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别具一格的宠溺(7)

许老夫人?瞧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由得没好气地腹诽:什?么高人?给测过八字,那高人?恐怕就是你?唐攸宁吧?还没怎么着,就在言语间把?她长孙女说的小命难保了。大过年的,可真晦气。

沉了沉,许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不知是哪位高人?点拨过这样的话??说起来,许家也常与几位得道高人?来往,这类事大多都有化?解的法?子。”

“迟一二年成婚就行,没必要化?解。”攸宁避重就轻的同时,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您必然晓得,萧府从不是催促着子嗣早些成婚的做派。”

只说萧拓这一辈,兄弟四个,只有一个年纪轻轻成婚,其他三?个都是三?十?上下娶妻,许老夫人?当真想不通,萧老夫人?怎么那么心宽。

攸宁又道:“您若不说起小辈人?的姻缘,我是断然不会告诉您大公子的事情?的。今日的事,我们就当没说过,否则对两个孩子都不好,您说是不是?”

她敢扯这样的谎,是料定许家不敢往外传扬。好端端的,怎么就知道萧延晖这种事?只能是反过头来提亲被拒绝了,谁又不是傻子,还看不出这些?到了那一步,被戳脊梁骨的便是许家:倒贴不成就说人?闲话?,也忒小心眼儿了。

回头萧延晖若是有了意中人?,或是二老爷、二夫人?物色到了很好的亲事,麻利地换庚帖定亲就行了。

许家搬出皇帝压人?,她撒个谎骗次人?而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许老夫人?哪里不明白攸宁的言外之意,目光冷了冷,嘴角则牵出和蔼的笑容,“我自然会守口如瓶,只不知萧府那边有没有对别家提及?”难道萧延晖这两年克妻的风声传出去就是许家的责任么?作为女方低头提亲被拒已经够堵心了,还要帮着那边维护名?声?这蛇蝎美人?当真名?不虚传,算盘打得太精刮。

“怎么会。”攸宁从容笑道,“别家有结亲的意思,我和我二嫂若是婉拒不成,一向是搬出阁老,说他想让侄子加以?历练再?谈婚事,事情?也就搁置了。您不同啊,一来就搬出了皇上,我还能怎样?”

许老夫人?哽了哽,差点儿红了一张老脸。说来说去,就全是她不识相,她用皇上吓唬人?的错。她强笑着颔首,“如此最好,我只是担心府上大公子的名?声。”

攸宁笑笑的,“我晓得您心善。”

“万一皇上垂询,我怎么回话?才?好?”

攸宁浅笑盈盈,明眸熠熠生辉,“这是许家的事,自然是您思量个妥当的说法?,外人?怎好置喙。”

许老夫人?又碰了个软钉子,这会儿反倒担心起对方得理不饶人?了,“我记下了。日后还请夫人?口下留情?,毕竟,这事情?是我的意思,与孩子无关。”

“我说了,许家的事与我无关,”攸宁道,“这事情?到此为止。”说着站起身来,“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回暖阁了,不知道的怕是要埋怨我不晓事,在这种场合缠着您说私事,害得您失了待客之道。”

居然又拐着弯儿地教训她失了礼数。“……夫人?先请回,我要换身衣服。”许老夫人?扬声唤来下人?,“送萧夫人?回去。”待得人?走了,一张脸完全垮了下来。

原本满怀喜悦,却被人?浇了一桶夹着冰碴的水。

可不论怎样,这门亲事都要结。她这边走不通,自有老太爷、皇帝促成。

不生气,不生气,谁让人?家是首辅夫人?呢?许老夫人?宽慰了自己一番,才?神色如常地回到宾客之间。

攸宁那边,落座没片刻,就见到了姗姗来迟的谭夫人?、杨夫人?、于太太三?个常来常往的老熟人?。

近正午,有几名?少?年结伴来请安,是许老夫人?两个嫡孙、许太傅的三?个学生。

攸宁淡然打量,留意到一名?学生:十?二三?岁的样子,举止有着似是与生俱来的优雅,最重要的是,眉宇与皇帝有三?四分相似。总之,是个出色的少?年。

而她悄然留意的这一个,恰恰是许老夫人?留到最后着重引荐的:“安儿,这位便是首辅夫人?。”

那名?少?年适时地上前一步,向攸宁行礼:“学生石安,问首辅夫人?安。”

“免礼。”攸宁抬了抬手,“姓是哪个字?”

