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与虎谋皮的下场(2))

二月里?,朝廷的头等要事,自然是春闱。

种?种?相关事宜,萧拓早在年节之前就已安排妥当。而春闱在即,许太傅却?开始挑刺,不是说主考官不对,就是说监考的章程不对。

其时?同?在御书房议事,萧拓目光凉凉地望着他,“太傅可有更好的人选与章程?”

“人选还需再议,章程亦然。”许太傅不理萧拓,只看皇帝。无声的诠释着小人得志。

谭阁老瞧着他一把年纪却?一副哈巴狗的德行,不由怒从心起?,冷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太傅亲力亲为,人选章程都由你定?。可是只有一点,你是落榜两次才考取二甲前十,首辅则是昔年连中解元状元;你不在朝堂这些年,忙了些什么我不知道,首辅则是率兵征战、坐镇朝堂,担得起?治国平天下。尤其你现在刚回来,就对选拔人才的这等大?事指手画脚,合适么?自认能服众么?”

话说的已然很重了,许太傅一张老脸险些涨得通红,偏生功绩方面他确实只有被萧拓踩地上□□的份儿,一时?间接不上话。

其余阁员很替他尴尬,默默地低下了头。

“谭阁老稍安勿躁,”皇帝打圆场,“为朝廷选拔人才,任谁都是十分看重,我们不妨……”她说到这儿,瞥了萧拓一眼,心神便是一震。

他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意?态甚而是闲散的,目光却?是冷酷暴躁。

似曾相识。不,是曾经有过?。

这样的目光,他助她夺位时?是常见的,但那时?承受这目光的都是别人。

在此刻,他正这样毫不掩饰地睨着她。

顷刻之间已心念数转,皇帝压下心头的不安,立刻转了话锋,“我们不妨和和气气的,太傅终究也是出于好心。首辅拟定?的章程,当时?朕与内阁都是同?意?的,定?然出不了岔子?。”她原本想说,我们不妨听太傅细说原委,看看能否折中行事。

她是想抓住任何机会膈应萧拓,让他心浮气躁,却?不成想,他直接就不能忍耐了。

想来也是,无论到何时?都得承认,关乎社稷的大?事,萧拓从来尽心竭力、行事缜密,这种?事情上质疑他,简直是侮辱他。

但他那态度……足以让任何帝王心惊胆战、寝食难安。

事情就这样草草翻篇儿了。

萧拓选的主考官是内阁一致认可的原大?学士,执掌翰林院,自是才华横溢,出题能够不落俗套,看文章亦没?有自己?的偏好——有些人就喜欢花团锦簇卖弄技巧的,有些人就喜欢行文犀利难掩锋芒的——他能保有一份清醒理智,透过?表象选才。

至于防止作弊、监考事项,萧拓不敢说万无一失,只敢说已尽全力。他的初衷很简单:尽量给予考生一份公允。

万幸,这一次他运气不错,科考顺利举行,亦顺利结束。

在这同?时?,萧拓带着内阁众人进行了层层反推,确认绝不会出现舞弊的情形。

要是有,就是原大?学士在萧拓的严防死守之下泄露考题,求一个晚节不保、士林唾弃的下场——可是,大?学士又没?疯没?傻。

京城人都在翘首以盼新?科状元出现的时?候,萧拓收到了两张图。

那是辽王府地上地下的布阵机关暗道图。

手下言明绝对无误。

萧拓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反复观摩之后,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侍立在侧的景竹,道:“可以动了。”

景竹心头狂喜,出门时?脚步如在云端。

前些年总有人不断派各路人手行刺暗杀萧拓,其中就有辽王府里?的死士或雇的江湖绝顶高手。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事。

一日?,萧拓假寐时?忽地坐起?来,问:“怎么总是别人暗杀我?”

