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终得实现的夙愿(3)

作者有话要说:跟文及时看到本章之前版本的,接着看本章就行,内容完全可以衔接得上~相反就只能去看大章节合并的上章了~本章红包0点左右送出,谢谢你们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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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笔芯!

正文↓

神思恍惚间,郑妈妈神色慌张地走进门来,道:“不好了不好了……”

蔺清芜迫不得已回过神来,瞪了她一眼,“何尝好过?又怎么了?”

“唐家?、唐家?的伯爷来了……”郑妈妈想到春日?里?见到那位爷的情形,心?里?就开始打鼓。

蔺清芜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又即刻跌坐回去。

唐元涛背着手,站在眼前?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四合院门前?,眸色显得很是烦躁。

蔺氏那个脑子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就又来京城了?她怎么有脸?

和上回一样,攸宁派心?腹知?会他,说你?去见见蔺清芜,为我尽一份力,往后我给你?谋个在金陵的闲职,到时?候你?过去混吃等死就行了。

她那个心?腹是样貌清俊的年轻人?,举止不输官家?子弟,说话却真不招他待见:干嘛要原样复述呢?说的委婉些不成么?

可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最近朝局动荡,大?戏是一出?跟着一出?,他瞧着真是心?惊胆战的。可是怕归怕,在钟离远翻案一事闹起来的时?候,还是大?着胆子上了折子,表明支持翻案。

他对攸宁再?不上心?,也?不会忘记她幼年时?为她出?头尽心?斡旋的年轻人?,正是钟离远。

钟离远之于她,不亚于救命恩人?,没有钟离,便没有如今的首辅夫人?——这样说其实并不为过。

唐家?要是不在这时?候表态支持,往后攸宁留意到,不把唐家?往死里?收拾才怪。

而在眼前?,分明是听到了他的举动,才肯照拂唐家?,给他个闲职。

当然?,唐元涛再?清楚不过,她这也?是存了一举两得的心?思:奖赏他的识相之余,顺道把唐家?远远地打发到金陵,从此山高水阔,再?不需相见。

这样也?好。

唐家?没法子弥补她,能给她的,也?只有一份她想要的眼不见为净,顺带着的好处是再?不需悬着心?度日?了。

其实话说回来,就算攸宁不给他这等好处,他也?会过来——蔺清芜来京城,就等于是变着法儿地让人?想到与他的过往,转着圈儿地给他丢脸,换了怎么样的男人?才能忍得了?

等了好一阵子,才有婆子请他院中。

唐元涛敛起心?绪,缓和了神色,举步走到院中,到了堂屋。

蔺清芜坐在椅子上,形容枯槁。

唐元涛愣了愣,仔细打量她两眼,心?情好了几分,“看你?过的这么不像样子,我真是欣慰至极。”

蔺清芜瞪着他,目光中尽是怨毒,“你?是来落井下石的?”

“我可没那等闲情。”唐元涛瞥过陈旧的看起来就不干净的座椅,便没落座,“跟上回见面一样,我是来请你?离开京城的。”

“我已经离开了齐家?,你?做什么还追着我不依不饶的!?”蔺清芜实在是气极了。

“你?过来不外乎和上次一样,是来找攸宁,求她与你?母女团聚,让她给你?几分体面,帮你?照顾随身带着的那个孩子。这是傻子都想得到的事儿。”唐元涛笑容讥诮,“可你?怎么就不想想,凭什么?你?怎么还好意思打这种主意?怎么有脸?”

随着他的言语,蔺清芜的一张脸渐渐涨成了猪肝色。

“我呢,还是之前?的意思,我待攸宁也?不好,甚至很差,险些毁了她,可再?怎么着,我是让她全乎着长大?了,你?除了为了几千两银钱撇下她,又为她做过什么?”唐元涛叹息一声?,“走吧,不然?我还是要让你?身败名裂。虽然?说不定过一阵就要去金陵当差了,但是收拾你?也?简单——你?连齐家?那个依仗都没了,又没有攸宁的脑子,眼下谁收拾还不是轻而易举?”