石安恭声道:“东山石上茶的石。”

许老夫人?笑眯眯的,显得颇为满意:“这孩子的资质很好,年纪虽小,却称得上文采斐然,诗词歌赋说是信手拈来也不为过。”

攸宁一笑置之,见许老夫人?还要说什?么,先一步对石安道:“去给别家夫人?请安。”不论哪种场合,她也没必要捧着许太傅门下的人?。

许老夫人?却立刻道:“萧夫人?是名?士姚慕林夫妇的爱徒,见到才?学出众的晚辈,想来应该不吝赐教。”

许家大少?爷上前一步,附和道:“早就听?闻夫人?天赋异禀,又听?闻姚先生所作制艺最佳,夫人?必然得了真传。石公子有一篇制艺,我等颇觉惊艳,闲来常观摩,已可倒背如流,求夫人?赏脸品鉴。”一副得到允许就要背文章的样子。

攸宁理都不理他,只气定神闲地看向许老夫人?,挂着和煦的笑容,徐徐道:“您都说他才?学出众了,又是太傅门生,外人?怎好品头论足?知道的说是太傅门生谦虚,不知道的说成首辅质疑太傅才?学也未可知。兹事体大,我不敢造次,还是等我问过我家阁老再?说,他同意的话?,萧府有宴请的时候,我不介意与谁当众切磋所学范畴之内的学问。”

“正是这个理。”谭夫人?、杨夫人?异口同声,已是面露不悦,许家这不是等于强迫攸宁夸赞许家门生么?——攸宁若真指出不足之处,一定会被许家说成目中无人?从而上升到首辅次辅之间的矛盾。

于太太则是轻轻哼笑一声,“也不知道这宴请到底是个怎样的章程?先前不是说只有女眷么?有外男过来我们也忍了,这会儿是要怎么着?许老夫人?,您想让他们待多久?是不是还想留他们一起用饭啊?”她在攸宁面前自然乖顺如小猫,在别人?面前,动气的时候,仍是言辞刻薄的做派。

四个人?这一连番的反应,不要说五个少?年人?了,便是许老夫人?,面皮也微微发红了。

别的宾客有一些不免奇怪:许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谁都知道你?们家太傅跟首辅不对盘,首辅夫人?怎么会给你?许家门生脸上贴金呢?再?者,招惹笑面虎,这不是还没吃就撑着了么?

许老夫人?缓了缓,强笑道:“今日因?着首辅夫人?赏光,我高兴过头了,行事竟失了分寸,还望各位勿怪。”顿了顿,就打发五个少?年离开。

她也有她的难处:皇帝吩咐她寻机会把?石安引见给唐攸宁,听?听?唐攸宁对这少?年的看法?,她虽觉得莫名?其妙,却没有不领命的余地。可是,能寻到的机会,也只有这等场合,总不能巴巴儿地带着石安到萧府吧?那成什?么了?

几个少?年神色各异地离开之后,攸宁起身道:“先前命人?回话?的时候就说了,近来琐事缠身,不能逗留太久,今日家里也真有不少?事要料理,告辞。”

谭夫人?、杨夫人?与于太太随之起身道辞。她们本就是听?说攸宁过来才?赶来凑趣的,横竖收到帖子的时候也没说一定到。

许老夫人?挽留不下,只得讪讪的送四个人?到门外。

这叫个什?么事儿?分明是怪她待客不周拂袖离席了,她还没有反驳的理由,回头少?不得挨数落。

憋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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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宁一路都在思忖的,只有石安一事。

