手拦住了她的腰。

范叶霄站定后陈庆之快速收手范叶霄紧紧握住他的胳膊。

“得罪女郎了。”陈庆之道。

“你知道沈趋去府上是做什么的吗?”范叶霄道。

“不知。”

“他是去提亲的。”范叶霄道又问:“陈庆之,你当真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女郎,子云不敢高攀。”陈庆之道。

范叶霄低下头,若是前世没有发生变故,她一生都不会和陈庆之有交集。

“那如果我说非你不嫁呢?”

陈庆之双眸放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敢问女郎为何认准了是我?”

范叶霄没有回答,她放开陈庆之的胳膊向后退了一步,“陈庆之我再向你走一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你若是再后退我便不会向前了。”

向前迈的时候范叶霄丝毫没有自信,她想当初陈子云带着聘礼来到范府只是是不是也这样胆怯。

她刚迈一脚便察觉到陈庆之身子后仰有闪躲之意。第二脚落定她在心中数了三个数。

闪躲是陈庆之心中下意识出现的,今日范叶霄瞒着所有人偷偷出来,他若是再闪躲便是怯懦。

心中这么想着脚下却不自觉开始往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