彼时?景竹就说您招人恨呗,说完才意?识到似乎会错了意?。

萧拓眸子?闪烁着迫人的光华,陷入沉思。

早在五年前,萧拓就安排了眼线暗桩及护卫中的精锐赶赴辽东。不同?于负责探听消息的,这些人的任务只有一件事:杀辽王。他们或是打入辽王府,或是在辽王府外蛰伏等待。

五年啊。

终于到了这一日?,那边的人有了十足的把握。也就是说,刺杀之后亦能全身而退。

说起?来,杀一个人而已,哪里?需要萧拓花费这么久的时?间呢?常理上是这样的,但是关乎帝王权臣藩王,便是另外一回事。

萧拓杀昏君,是会引发?朝堂前所未有的动荡,可那时?的前提是民不聊生、忠臣枉死,已然乱到不能再乱了。

萧拓杀辽王,要先有十足的把握,再有良机:辽王便是死了,辽东也不会陷入混乱,他们愿意?臣服于朝廷,而不是有人取代辽王发?生叛乱——这就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相反,辽王不会有萧拓的顾忌,他巴不得朝廷陷入恐慌动荡,那样他才能趁虚而入。他从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不二人选。

就为了这么个货,萧拓从不曾与之对阵两军阵前,耗费的心血却?不比任何一桩大?事少一分:总要谋算辽东那边的情形,不断想法子?让辽王没?有十足的底气兴兵造反。

在以前,总的来说就是持续分裂辽东各方势力,辽王摩拳擦掌时?,便有人掉链子?:要么是最?出色的将领,要么是最?出色的谋士,要么就是军需难以筹措,实在没?别的问题了,也会出点儿异象——在任何高人眼中都是逆天而为的那种?。

不为此,辽王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封地,最?不济也能一再扩张地盘儿。

而到了这一年,辽王三个儿子?争世子?,其实是一个导致辽王势力分裂成三足鼎立的□□。当然了,这得归功于在辽王跟前说话很有分量的两个官员,他们已被游说之人全然打动或震慑住,完全听命于萧拓。

家里?家外一团糟,辽王早已焦头烂额。

他便是死了,活着的人在三方割据的情形之下,相互都会忌惮,绝不敢轻举妄动:一方出头,立时?遭到另外两方联手夹击,只有死路一条。

辽王一直从心里?有造反的底气,是因?为他是先帝的手足,他认定?女帝掌权是逆天而为,他夺回江山是情理之中。

很多官员也是这样认为的。

萧拓理解。如果当初不是他谋逆弑君,站在别人固有的观念立场,也总会对皇帝心存疑虑与不认同?——差事是不管好坏的办着,担心甚而盼望女帝出大?岔子?的心一直不曾放下。

再一个,说到底,铲除外患是需得不遗余力,平定?内患则不亚于手足相残——在辽东的不少官员幕僚,是相应的不少朝臣的旧识;在辽东军中的人,必然有诸多旧识在朝廷各方军中。

如非忍无可忍,到了沙场之上,谁能对同?胞毫不犹豫地予以致命一击?

太残忍了。

萧拓明白,他相信辽王也明白,不然也不会一被劝阻就搁置造反之举。辽王需要绝对的运气,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敢赌。萧拓好战而能容忍辽王数年,是因?为不忍与同?胞将士兵戎相见。

是的,萧拓好战,因?为从来保有着战事是为止战的初心。

他最?喜欢的局面,便是不费一兵一卒而能阻止一场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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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鹤跟攸宁说话时?,听出她对靖王世子?身世的怀疑,又整合了得到的各路消息,心里?就有数了。是因?此,这一阵一直盯着靖王世子?那边的动静。这样做,一来是想探寻那边会不会打定?主意?纠缠萧拓,二来则是出于一种?隐隐的直觉,感觉应该能有所收获。

事实果然如此。

这日?,筱鹤来找攸宁,递上一份口供。

攸宁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筱鹤道:“靖王世子?身边有个自幼照顾他的奶娘,近来跟着进了靖王府。应该有不少人怀疑这件事,话里?话外的探究,父子?两个便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其中就包括这名奶娘。”

攸宁扬眉,“靖王世子?也有意?灭口?确定??”

“确定?。”筱鹤笑得现出一口白牙,“咱们的人听窗跟儿的本事一向不弱。”

攸宁笑开来,心里?则在叹息,小小年纪,心肠竟是如此狠辣,这是受了皇帝的影响,还是天性如此?

