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她又不是箱笼摆件儿,还打记号……唐攸宁没好气了,退后一步,“大晚上的跑我家里耍横,你到底怎么回事?”
萧拓哈哈一乐,发现自己添了个特别无聊的爱好:看她着恼,心里特别舒坦。
唐攸宁挑了挑眉,“我到底怎么惹着你了?”
萧拓振振有词:“没进门就想着添妾室通房,打的什么算盘?把我扔给别人,做甩手当家的?”
把他扔给别人——听起来他还可怜巴巴的。唐攸宁有点儿想笑,神色不自觉地缓和了几分,“我只是要个准话。你没有那心思就算了,我会尽本分。”
萧拓才不信:“知道我多久没合眼了么?知道我晚间用过饭没有?”她对他连一丁点的关心都没有,还说什么尽本分。
唐攸宁讶然,“没成婚就对你嘘寒问暖的?”
“不行?很吃亏?”萧拓蹙眉。
“你也没问我。”她说。
“……我不对,我就欠得慌。”
唐攸宁在心里“嗯”了一声。
萧拓一脸悻悻然。好歹也亲了一下,正常来讲,这会儿就算不能情意绵绵,也得有点儿温情款款的意思吧?她呢?就忙着跟他抬杠了。
唐攸宁在犯嘀咕:为什么起的争执来着?怎么让他绕迷糊了?
萧拓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落座,“是不是以为,只要没嫁入萧府,婚事就可能出变故?”
“凡事都有万一。”
“万一就是你出幺蛾子。”
唐攸宁略一思忖,“我不敢说自己不出岔子。”
“所以,仍把我当不相干的人?”
“这倒没有。”唐攸宁照实道,“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在我自己家里,不可能单独与我共处一室。”
嗯,总算不噎他了。他眉宇舒展几分,“信任我?”
“只是晓得,你不会做欺负人的事。”
萧拓眉眼变得笑微微,“那我欺负你没有?”
唐攸宁转身去端他那盏茶,借这时间消化掉心头的几分不自在,“全看你怎么想,回头说我勾引你也行。”
萧拓又是好一阵无语。
唐攸宁把茶盏送到他手边,转身时被他握住了手。她僵了僵,回转身看着他,眼波温和。
他情绪起起落落,她如何察觉不到,没来由的觉得,他像个赌气的幼稚的大孩子,便免不得猜测,他兴许是这一阵公务太忙,又被众多官员疯狂弹劾的缘故,才过来撒赖找辙。
被弹劾有她一半功劳,她或许真的有怠慢之处,无意中拱火把他弄成了这德行,那……就哄哄他,谁还没个莫名其妙的小脾气?她自己就连时不时发作的起床气都控制不住。
萧拓察觉到握着的素手出乎意料的绵软,指尖凉凉的。就是这时候,那只手慢慢地挣脱。
他由着她,甚至在想,下一刻,她说不定就给自己一巴掌。她没有。
唐攸宁双手捧住他面颊,认真地审视了会儿,又挣扎了会儿,低下头,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一瞬的愣怔之后,他双眸被喜悦充盈,亮晶晶的。
“萧拓,”唐攸宁唤他的名字,“你是我的了。”
“对。”萧拓唇角一点点上扬。这样的以牙还牙,他不知有多受用。
唐攸宁的手指摩挲着他面颊,是陌生的触感,满足好奇心之后,双手才移开,背到身后,“只要你心意不改,我一定如期出嫁。”
对于婚事,她该做的一样不落,却不曾郑重地承诺,有现成的机会,便补上。
萧拓起身把她揽到怀里,感觉轻不得重不得,手势便是又生疏又别扭。好在她乖乖的没动,不消片刻,他自在起来,手臂稍稍收紧了些。
烦躁气闷如风消散,心海一片澄宁,漾着微暖的涟漪。
唐攸宁被在身后的手绕到他背后,摊开掌心,蹭了几下——手心冒汗了。以为是简单的举动,实情则是很紧张。
也正常吧,不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么。
她样子娇娇弱弱,倒是不硌得慌,可见天生骨架小。抱在怀里,那兰香便清晰许多,时不时萦绕在鼻端。萧拓拍抚她的背一下,“你给了准话,我就踏实了。”
“但是,妾室通房的事,也得说清楚。”她是想说,现在你不要,那以后只要不分道扬镳,想要也没可能。
“还说什么?”他低头,托起她的脸,“不要,不准动往我身边塞人的歪心思。”
歪心思?他想哪儿去了?难道她还会用美人计什么的上不得台面的招数?唐攸宁皱眉,“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我是说……”他不准她说,咬了她一口。
真的咬了她一口,以至于她轻哼了一声。
“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
早说不行么?干嘛咬人呢?他还能更幼稚点儿么?唐攸宁抿着无辜被殃及的唇,明眸里火星子乱窜。维持多年的好涵养,跑去了爪哇国。
“生气了?”他笑得开心极了,坏透了。
“你得让我找补回……”她又没能把话说完,被他以吻封唇。
找补好啊,他让她找补个够。
起先两人的气息都在对峙,慢慢的,变得紊乱,又变得暧昧。
只怪那感触太新奇又太甜美,哪怕是存着戏谑的心思去领略探究,终究也会忘却其他,失了神。
良久,萧拓“嘶”地一声,又闷声笑。
唐攸宁别转脸,推开他,平复着呼吸,“没完没了的无理取闹,今晚想住这儿不成?”
