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虽然知道纪芸这事做得确实过火了,但人命关天面前,也容不得来责备了,一个箭步冲到贼匪头子面前。
虽然学了那么多天的武功,但实战这还是第一次。栩栩不由得有些心颤,握着剑的手也忍不住地发抖。
见栩栩持剑跑过来,众贼匪都吃了一惊:看这个戴面具的小女子柔柔弱弱的,本打算带回去好好享受一番,没想到她竟也会武功,这下可是要杀死了,真是可惜。
贼匪头子见栩栩抖成了那个样子,笑得格外大声,“好,今天我就先陪你这个小娘们玩玩!”道着,挥舞着大刀向栩栩砍去。
栩栩压制着心头的恐慌,默念着武功的招式,灵活地躲下了贼匪头子的第一击,第二击,第三击……最后一次忽地伸出腿将那人给绊倒在地。
所有人都愣了:从未见过老大如此像个小丑乱打乱撞,今日竟被一个女人这样玩弄,真是见鬼了!
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的贼匪头子气得哇哇大叫,更加拼命地向栩栩挥刀而去。
所有贼匪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无比滑稽的打斗上,却无人注意已经为夏大夫解开绳子的纪芸。
此刻,纪芸把身上水袋里所有的水都倒在了夏大夫的脸上,哑着声音喊:“快醒一醒,皇太子,快醒一醒……”
想到之前给夏大夫吃了那么多不醒药,纪芸后悔得想哭,正当她快绝望的时候,夏大夫竟睁开了眼睛。
当夏大夫从地上站起时,贼匪们这才注意到打斗以外的人,顿时一个个慌了,大喊着:“老大,他醒了,醒了……”
贼匪头子听此大惊失色,身体一个不平衡,再次摔在了地上。
“师父……”看到夏大夫苏醒,并且此刻正在望着自己,栩栩放下了心头的慌张,忽地想起师父一直未看她最近已经练得熟练的九天七煞第六十四式,此刻可是热血来潮,便一阵风云变幻地舞起剑来。
贼匪头子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想挟持栩栩一坐威胁,却被那女子若即若离的剑法吓得就差跪在地上求饶了,勉强抵抗了几下后,叫了一声妈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最后一招,克其身,取其命。
随着手一抖,剑锋在贼匪头子的脖子前停了下来,横生的剑气令对方肌肤裂出细缝,血液一滴滴流出。
栩栩终究狠不下心去杀人,只是拿剑指着对方,冷冽道:“若想活命,就带着你的人给我滚蛋!”
贼匪头子悄悄侧脸斜眼瞥了瞥那边的夏大夫,嘴角微微上扬,竟是一下子向栩栩俯冲过去。栩栩尚未反应过来,剑已经被对方夺了去,并且以狠命的速度刺向夏大夫。
可是,夏大夫却凝望着那把向自己刺来的剑,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栩栩连忙将夏大夫连人扑倒在地,躲过了那一击。
那一瞬间,栩栩看到夏大夫的眼神,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像是要与她说什么。
贼匪头子通过方才攻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喊道:“兄弟们,这个人就只是大夫而已,一点武功都没有,并不是什么千寻沐。快点动手,将这三个人给杀了,然后把头提去将军府邀功换金子!”