陪伴在侧十几?年的奶娘,那可是拼死保下他性命又为他流离他乡的人,难道还不敢确信奶娘的忠心?难道就没?别的法子?留下她?换了她,就会寻找奶娘的软肋,不拿捏,反而给她长远的益处,让她愈发?忠心。

居然下狠心除掉救他、照顾他的人,是笃定?他能按照皇帝的打算承袭帝位么?在他看来,是不是为了帝位牺牲人命是理所当然?

筱鹤继续道:“也是这奶娘命不该绝。靖王担心在府里?动手闹出动静,仆妇们会传闲话,就把奶娘诓骗到了府外一个荒废的庄子?上。我们的人眼瞧着要出人命了,只好一锅端,救下奶娘,抓了那几?个王府侍卫。

“奶娘心寒至极,伤心得险些发?疯,过?了一半日?才平静下来,主动说要告状。

“我们的人劝她别急,等等再说,问起?话来自然是十分顺遂。”

攸宁则问道:“有没?有是障眼法的可能?”

“不会。”筱鹤道,“那几?个侍卫迟迟不回去?复命,靖王和靖王世子?已经毛了,先后派了几?波人去?寻,靖王更是当日?就急匆匆进宫去?了。”

“这就好。”攸宁掸了掸那份口供,眸光幽深。

靖王一定?会把这件事告知皇帝。

因?着长公主的例子?在先,皇帝怕是想也不想,就能确定?是她做的好事。

但闻讯后一直没?动静,不曾问她,不是不在意?,该是动手之日?已不远的缘故。

那么,她也该做好最?后的准备了。

攸宁唤来如今负责为三夫人安胎的大?夫,交代了一番。

于是,没?两日?,大?夫给三夫人诊脉之后,说虽然没?什么不妥,但有湿邪积郁之兆,不如搬到近山的宅院居住一段时?日?,疏散心绪。

三夫人有点儿懵。她都这么没?心没?肺了,怎么还会有这种?脉象?但是……她的确会经常担心这担心那的,比如月份大?了胎位不好,比如孩子?生下来之后长得不好看、不够聪明……等等。

她虽然对大?夫信服无比,却?不想因?着怀胎大?动干戈——她和三老爷手里?并没?有符合条件的别院,难道要从别人手里?借么?那就未免小题大?做,辜负了婆婆妯娌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爱护之情。当下她只是笑着,让大?夫开个缓解的方子?。

大?夫说不宜开方子?,先用药膳温补着为好。

三夫人不免惴惴的,可是思量再三,到底是跟谁都没?说。她想,自己?多找些乐子?,少胡思乱想也就是了。反正就是不想仗着有喜闹出什么动静。

转过?天来,攸宁让那位大?夫给自己?把了把脉,随后去?见老夫人,说了三夫人的事,末了道:“阁老在城外有个别院,近山,景致很好,您看,是不是让三哥陪着三嫂过?去?住一阵?——阁老本是给您备着的,近来让我派人悉心打理,原想着再暖和些一起?去?散心踏青。”

“听你的。”老夫人当即点头,又握了握攸宁的手,“难为你了,这般细心大?度。”

“瞧您说的。”攸宁笑了,“真真儿难为的是三嫂,到现在也没?跟您说吧?”

“是啊。”老夫人笑起?来,“如今是真的懂事识大?体了。多亏了你。”

“哪儿啊,是您和二嫂四嫂的功劳。”攸宁笑着辞了老夫人,转身去?见三夫人,说了自己?的安排,又道,“听阁老说,那边的屋舍去?年秋日?修缮过?,照看的人很尽心,衣食住行都和家里?无异。你和三哥过?去?只管选择最?合心意?的院落住下,横竖阁老也不会过?去?住。”

三夫人感动得眼泪汪汪,抱了抱攸宁,“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攸宁拍了拍她的背,心说傻姑娘,我不过?是又坑了你一次,好在这次是出于好心。

没?两日?,三房夫妻两个带上一众仆妇护卫前去?城外的别院,随行的还有为三夫人安胎的大?夫。

临行前,三老爷单独去?见攸宁,开门见山:“攸宁,家里?是不是要出大?事了?”他和老四对这个弟妹,随着日?积月累来往而生的情分,已经视为妹妹,所以私下里?便直唤她名字。

到底是曾入朝为臣的人,嗅觉自然十分敏锐。攸宁也不瞒他,“觉着近来应该会出点儿事情,三嫂不比寻常人,没?必要跟着担惊受怕。”顿了顿,笑,“本想着等你到了那边,让大?夫告诉你的。”

“是怎样的事?”