“当差?去金陵?”蔺清芜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琢磨片刻,问道,“这回是不是又是攸宁让你?来的?”他一个德行败坏、闲在家?里?多年的东西,要是没有人?着意帮衬,怎么可能捞得着差事?

唐元涛笑了,笑得很愉悦,“不容易,你?居然?也?有聪明的时?候,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这一天。”

蔺清芜险些滑下座椅,好在郑妈妈就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

“快些走吧。把那孩子交还给齐家?照顾,齐骧再?怎样,也?不至于不管小女儿的死活——他要是苛刻儿女,就要担心?首辅问罪,这算是弯弯绕,但也?很简单,我说给你?听,你?总会想通的。”唐元涛深凝了她一眼,“至于你?,不管是出?家?还是找个稳妥的地方,都可以,但是,不要再?来京城,不要再?想见攸宁。”

语毕,他缓缓转身,缓步走出?门去。

到了烈日?之下,心?里?没了烦躁嫌恶,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他是预感到了,这一次,是自己与蔺清芜最后一次相见。

她是没多少日?子,没有天大?的意外,都不会再?出?现在他周遭。

到了这地步,心?绪不免有了点儿兔死狐悲的意思。

他只希望,下半生自己夹起尾巴做人?、勤勉当差,能换来的攸宁的……无视。

对,攸宁无视他就足够了,要不然?……想起他来,能有什么好脾气?

攸宁的意图必然?也?是如此。弥补,她不需要;原谅,她做不到。

换位想想,要是他,也?是如何都没法子释怀。

唉——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不是不悲哀的,活了半生,要在这般的风波之后,才有了几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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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正房。

林陌盘膝坐在寝室的床上,望着妆台出?神。

室内没有放冰,习武之人?,耐得起严寒,自然?也?禁得起暑热,所以这样的时?节里?,正房也?是长期开着窗户,过一过过堂风。

他听到有下人?低声?议论着内宅的事:宋姨娘今日?在烈日?下洗洗涮涮,时?间久了,晕倒在地,看起来像是中了暑。太夫人?起先只当她是装病,请了大?夫过来验证,才知?是真的,而且病情也?不只是中暑,还有心?火旺盛等病症。

林陌心?里?毫无感触,视线仍是不离妆台,想起了一些旧事。与奕宁相关的。

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应该与绝大?多数人?不同——

那晚宾客散尽之后,他回到房里?,就察觉到端坐在喜床上的奕宁神色有些忐忑。

他起初以为这是所有新娘子都会有的小女儿情态,便也?没问。

沐浴更衣歇下之后,奕宁侧转身,瞧着他的时?候,眼神里?有着不曾有的几分怯意。在他以为,那是她一生都不会有的。

“你?这是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奕宁连脸都红了,低声?道:“我觉着……好像是小日?子提前?要来了……”

他在成婚之前?,不曾染指过女子,却也?晓得她指的是什么事,但怎么还会提前?什么的,他就完全不懂了。

他当时?的真实感受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欣赏奕宁,但远没到喜欢迷恋的地步。她给他的感觉,是绝对一诺千金携手一生的好妻子,但性情方面,不是他格外青睐的温柔顺从,她像是无所畏惧的那种女孩子。

也?是有些亏欠的,他真正予以她的,是因门第之别心?灰意冷之下的退而求其次。

可耻的是,他没说,他觉得没必要告知?,打心?底认定那是善意的隐瞒。

对上她明澈美丽的眼眸,他说没事,真没事,往后再?说。

奕宁满心?歉疚,“都怪我,没料到调理来调理去,却调理成了这个样子。”