正当十几个贼匪小罗罗犹豫要不要拼死一战时,贼匪头子再次持剑向刚刚站起的夏大夫刺去。
栩栩拾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冲到了夏大夫面前,企图挡住那把剑。然而,剑是如何的锋利,树枝是如何地脆弱,两者如何能相抗。
剑划断树枝后,径直刺入了栩栩的右肩。
刺骨的疼痛中,栩栩突然想到了,夏大夫在贼匪头子第一次剑刺向他时,想要与她说的话。
那句话是:“阿栩,保护我。”
还好,她做到了。
纪芸倒吸了一口凉气,脚被吓得发软,早已无了走路的力气。
贼匪小罗罗们见都到了这个程度,那夏大夫仍然没有任何武功的样子,而唯一一个会武功的人也已经被老大杀了,顿时士气大振,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大刀冲了过来。
小罗罗还没有冲到夏大夫面前,贼匪头子已经再度挥起了剑。可是,尚未来得及刺出去,手突然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击断,痛得脸色一白,松开了手中的剑,后退了几步。
夏大夫一手将昏迷的栩栩放在地上,一手接过从从贼匪头子手上掉下的剑,缓缓站起,冰冷如同恶鬼的眼神注视着持刀扑上来的人。
白色的身影如同闪电,穿行于血雨之中。
纪芸来不及捂住眼睛,也根本没有捂眼的时间,因为只是三个眨眼的瞬间,那一群方才还活龙活虎的贼匪已经身体四分五裂地倒在了地上,形状惨烈到令人想到地狱,血聚成溪流,流淌到她的脚下。
夏大夫持着剑站在血泊中间,一身白衣被鲜血染得斑驳,竟是与血腥的景色极为相衬。就好像这个人生来便是为了杀戮。一个为杀戮而生为杀戮而死的怪物。
纪芸愣了小会,看到夏大夫走到栩栩身边,将栩栩抱起,连忙追了上去,质问:“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方才在栩栩为你挡住剑前不这么做?若是你一醒来,便把这些人杀了,栩栩她也不会受伤!”
夏大夫忽地转头看向纪芸,血染的脸庞有种阴邪之美,将纪芸吓得屏住了呼吸。“我不想阿栩看到我杀人的样子……”他说。
卫岩好不容易摆脱了与他纠缠的贼匪,赶了回来,却在看到地上这一血腥可怖之景时,吓得双腿一哆嗦,跪在地上,喃喃:“大师兄醒了……完了……”
夏大夫将栩栩抱到马车上时,身后跟着神情完全被吓坏的卫岩,和仍一副这一切都不关我事神情的纪芸。忽地,夏大夫回头,二人不约而同地浑身一抖。
夏大夫道:“我身上只是带了点止血的药,并不能救阿栩。你们最好能在两个时辰内找到村庄和医馆,否则,阿栩性命便危在旦夕了。若是阿栩死了,你们俩个便也一起去陪她罢。她一向害怕孤独。”
纪芸这才有了害怕的神色,与同样吓得魂飞魄散的卫岩一同飞奔到马车上,争论来时路过的哪个地方看到过村庄。
为了保命,纪芸与卫岩不惜用马鞭将两匹马往死里抽,终于在两个时辰期限将到的时候,在一小村子里停了下来,并寻到了医馆。
已是半夜,村子里的人都进入了睡梦之中。卫岩与纪芸正打算拼命敲医馆的门时,眼前忽地闪过两道冷冷的剑光,面前的大门便瞬间化作了碎片,他们的身后,站着抱着栩栩并手持长剑的夏大夫。冰冷可怖的气息,令得夜都变得诡异可怕。
住在医馆里的大夫是个已经年迈的老头,听到这巨大的动静,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爬起,裹了件厚衣,将将把灯笼点亮时,又听到前堂传来稀里哗啦翻箱倒柜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医馆里进来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小偷。连忙从跑向后门,企图从后门出去报官。然而,他刚刚跑到后门,便被两个人绊了个正着,含了一口的泥。
纪芸看着趴在地上吓得一个求饶命的老者,道:“他可真是料事如神,竟知道这个人会从后门跑出去。”
“那是,也不想想他是谁,那是我的大师兄,连圣师父都怕的人。”卫岩将老头扶起,从袖子里掏出一袋子的银子塞到老者手里,道:“我们中有一个人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借你的医馆和药一用。这些钱就当是费用。深夜打搅,还请多多包涵。”
老者颤颤巍巍地站好,接过钱袋,打开,看到足以买下他这个医馆的白花花银子时,顿时两眼发直,喃喃:“没事,救人要紧。”
卫岩松了口气,又问:“能为我们准备一间屋子吗?”
“当然,当然……”老者收起了银子,高兴地将二人领去了医馆里最好的一间客房。
夏大夫抱着栩栩进入了老者所给的客房中,然后便关了门。
纪芸与卫岩便守在门前。
天快亮时,趴在门前快要睡着的纪芸,被从屋里出来的老者的重重的叹息声惊醒,倏地站起,一把揪住正要走开的老者,焦急地问:“怎么样?人救活了没?”