攸宁态度前所未有的郑重而诚挚,“因?我与阁老而起?,不会牵连萧家,但上头那位应该会做些场面功夫,到时?少不得人心惶惶。可你放心,相信我们,再大?的事,也不过?是三五日?便能过?去?的风波。”

“果真如此?”

“我不会再送别人离府。”攸宁笑容清浅,“难道我会拿母亲的安危开玩笑么?”

三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若是陷入险境,要记得,你背后是萧家,不要任性跟人置气。”

他居然也觉得自己?任性。攸宁笑起?来。

“再怎么任性,也都占理就是了。”三老爷也笑了。没?法子?,她是唐攸宁,独一无二的唐攸宁。

攸宁叮嘱道:“好生照顾三嫂,得到任何消息,也不要让她察觉,静观其变,记得,不过?是等待三五日?。过?了这期限,情形仍无缓解的话,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他在意?妻子?,亦在意?手足情分与家族荣辱。

三老爷沉思片刻,缓缓颔首,“好,我听你的。”离开时?对她一笑,“千万要好好儿的。”

“一定?。”

他明白,他与妻子?留下来,不见得能帮上忙,妻子?动了胎气添乱却?几?乎是必然。

攸宁笃定?他明白。

另一面,从过?完年开始,她就开始着意?培养初六十九形成一个认知:分别超过?两日?的情形,在离开之际,她会拿着一个声音动听的小金铃。若只是一半日?不见,便一切如常。

她不在静园,也有陶师傅、四老爷、四夫人陪着宠着,它们想念是一回事,却?不会觉得孤单,也就能够容忍与她分别的时?间长一些。

由此,经过?一个多月的潜移默化,两个小家伙已经可以忍受她四五天不露面,能够照常度日?,只是在相见时?会又是欣喜又有些小脾气,且分外痛恨那个小金铃。

攸宁也是没?法子?,挺长一段时?间了,她几?乎每日?都要和俩小子?相互陪伴大?半日?,着意?避开的时?日?里?,也很记挂,有些无所适从,可这又势在必行。

它们最?是强悍,可它们也最?是单纯执拗。

离不开她的,只有初六,初六又会带得十九落落寡欢。

腾出来的时?间不少,攸宁先后几?次去?看望钟离悦。

小学堂开课了,钟离悦身边添了一众年龄相仿的闺秀,光景愈发?生动鲜活,添了更多的小欢喜,也添了一些小烦恼。

攸宁认真聆听她对自己?诉说,耐心地帮她梳理烦恼之事的始末,让她自己?做决定?。

闺秀之间生出的烦扰,尤其年岁这么小,其实是怎么处理都可以,但她尽量让阿悦明白谁对谁错,避免优柔寡断亦或颐指气使——小郡主终有一日?要亲自掌管这一方小天地,容得下真心,却?容不下为了名声的伪善、不辨是非。

当然,她从不干涉阿悦的决定?。阿悦做错了决定?,不过?是小小的吃瘪,接下来会铭记教训;做对了,则会更有应对人际往来的自信。这在成长的路上,都是弥足珍贵的财富。

小学堂里?现在有三名先生,其中一个是长期教导阿悦的女先生。

攸宁寻机交代她:“何时?听到萧府出了什么大?事的风声,就带着阿悦去?清云寺清修几?日?,不要让她知晓实情。”

女先生满口应下,随后才担心地望着攸宁,“夫人——”

“没?事,终究要闹腾一场,才能得到长远的安稳。”攸宁予以安抚的一笑,“至于阿悦,皇上不会动,别人没?本事动,你只要让她耳根清静些就够了。她这几?年经的变故已经太多,到底是个小孩子?,切不可雪上加霜。”

有她这么个照顾着却?不肯常去?看望的姐姐,又经历了获封郡主的荣耀、堂兄辞世的离殇,已经是再倒霉不过?了。

女先生黯然称是,“唯请夫人保重,郡主是离不开您的。”

攸宁心头一暖,又有些酸酸的,“我会的。”