他又说没事,见她那个样子,有些不落忍,拍抚了她两下。

她笑了,笑靥如花,带着点儿羞涩与感激。

于是,那晚相安无事。

翌日?,两人?一大?早起身,去给太夫人?请安。

回到房里?,他在做为小书房的东耳房里?找了一册要用的书,想去外院之前?,意识到该跟她打个招呼,便进了正屋,得知?她在寝室,转身寻过去。

一进门,就看到她站在妆台前?,神色有点儿纠结。

“有为难的事?”他问道。

待他到了面前?,奕宁明显还没想好词儿,“你?怎么……”

她放着椅子不坐,他坐。透过镜子,又以眼神询问。

奕宁有些费力地找出?恰当的说辞:“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下人?却认为有。你?没跟我提过只言片语,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他挑了挑眉,想着应对之辞,又问她怎么知?道的。

她就说了:值夜的是周妈妈,收拾床铺的也?是她,那时?他吩咐了一句:“唤杨婆子来收拾。”

那时?她正忙着梳妆,瞥他一眼,他对她颔首,她便以为他交代了杨婆子,单独处理干干净净的喜帕、床单,将他们的花烛夜忽略过去。横竖如今民风开化,成亲不验看喜帕已在诸多门第见成习。

结果却是,杨婆子大?大?方方地交给浣衣处的喜帕床单,染有落红。

时?间不长,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他笑着,敷衍道:“昨晚本?想与你?商量,可你?乏累,翻身就睡了。”

“我入睡再?快,睡前?也?听得进三两句话。”狡辩什么?——她的眼睛会说话,目光准确无误地补了这一句。

“昨晚我晓得出?了点儿意外,心?绪不佳。”他戏谑道,“早起看你?气儿不顺,倒是想说,担心?起争执。”

她望着镜中的他,伸出?双手,作势要掐他颈子。

他沉沉地笑,把住她一只小手,“只管下手。”

小手用力挣扎着,空闲的那一只移到他肋下,掐了一下。

他煞有介事地“嘶”的一声?。

“少装蒜。”她更气。

“嗯。不装了。”他眉宇立时?舒展开来。

“……”奕宁又跟他没辙了,终究是笑了笑,抽回被他握着的手,轻揉着。

他有意跟她找补,意有所指地笑问:“怎样了?”

“……还是觉着不舒坦。”她沮丧,“这可真要命。”

“别为这个坏了心?情,迟几日?再?说也?是一样的。”他顺势道。朝夕相处几日?,他也?就能认清事实,接受她是要相濡以沫的妻子了。

——当时?真是那么想的,一度也?是那样尽力去做了,却是不想,竟闹到了她下堂的地步。

他真没有与她离散就此成为陌路的打算,从没有过;他要她选择的目的,真的只是要她摒弃手里?的一切,日?后依赖着他度日?便好。

却不曾料到,她只需片刻光景、一席话,便将事态促成了他骑虎难下的僵局,最终只能照着她的意思行事。

失去她之后才明白?,早已习惯了她在家?中的情形,不想有任何改变;习惯了一回家?就看到她的如花笑靥,见不到,便会想起往日?里?的点点滴滴,哪怕回避,也?会想起。

偶尔,心?弦会一抽一抽地疼。为了她,为了失去她。

他真是做了愚不可及的一件事。

这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过错,要如何纠正?

.

路上,攸宁百无聊赖,随手取过一本?车上备着的书,见是《茶经》,放回去,翻找一阵选择的,是一本?营造著作,便有了兴致。

萧拓怀疑她到下辈子也?不会懂得风情趣致为何物。

攸宁一目十行的看了几页,就道:“有些意思,能不能带回房里??”

萧拓说可以,顿了顿又补充道:“别当枕边书就行。”

横了他一眼,攸宁挑眉,“我古怪、无趣,后悔娶了?”