如果石安是黎家后人?,又由许太傅收在门下数年悉心教诲,就合了她之前的推测。

皇帝迟早会拿她、萧拓开刀,甚至干脆一起开刀,以?图她交出所知所掌握的那笔宝藏,打的旗号还是为着尽快实现钟离远夙愿的旗号。一定会做足文章。之后呢,应该就是把?化?名?石安的黎家子嗣倒腾到哪个闲散王爷府里,尽心扶持其成为储君。

算盘打的不错,也真的会引发一番动荡。不为此,攸宁也不会像萧拓说的安排后事似的未雨绸缪了。

回到府里,她先去静园找萧拓。

院中,十?九躺在地上撒赖,大爪子勾着萧拓的腿,萧拓笑声愉悦,“你?到底想怎么着?不进?屋也不去后园,还拖着我跟你?在这儿耗,你?是要疯吧?“

十?九喜滋滋的,明显是很喜欢跟他这样嬉闹。

攸宁笑着走过去。

十?九这才?一跃而起,蹭了蹭攸宁的手,就跑进?书房去。

惹得夫妻两个又一通笑。

进?到室内,攸宁说了许家有意结亲一事原委。

萧拓想了想,拿定主意:“回头我派人?去传话?,请护国?寺方丈过来一趟,跟娘和二哥他们做做表面功夫,就说萧府今年不宜有嫁娶之事,否则会影响老太爷修行。”至于怎么胡诌,就是方丈的事儿了,每年送去的香火钱就是为了这种不时之需。

“……你?居然比我还会胡扯。”或者说,他比她还会坑爹——唐元涛那厮乖乖地去了金陵之后,她就当那家人?不存在了,他不同,他爹已经遁入空门,也要继续为家里做贡献。

萧拓哈哈大笑。

攸宁想着,他有很久没这样笑过了,而且,这一次,他的手段比之以?往,算得非常柔和。原因?不是想要收敛锋芒,而是不愿连累无辜——这亲事又绝对成不了,若闹出风波的话?,终究会累得许家闺秀名?声受损,对那安守本分的小姑娘未免残忍。

萧拓道:“至于延晖,打定主意要从武,跟二哥二嫂说好了,我正在安排他进?京卫指挥使司。成婚不成婚的,不差这一年。晚间我们跟家里人?说说。”

说起来,延晖有了主心骨,也是攸宁一度每日边理事边点拨他一番的功劳。

攸宁颔首说好,逸出由衷的笑靥。延晖有了差事,来日议婚的时候更有底气。

“原想着办妥之后再?跟你?说,没想到今日许家这一出。”萧拓跟她解释,“二哥二嫂不跟你?提,是说什?么都不合适。”

“明白。”攸宁展颜一笑,“不跟我提,也是担心你?棘手,在我面前失了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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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

宾客散尽之后,许太傅与许老夫人?相对说话?。

许老夫人?心知他记挂着什?么,便主动道:“大抵你?也听?说了,今日首辅夫人?来过了,中途不悦离开。是我之过,实在应付不了她。”

“是个怎样的人??”许太傅敛目看着茶汤,缓声问道。

许老夫人?很客观地道:“一等一的美人?,实打实的笑面虎,是不是蛇蝎手段,就不晓得了。”

“实打实的笑面虎?怎么说?”

“看起来态度端庄柔和,说的话?总是绵里藏针,让人?不舒坦得紧。”许老夫人?面露颓然,把?白日里的事娓娓道来。

许太傅放下茶盏,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两个丫鬟看起来是敦厚的?”

“是。”提及这一点,许老夫人?神色缓和了几分。

许太傅留意到她反应,暗暗摇头。离经叛道的女子,除去真心相待的,怎么会欣赏循规蹈矩的人?。

对唐攸宁,他已经有一定的了解,晓得她一些几乎吓死人?的天赋,又是心思活络且狠辣的性情?,自己这老妻到了她面前,等于鸡蛋碰石头。

许老夫人?继续道:“婚事的事,唐氏一口回绝,依你?看,是她的自作主张,还是首辅的意思?”