他舌尖碰了碰牙床,还好,还有知觉,“没完没了的日子还长着。”
“……”
“我过几日再来。”他揉了揉她的脸,“想见我就派人传话,我立马过来陪你。”
唐攸宁转身,在桌案上找顺手的东西。
萧拓从她背后搂住她,“好了。老实待会儿,等你面色如常了,我才能走。”她脸色没有明显的变化,可是双唇红艳艳的。
“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人来疯?”她嘀咕,却也真的不动了。
萧拓把住她双手,拢到掌中,“有些事,我想不明白,也不想弄清楚,有时不免心烦气躁。”
“还有这种事?”
“有。”
唐攸宁只是道:“就算知道是什么事,也帮不到你。”他经手的事太多,她不宜明打明地探究。
“没事,先搁着就行。”他稍稍握紧了她的手,“今儿惹着你了,别往心里去。”
当下能给个明白的态度,相处起来便不会太累人。唐攸宁笑道:“没有,我也就是一会儿的脾气。”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阵子话,萧拓缓缓松开她,和声叮嘱:“早点儿歇息。”
“送你几步。”
他否掉:“晚间风凉,回房时加件斗篷。”
唐攸宁从善如流,目送他出门。
萧拓回了自己的别院,直到睡前,她着恼的样子仍旧徘徊在脑海,令他唇角一直噙着笑。
而终究有几分在意的问题,就像他说的,搁置了。事实上是始终搁置,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有那么一刻,想分辨清楚。
弄清楚又怎样?别说这样矛盾,就算谁对她情深似海,也注定打水漂。
他还不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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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唐元涛坐在自家书房,望着齐家大公子和一名管事,语声冷淡地问:“要我息事宁人?你们齐家愿意给我好处?是这个意思吧?”
祁焕和管事同时颔首称是,前者陪着笑,亲手递过去一个荷包,“这是一点儿心意。”已经知道唐元涛贪财,齐家自然投其所好。
唐元涛却冷了脸,嫌弃地把荷包抛回给祁焕。
他是爱财,一般也不奉行取之有道那一套,但还真没到通过这种事赚钱的地步。
有心绵里藏针地挖苦几句,想到管家前日的提醒,挂上了温和的笑容,“你们这份儿心意,我也不是不愿领受,但是这一回,齐家不能用钱消灾。”
“那您的意思是——”祁焕起身行礼,“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我们一定尽全力帮您如愿。”
“我膝下长女在顾家,你们知道吧?”唐元涛也不绕弯子,“这真是我一块心病,谁能帮我把她带回家中,我感激不尽。”
顾泽连他的帖子都不收了,摆起了侍郎的谱,那他就恶心他一下。
齐家不是以为他好打发么?那他就让他们去撞南墙。
顾泽要是为这种事责难唐盈,他可就有话说了:顾文季的遗愿是让唐盈在家庙清修,可没有让她受苦的意思。
侍立在唐元涛身后的管家听了,低头敛去眼中的笑意,在心里盘算着,唐攸宁这主意是一石几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