“快这么想了。”

她笑得现出?编贝般的小白?牙,“那多好。”

萧拓正无奈着,马车徐徐停下来,随行的护卫禀明原因:“安阳郡主拦路。”

语声?刚落,一道冷淡的女声?传进来:“恰好遇见,不敢不过来拜见首辅大?人?与首辅夫人?,另外,想请首辅夫人?借一步说话,不知?可否如愿。”停了停,又着意承诺,“有首辅大?人?在,我绝不敢伤及首辅夫人?分毫。我亦清楚,就在此刻,便有高手正对我持着暗器□□相向。”

萧拓以眼神询问攸宁。

攸宁颔首。

他也?就示意她只管去。

攸宁下了车,对身姿笔挺的安阳郡主偏了偏头,“请。”

“多谢阁老。”安阳郡主望了一眼随风微微拂动的车帘。

攸宁心?生笑意,走出?去一段,问道:“郡主有何指教?”

安阳郡主声?音压得很低,只容攸宁一个人?可以听到:“夫人?对你?我之间发生的纠葛,想必是心?知?肚明。”

攸宁一脸无辜,语声?如常,不高也?不低:“应该是知?道些事情,郡主意欲何为?”

“你?我打个商量。”安阳郡主道,“你?把那两个人?还给我,我告诉你?一些你?绝对会在意的事。”

攸宁牵了牵唇,闲闲道:“郡主或许不晓得,我偶尔的一个烦恼,就是知?道的太多了。”

“关乎钟离远的秘辛,你?也?不想知?道?”安阳郡主的语声?更低了,攸宁都是勉强听了个大?致的意思。

攸宁笑着凝视着对方,“你?做过什么事,自己再?清楚不过,眼下这样子,怎么像是笃定我不想让阁老介入的意思?”稍稍一顿,微声?道,“要不然?,也?做不出?这当街拦路,在他眼皮子底下跟我谈条件的事。”

安阳郡主倒也?坦诚:“阁老是否知?情,我其实拿不准,这一阵得到的消息是,近来你?独自出?行时?跟车的护卫,是你?自己添置到萧府的。如果阁老已经确定我对你?起了杀心?,你?又闹着要他为你?做主的话,我此刻也?就不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了。”

“说白?了,是来谈条件,亦是来试探。”攸宁起了戏谑之心?,予以理解的一笑,言语亦是更加的善解人?意,“你?已经能够确定阁老的态度,不论是否知?情,最起码不会为了我而为难你?。”她是有意安一安这位郡主的心?,因为已经铁了心?要亲手收拾。

安阳郡主没法子不被打动。的确,这些日?子以来,她时?不时?地就会这么想。明知?不理智,还是会愿意那样认为。

攸宁见她目光有些明显的变化,心?里?笑意更浓,口中则是话锋一转:“钟离将军的事情,除非我主动探究,不需任何人?告知?。是以,郡主这番美意,只能心?领了。”

安阳郡主审视着攸宁,“我简直匪夷所思了,你?这样表里?不一的人?,行事有没有个准成?”她真的是没法子了,自觉没有把死士从诏狱救出?,这才忍痛提出?了那样诱人?的条件。可她唐攸宁居然?不接受。

攸宁笑得从容温婉,“闲来遇到不同的人?,不变应万变;遇到鬼,便成魔;遇到畜生,便做猎手。”

安阳郡主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那么,遇到我呢?”

攸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欠一欠身,“还有事,恕不奉陪。”

萧拓与攸宁并不是直接回府,而是绕路到了蔺清芜的住处。

直接派人?撵走也?行,但为着让蔺清芜死心?,攸宁有必要走这一趟。她本?不想让萧拓跟来,但他坚持,也?只得由着他。

两人?一起走进院落,步入堂屋。

郑妈妈见到攸宁,心?里?七上八下的,看到她身边俊美无俦的萧拓,预感更糟了,忙不迭去禀明蔺清芜。

攸宁和萧拓都没落座,背光站在堂屋,等了些时?候,蔺清芜由郑妈妈搀扶出?来。

见到萧拓,主仆两个连忙行大?礼。

萧拓抬了抬手,“起来吧。”

蔺清芜望向攸宁,沉吟好半晌,说:“唐元涛来过了,撵我走,是不是你?的意思?”