除去?这些,便是一些微末小节,攸宁闲着也是闲着,一概安排下去?。

萧拓的几?个幕僚已渐渐察觉,不少公文都是五夫人代为批示的,首辅大?人只不过?是照搬上去?,为此也就跟萧拓敞开了说,希望能让夫人多在外书房逗留,得空了点拨他们一二。

萧拓问过?攸宁才应下。

于是,攸宁替他料理正事的地方就挪到了外书房。

他的幕僚比之寻常人,还是很有才干的,又是性情迥异,不管聊什么,倒都很是有趣。

攸宁很希望他们能多为萧拓分忧,从而让自己?卸下这个莫名其妙的担子?,因?而遇到幕僚诚心求教,自是不会藏私,在萧拓给予对方的权利范围之内,给予行事更为迅速有效的建议。

她从来是笑盈盈待人的态度,没?有锋芒只有诚意?的时?候,凭谁有着怎样古怪的脾气,想跟她争执都不能如愿,更何况他们本就认可她在先。

作用立竿见影。

攸宁反倒不解,问他们为何不请教萧拓。

他们就愁眉苦脸的说,首辅大?人那个脾气……我们不敢,生怕问了就是露怯,再赶上他心绪恶劣,被打发?走也未可知。

攸宁扶额,说你们也真是不容易。

他们险些感动得落泪,又庆幸地说幸好有夫人。

攸宁失笑。那厮给她找事情,从来是不遗余力,且不否认他自身没?耐心的短板。她听听就罢了,若不是瞧着她彼时?一副生无可恋的德行,他也不会破例至此。

或许他是了解,她只对新?奇而有挑战的事情有兴趣。而她,却?在掉到他挖好的坑里?之后才明白。

也没?什么,挺好的。她始终是这么想。

小妻子?机关算尽的期间,萧拓也没?闲着,方方面面布置下去?,不敢说算无遗漏,起?码能将风险伤害减至最?低。

是的,他们都有着兽一般的直觉,风波来临之前,便会有所预感,从而早做筹谋。

转眼到了三月,殿试中皇帝钦点状元、榜眼、探花。

整个京城为此一派欢喜的时?候,关乎沧州总兵的折子?公文频繁地送至皇帝、许太傅手中,不是弹劾其贪墨无度,便是指摘其军营之中藏污纳垢。

最?重要的是,沧州总兵是萧拓一步步提携至此的人。

为此,皇帝与许太傅开始跟萧拓磨烦,话里?话外不过?一个意?思:你当初提携的人,现在还是由你去?摆平他的麻烦比较好。

萧拓就笑了,“如此类推,只怕再没?人举荐可用之才。”

这话谁也接不得,皇帝只能避重就轻:“朕绝没?有那个意?思,眼下只想防患于未然。若是文官出错,绝不会劳动首辅,可现在错漏百出的是武官,且是对你百般推崇的人,朕就想着,由你亲自去?安抚,自可万事皆无。”

萧拓似笑非笑,“如此,臣领命。”

该来的,迟早会来,那就不如早一些。这是他与攸宁一致的观点。

他不是躲事躲祸的人,她亦不是。

在他启程离京那日?的清晨,攸宁送萧拓出府门。

萧拓握住她的手,凝着她眼眸,“答应我,你要安稳无虞,不要介意?用我给你的捷径。”

“我有保命符,只管把心放下。”攸宁笔直地对上他视线,神色安然亦坦然。

“我只要你一切如今时?今日?,安稳如旧。”他说。

攸宁弯唇,“明白。我不会有事。再怎么着,我也不想死在看不起?的人手里?。”

她这么说,萧拓的心就真的放下了大?半,迅速地抱了抱她就放开,“这可是你说的,要跟我携手白头。”

“……?”攸宁愕然,实在是理不清他的脑筋是怎么个转动的路数,回过?神来就推着他往外走,“快些快些,这都什么时?辰了?”

萧拓哈哈大?笑,随即慢慢敛了笑意?,握住她的手,“还不能与我交底?”

“没?必要。”攸宁笑了笑,“眼下又没?什么事儿,你快去?快回才是正经。”

她不想说的话,任谁都问不出。萧拓无法,只得颔首。

攸宁目送他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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