“谁的意思都不重要,你?这边只是投石问路。”许太傅目光深沉,“不管他们夫妻两个谁反对,若是没有皇上隆恩,亲事要成就难上加难。明白了他们的态度就成,下次皇上召你?进?宫,你?照实回禀就是,皇上自有主张。”

他已离开官场数年,萧拓则已成为不可撼动的权臣。幸好许家如今谋的并非成为萧拓的政敌,正相反,谋的是两家成为姻亲,结结实实绑在一起。

而萧拓如何也不肯的话?,皇帝自会下狠手,要他低头。当然,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走到那一步。

因?为那意味着的,是朝野震荡,两败俱伤。

许老夫人?却不知道那些关系重大的事,也不想知道,关心的只有一点:“那么,萧府那边,还要来往么?”

许太傅斟酌片刻,缓缓道:“下帖子给那边的老夫人?与二夫人?,若来了,就能探探口风;就婉拒,那萧府就真是萧兰业与唐氏把?持一切,没有可乘之机,不需再?勉为其难。”

如此来说,差事简单得很。许老夫人?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她再?也不想见唐攸宁了,她可不想步顾夫人?被气得中风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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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景竹请萧拓去看经他筛选之后的两块好地皮。萧拓看过,还算满意,定下了一块,景竹当即与牙行去顺天府过名?录,下午就拿到了地契。

晚间,萧拓把?地契交给攸宁,歪在寝室外间大炕上,“过完节就让人?先收拾干净,你?抽空过去看看。”

攸宁把?地契收进?钱匣子里,“不是能照着我画的堪舆图动工么?”

“嗯。”

“那还看什?么?”攸宁笑道,“下旬二十?三?宜破土。”

萧拓笑微微地凝视着她。

“怎么?”

“现在相信我了。”

“我一向很相信你?——的办事能力。”攸宁跟他来了一出说话?大喘气。

“嘴硬。”萧拓伸出手。

攸宁将手递给他,坐到他身侧。

“那天是你?的生辰。”萧拓说,“想要什?么礼物?”

攸宁忙摇头,“无父无母的人?,不用过生辰。”

“这是什?么混账话??”萧拓把?玩着她的手指,“这日子总归有些用处,要不然,哪天跟我装疯,说你?跟我一般年纪,我不得吓傻了?”

攸宁忍俊不禁,“可真能胡扯。”

“倒霉孩子,没心没肺的。”萧拓把?她揽到怀里,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啄一啄她的唇,“倒霉孩子。说,想要什?么?给你?个敲竹杠的机会。”

攸宁以?指尖描摹着他眉宇,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想去赌场,能不能带我去?”

萧拓漂亮至极的眉眼微扬,只沉吟一下就颔首,“可以?。”停了停,又打趣她,“也忒不学好了。想去赚赌鬼的钱?”

“去见识一下而已。不是现在,等过完年清闲些再?去。”攸宁说,“我总要看看,我那些功夫放到赌场,属于上中下哪一等。”

萧拓失笑,“行,闲下来陪你?去。”

“对我还真凑合。”攸宁说。

“好歹有点儿良心了。”

“你?去过?”攸宁问。

“嗯。”萧拓道,“我有些年手里总缺银子,少?不得置办些赚钱的营生,没本钱,只好走歪门邪道,从赌鬼手里捞点儿钱。”他笑了笑,“你?是不是不知道?为这事儿,我入仕之后,被弹劾过一阵。”

“倒真是不知道,这种事怎么也没人?跟我说?”攸宁大感意外。

萧拓就笑,“家里没人?信,认定是那些人?埋汰我。”

攸宁也笑了一阵,继而对上他星子般的双眸,心绪有些复杂,“真可怜。”

萧拓心里熨帖得很,沉了会儿却道:“其实我一直是赌鬼。”

“你?赌的天下、家族。”攸宁说。

“你?也是。”她赌的是前程、生死。

她微笑,点头。

之后,两个人?看着彼此,好一阵没说话?。

先前一番交谈,她一些言语意味的是,她对他的了解,不再?局限于首辅,而是他这个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再?拌嘴,对方说了开头,心里便想到了结果。有了默契。

攸宁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一阵,他着实消瘦下来。

他都没有放纵悲恸愤懑的时间,因?为自朝堂到阿悦再?到她,都需要他照顾,方方面面,稍有差错,兴许就会出岔子。

这已不是婆婆口中的有担当可言。

这是一个真正能担负一切的男子。

只是,如何承受的?