老者连忙道:“人救活了。”
纪芸松了口气,继续到处找卫岩。自一大早醒来,便不见了那家伙活跃的身影,可是急死她了。
路过院落的后门时,突然有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她,熟悉地声音从门外传来:“纪芸,快跟我离开这里。”
纪芸不耐烦地挣开了那只手,同时推开了门,看到卫岩肩上挎着包袱,站在门前吓得浑身哆嗦的样子,呆了一呆:“你……你这个模样是做什么?逃命?”
“就是逃命啊!”卫岩无比焦灼道,牙齿打架得厉害,“我昨晚思考了一夜,总觉得我们那样对待大师兄,依着大师兄那烈性子,断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找我们麻烦,是因为担忧着栩栩。如今,栩栩已经性命无忧了,大师兄就快要来找我们兴师问罪了!你以为我们做了那样过分的事,他还会让我们活命么?”
“哈?啰里啰嗦得有完没完?”纪芸相当不耐烦,“卫岩,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胆小鬼,算我纪芸看人看走眼了。要逃命你便逃好了,我可不信那怪物会拿我如何。”
“果真不信?”冰冷的气息,伴随着冷酷的声音,令听的人毛骨悚然。
卫岩瞪大了瞳孔,仿佛看到了吃人的怪物般,撒腿就跑,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纪芸知道身后站着的是持着利剑的白衣杀手,也吓得牙齿打架,眼皮一个劲跳。
缓缓转过身,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把即将刺入喉咙的剑刃。目光抬起,可清晰地看到夏大夫那张妖魅得可怖的脸。
夏大夫凝视着纪芸强装镇静却不大成功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冷冷地玩味道:“给了你们一夜的时间,你们竟然也没有逃。看来,你已经把要达成的目的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了。”
纪芸道:“你错了,我留下来,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敢杀我。除非你不在乎你大夏国即将陷入水深火热的子民。呵,我姐姐来你们大夏国之后就死了,我来之后,若是我也死了,我父皇会作如何猜想?你觉得现如今,你们大夏国还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之国么?”
剑在空中突然抖了一下,虽然动静极其微小,仍然被纪芸观察得秋毫。
纪芸接着道:“我是循着你——大夏国皇太子的踪迹来这里的,便是想告诉你,再过不久,我的父王将会与我那早已潜伏在大夏国的师父里应外合,一举攻下你们大夏国。呵,对了,你当还不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吧?我的师父,姓苏,单名一个禄字,人称大巫人。十八年前,他老人家为了寻找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的药方而来到了大夏国。如今,他是你们大夏国无人不知的大国师,执掌着人人闻之色变的阎罗殿。据说,你们的先帝对他可是唯命是从呢。”
夏大夫道:“你把你的国家如此机密的事泄露给敌国,居心为何?莫不是想拯救这个害死了你挚爱的姐姐的国家?”
“没错!”纪芸憋红了脸,“我便是想拯救你们大夏国,这也是我姐姐纪宁生平的愿望。自她来到大夏国后,几乎一天一封信地写与我,告诉我大夏国有多么多么美,她是多么热爱这个国家,希望这个国家能够一直平安地存活下去。姐姐不想大禹国与大夏国发生战争。因为战争将会毁掉国家最美的存在,而战争中最受苦的,是那些勤劳善良的百姓。所以,我来这里,告诉你这些,便是想求你阻止这场战争的爆发,为了大夏国的子民,也为了大禹国的子民。”
“你找错人了。”夏大夫道,“看在你因找错人而误绑了我,这件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但倘若有下次,我会随时让你的人头落地,绝不空话!”
纪芸急忙拦在了他的面前,不甘心道:“你是因为栩栩,所以才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皇太子的吧!因为想要和栩栩过世外桃源的生活,便丢弃了皇太子的身份,不管不顾国家的存亡了么?”
夏大夫突然倒下,陷入死寂般的昏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