萧拓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心?里?已然?不悦。

“是我的意思。”攸宁平静地道,“我来,是跟你?道别,请你?从速离开。”

“我还能去哪里??”蔺清芜对着亲生女儿说出?这一句,想到走投无路的处境,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

攸宁道:“不关我的事,只要离我远远的。”

萧拓瞧着这么说话不是个法子——蔺清芜真的禁不起她给的气了,就轻咳一声?,道:“齐骧其实早有信来,前?一阵忙,我没顾上看。

“齐家?说了蔺氏自请下堂的原委,表明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依了她的意思。

“至于日?后,齐家?在江南的祖产并没被全部?查抄充公?,他们愿意拨出?一个小庄子给蔺氏和小女儿住,也?愿意供应她们日?常所需。蔺氏若是愿意,不论何时?,都可以将幼女送回到齐家?。”

攸宁缓缓颔首,瞧着蔺清芜,“这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蔺清芜说不出?话。碍于萧拓,很多话她都不敢说。

“你?我这段尘缘,彻底做个了结,也?是我生平夙愿之一。”攸宁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随意扔向蔺清芜,“这些银钱,足够你?一路吃喝不愁、看诊抓药。”

随着那张银票辗转飘落在地,蔺清芜也?支撑不住,身形瘫软在地。

“你?从不是明白?人?,有些话我也?就不说了,彼此都省省力气。”攸宁转身,“告辞。你?保重。”

夫妻两个走到院中的时?候,便听到堂屋里?传出?女人?绝望的哭泣声?。

攸宁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步调如常地走出?院落,上了马车。

回往萧府的路上,夫妻两个一直没说话,只是,萧拓始终握着攸宁的手。

回到府中,已经快到用晚膳发时?辰。萧拓随攸宁一起返回内宅。

攸宁不免问道:“要回房更衣?”

萧拓摇头,“不是,去给各位年长的夫人?请个安。”

攸宁侧头多看了他两眼,“唱哪出?呢?”不是最不耐烦应付这种事么?

萧拓不搭理她。他把她半路带出?去这么久,怎么也?该亲自向宾客解释一下。

待得两人?联袂进到待客的敞厅,攸宁才知?道他的用意。

各位上了年岁的夫人?听了萧拓的解释,齐齐摆手说不碍的,本?就该夫唱妇随。

攸宁一阵汗颜。

大?家?看着站在一起的这对璧人?,或是夸赞郎才女貌,或是善意地打趣萧拓几句。

萧拓一直好脾气地保持着微笑,过了一阵子,适时?地道辞,回了外院。

晚间,待得曲终人?散,萧拓回到正房,歇下后循例把攸宁用在怀里?。

他是担心?她心?里?不痛快,特地陪着她的。

攸宁说道:“我心?里?其实挺轻松的,以她现在的情形,怎么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我就放心?了。”萧拓柔声?道,“这事情随你?怎么做,别往心?里?去是最重要的。”

“不会,平时?没得想了都想不起来的一个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有时?觉得这样都不够,有时?候又真担心?你?后悔。”

攸宁失笑,“这话说的,我要是后悔,也?是后悔没尽早把她收拾得彻底消停。”她抬手蒙住他眼睛,“不啰嗦这种事儿了,睡觉。”

他笑着嗯了一声?,也?真的阖了眼睑。

两日?后,蔺清芜踏上了去往江南的路。自此起,攸宁的人?手再?没留意过这个人?,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攸宁,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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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皇帝下令半个月后,刑部?与锦衣卫合力侦办的案子终于在期限内结案。

刑部?撰写的奏折到内阁停留一下,便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需要做的是决定涉案重臣、一般官员及其余人?等的罪行。

她早就有了主张,给的批示为:一概秋后问斩。

时?阁老、佟尚书是数罪并罚;薛指挥使之流则是残害百姓,作恶多端,是以也?是一并清算;至于还活着的曾经做伪证的人?,就算受了时?阁老或其党羽唆使,亦逃不脱一个污蔑忠良的罪名。