怎么在这种事情?上,他倒是一点儿都不矫情?,一直默默地付出?

她从没有分担他的不易,不出幺蛾子他就知足。

她心里起了涟漪,柔软,又有些酸酸的。

当真是心疼了。

萧拓眼中则渐渐闪烁出喜悦的光华。

他在攸宁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因?他而生的情?绪,甚而可以?说,流转着情?意,哪怕只有些许,哪怕是她能够冷静面对并加以?分析的。

终于开窍了么?——他才?不会承认是付出陪伴所至,她本来就该看上他。

到此刻,他没有要她交付所有情?意的奢望,反而只有心安。迟早会有那一天,他不急。

因?为他发现了这过程的妙处:就如一朵花,观望着花朵绽放的过程,便已给人?无限的趣致与满足。

而且他也明白,心如千年寒冰的攸宁,那颗心被完全焐热,太难了。

下一刻,攸宁轻轻地说:“你?又给我挖坑了。害得我良心又多了些。”随后,主动吻上他的唇。

“嘴硬。”他轻笑一声,回应着她清浅绵柔的吻,再?掌握了主动权,加深这亲吻。

在她的心颤悸动之中,燃起他体内的火,再?以?燎原之势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欺身在上,看她。

她点头。

于是,室内的灯熄灭。

窸窸窣窣地衣料摩擦声、落地声陆续响起。

衣衫未除尽,他就后悔了,下地抱起她,去往里间。

“怎么?”她不懂,刚刚明明是猴儿急猴儿急的。

“冷。”

“哦。”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暖暖的。

接下来的一切,全然是水到渠成。

他像是才?得到她一般,先是如冲动的少?年一般火热迫切,再?转为得到珍宝一般的体贴呵护,待得她彻然情?动,便克制不住霸道的本性,把?控着她,掌控着彼此在欢愉之路上的每一步。

翌日,正房很多仆妇喜上眉梢。

能不高兴么?神仙眷侣终于接地气儿办正事儿了。

这天过了辰正时分,护国?寺方丈就来了,在萧府里转了一圈,有两次竟是难掩眼中异色,望向萧拓。

萧拓只回以?一笑。方丈的诧异,是察觉到了府中的重重机关。越是懂得布阵的人?,靠近时越能感觉到无形的杀气,寻常人?反倒没有什?么感觉。

转过之后,方丈一本正经地依照萧拓的意思长篇大论了一通。

别说妯娌几个,就是包括萧拓在内的兄弟几个,也听?得云里雾里。

这就是胡诌的最高境界了——私下里,萧拓对攸宁如是说。

礼送方丈离开之后,一家人?除了需要安胎的三?夫人?,各自出门赴宴。得了方丈的指点,当然要从速知会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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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是元宵节,宫里没如往年一般燃放烟火,朝臣命妇也就不需进?宫受那份儿富贵罪。

老夫人?和二夫人?收到了许老夫人?的请帖,说过两日又有个小宴请,婆媳两个都是神色淡淡的,“不得空。”

要不是碍于多年守着礼数,真会加一句“往后也没有得空的时候”。

在婆媳两个看来,许老夫人?的做派实在是莫名?其妙。

姻缘终究还是该以?两个孩子的意愿为主,就算你?许家的闺秀随人?安排,问过我们家延晖的意思了么?还没怎么着,就捅到皇帝那儿了,是人?干的事儿么?