与之相应的,是适度奖赏一直支持翻案的官员,最先提及此事的顾泽、徐家?,立场坚决地一再?驳斥反对翻案的官员的樊家?众人?之流,奖赏自然?更重,例如顾泽与工部?左侍郎调换了位置,徐少晖得了个五品散阶的册封,樊家?两名子弟进到官场,两个已然?入仕的位置往上升了升,是只要做出?实绩便可以继续升迁的官职。

以林陌为首的一众武官亦然?,或给享受皇室俸禄赏赐的头衔,或依据能力得到升迁的机会。

对于取代时?阁老的次辅位置,皇帝搁置了。那个位置,就是明打明地分首辅的权势,再?上来一个几乎打心?底仇视武将的人?,估摸着不出?三天她就把人?咔嚓了,那就还不如先空着。

至此,朝廷有了新的格局。

连续三日?,一道又一道的圣旨、内阁公?文传出?。

到了第四日?,大?早朝的时?候,终于有官员忍不住了,问皇帝为何还不传召告病休养的钟离远进宫,予以封赏和弥补。

皇帝沉了会儿才道:“此事明日?便见分晓。”

翌日?早间,圣旨到了竹园:册封钟离远为镇国公?,赐太傅衔,其堂妹钟离悦为清河郡主,赐府邸,着钟离远、钟离悦十日?后进宫谢恩。

钟离远神色淡然?地接旨谢恩。

攸宁闻讯后,神色亦是淡淡的。

盼了那么久,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没有曾经以为会有的狂喜,心?里?反倒空落落的。

这算是什么呢?

她怎么觉得这日?子有了些没盼头的意思?

夏日?就快过去了,连续几日?闹天气,不定什么时?候就下一场雨。

老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担心?攸宁出?去遇到坏天气,都哄着她不要出?门,甚至百般怂恿她学学打牌,这样的话,婆媳几个坐在一起,手里?也?有个事由。

攸宁就说我会。

三夫人?就不明白?了,“那怎么不早说?也?从不肯碰。”

“总赢,没意思。”攸宁认真地说。

余下的婆媳四个静默片刻之后,爆出?一阵大?笑,少不得要她验证一下,连续玩儿了好几天。

事实证明,真是很没意思的:不论叶子牌、打马吊,甚至推牌九之类,赢的盆满钵满的都是攸宁,她就把赢到的银钱转到厨房,让厨娘掂量着给几个房头加菜。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虽然?服气,却是匪夷所思。

她们这样闹着,几个男人?自然?也?听说了,一次二?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相形到了福寿堂,为的就是看她们玩儿牌。

看了好久,四老爷终于看出?了些门道,笑道:“牌只要过了五弟妹的眼,就能记在心?里?吧?”

“嗯。”攸宁承认,又笑,“我跟娘和三位嫂嫂说,她们还不大?相信,认准了我跟赌中高手学过出?千的本?事。”

三个男人?哈哈大?笑,二?老爷更是瞧着二?夫人?道:“真亏你?想得出?来,五弟妹怎么可能学那些?”

“学了也?没什么啊。”二?夫人?笑道,“主要是我们每日?都换一套牌,崭新的,哪儿有什么分别啊?怎么可能记得住?”

老夫人?笑呵呵地接话道:“老四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了。过目不忘到这地步,我们别说输给攸宁点儿零花钱,就算倾家?荡产也?没什么好说的。”

大?家?又是一通笑。

三夫人?和四夫人?难得的有了一次默契,各自选出?自以为背面一般无二?的两张牌,要攸宁猜。

攸宁一猜一个准儿。

两个人?睁大?了眼睛,又缠着她问到底哪里?不同。

攸宁耐心?地告诉她们,她们瞧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一点细微的差别,可等到与别的牌混在一起,就又懵了,引得大?家?忍俊不禁。

一整个下午,福寿堂里?笑声?不断。

萧拓这几日?几乎住在了内阁值房,回来一趟还是为了跟幕僚拿些卷宗,抽空回到正房,见了攸宁,笑着提起她们打牌的事,“刚在外院见到四哥了,他跟我说的,难得见他这么高兴。”