只有两情?相悦前提之下得到赐婚的眷侣,才?有相濡以?沫可期,寻常一头热又有皇帝掺和的婚事,大多数都会闹出些是非,最要命的是谁想和离的话?还要先去请旨,赶上皇帝不高兴,便会被加上莫须有的罪名?。

老夫人?道:“反正我们延晖过完年就去当差了,这是大事,不让他分心才?好。横竖也真不差这一年,你?说是不是?”生怕二夫人?心里有芥蒂。

二夫人?则携了老夫人?的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五弟、五弟妹说起的时候,我说的真不是场面话?。那个混小子,一没意中人?,二没成亲的心,口口声声要先看清自己的斤两再?谈其他。现在设身处地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是骡子是马,得遛遛才?知道。”

老夫人?嘴角一抽,拧了二夫人?的面颊一下,“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还遛遛,都跟哪儿学的这些乱八七糟的话??”

二夫人?哈哈地笑。

“都是攸宁把?你?们带的,一个比一个没心没肺。”老夫人?这么说着,就逸出了慈爱的笑。

“您闺女带出来的人?,您怎么着也得忍着。”

老夫人?听?了这话?,笑意更浓,随即很认真地道:“可不准吃攸宁的醋。”

二夫人?笑得更欢,“哪儿能啊。”

转过天来散灯花、走百病,随着这一日过去,年节也就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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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萧府子嗣今年不宜议婚的消息传遍官场。

许太傅和许老夫人?听?说之后,神色复杂。

他们如何都没想到,应对这种事,萧拓竟会用这般柔和的方式敷衍,而行事又分明是雷厉风行。再?深思,意识到的是萧府内宅外院一条心。

“一年时间而已,倒也不是不能等。”许老夫人?言不由衷地道。她几经思量之后,一点儿也不想与萧府结亲了,一想到结亲后要时不时应承那只笑面虎,她的太阳穴就一跳一跳的。

许太傅没言语。

翌日内阁议事之后,他被皇帝留下来说话?,先一步禀明此事:“这一年的期限,臣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悬起心。”

萧拓就像是最凶悍的野兽,不可能不知晓皇帝一些意图,亦不可能不防患未然运筹帷幄。更何况,他的枕边人?是妖孽一般的唐攸宁。

皇帝却问:“你?先前以?为首辅会如何应对?”

许太傅如实道:“我以?为他的态度会很强硬,便是赐婚旨到了萧府,他也会抗旨不尊。”

“是啊,朕也是这么想。”皇帝目光幽深莫测,“只是,萧兰业行事从来没个准成,再?加上个唐攸宁,不出人?意料才?怪。”

君臣两个都有些懊悔自己大意了,也该如萧府那边一般雷厉风行的。

可谁又能想到,萧拓请到的高人?是护国?寺方丈呢?——皇家寺庙,如今永和公主清修之地的方丈说的话?,便是有失偏颇,同道中人?也不会多事置喙。

再?进?一步斟酌的话?,萧拓是打了皇帝的脸——你?女儿托付给方丈了,方丈现在却为我所用,你?能如何?

“此事只能搁置。”皇帝消化?掉这口窝囊气,岔开话?题,“石安怎样?”

“很好,一如既往。”说到那个黎家仅存的后嗣,许太傅立时精神一振,“又请了几位名?士指点他的课业,唯一的憾事,便是请不动唐攸宁的恩师姚慕林。”

“请姚慕林就不要想了,他怎么可能教导唐攸宁的夫君的政敌的门生。”皇帝语声转冷,心里有些烦躁了:她没想到太傅居然会提及姚慕林,存的什?么心?要她下诏将人?传进?京城么?简直荒谬。

“臣是为石安抱憾太深才?失言,还请皇上恕罪。”许太傅道。

皇帝深深地凝望他一眼,缓和了声音:“罢了。接下来从速行事,两个月为期。”

“……?”许太傅震惊之下顾不得礼仪,抬头望向皇帝,“两个月完成先前计划两年内才?能完成的事?”

“你?还看不出么?我们的首辅已经给了期限,从缓行事的话?,怕是样样都不能成,从速行事的话?,反而有些胜算?”

“有些胜算?”许太傅品着这几个字的深意。

“对。”此事,皇帝跟他交了底,“林林总总,从不是我能以?皇权决定去向。如今,是我们与虎谋皮。”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是罪,我尽量争气多更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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