攸宁有点儿无奈地笑了,解释道:“我先前?是想着,玩儿牌谁会愿意输钱啊?就说了实话,结果倒好,她们还输上瘾了,比方我要是连着两把不胡牌,她们就说我是故意让着,一定要看我的牌。”

萧拓也?笑了一阵,“没不耐烦吧?”她是真的不喜欢那些,他再?清楚不过。

“没有。”攸宁道,“左右也?只是一个时?辰左右的事。但我是真后悔,也?真不好意思。”

“你?不是请她们吃好吃的了?”萧拓揉了揉她的面颊,“都把你?当小孩儿,变着法儿地哄你?高兴些罢了。”

“我有不高兴么?”

“有。”萧拓说着,看着她的眼神就有些凝重了。

“行了行了,你?不是等会儿就得走么?赶紧去娘那边点个卯。老人?家?数落你?是真的,记挂你?也?是真的。”

萧拓无法,只得听她,抱了抱她,去了福寿堂。

这一次,母子两个相对,倒是不似以前?别扭,老夫人?主动说起了一事:“朝廷这回处置的官员可着实不少。”

萧拓颔首说是。

“我和你?三嫂听说了一些门第,心?里?有些不踏实。”老夫人?神色郑重地看着他,“那些人?,以前?就是樊氏要你?三嫂着意结交来往的。”

“也?只是人?情往来,你?们不用担心?。”萧拓道,“这些事情外院要走账,我心?里?有数。”

老夫人?神色缓和下来,“那就好。”停了停,问道,“说是回来一趟就还得走?见过攸宁没有?”

“见了。”萧拓忍不住微笑,“说总赢您的体己银子,不好意思了。”

老夫人?呵呵地笑起来,“那个傻孩子,不是每日?都给我加硬菜么?别的房头也?一样,她哪儿是赢了,每日?还要往里?贴补些。不过也?没事,等到过节、过年的,我给她大?红包,补给她。”

萧拓听了,有些动容。

“行了,没什么事儿,家?里?有攸宁在,什么事都不会有,你?赶紧去忙正经事吧。”老夫人?道。

萧拓称是,起身行礼。

老夫人?破例叮嘱了他一句:“不管在哪儿,都要按时?用饭。”

“嗯。”萧拓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折回到母亲身边,认真地看着老人?家?,“娘。”

“嗯?怎么了?有什么事?”老夫人?见他这样子,心?悬了起来。

“有个事儿本?来没想跟您说——等我稍稍清闲些,要去道观见一见父亲。”萧拓道,“其实就是您刚刚提过的那件事,樊氏的意思,何尝不是他的意思。”

“我气的也?正是这一点。”老夫人?道。

“我去见他,得让他做个抉择,但是,您……”

老夫人?浑不在意的一摆手,“赶紧让他出?家?吧,别在家?里?占着个位置不办人?事儿了。你?已经萧家?的宗主,族里?的人?也?一向安分,谁都不缺他。”

“那成,有您这句话就成。”萧拓对母亲笑了笑,“我走了。”

“路上慢着些,别动辄跟人?发脾气。”老夫人?想都没想,话就说出?了口。

萧拓却是一挥手,“发脾气这事儿我可管不住,随您。”语毕大?步流星出?门。

“……”老夫人?沉了会儿,笑出?声?来,“这个浑小子。”

萧拓回到皇城,去往值房的路上,叶奕宁赶上来,问道:“攸宁怎样?”

“还不错。”他只能这么说,转而问她,“你?怎么又往宫里?跑?跟杨锦瑟一个德行。”

叶奕宁横了他一眼,“我是来告状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奏折。

萧拓没撑住,笑出?来,“还像模像样的。要收拾林陌了?”

“当然?了。”叶奕宁道,“早就等这一天了。”

“悠着点儿。”

叶奕宁一笑,“放心?,我现在喜欢用钝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