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最受猜忌的婚事

言语虽少,也是不带脏字儿地狠狠地骂了人,要断绝往来的态度。

隔了月余,蔺清芜派了一名管事来京城住下来。

那管事设法与唐攸宁搭上话,奉上蔺清芜一封言辞不咸不淡的信,叮嘱唐攸宁好生照顾自己云云,单方面忽略了不快。

之后蔺清芜仍有信来,或是通过管事传话,不是要唐攸宁结交哪位闺秀,就是给哪位京官的夫人太太递话送礼——齐知府那时仕途不顺,卡在江南一个难出业绩的地方动不得窝,需要打点。

唐攸宁已经没脾气了,跟蔺清芜打太极、谈条件,对自己无益的一概无限期拖延,能办的就办,但要给她好处,三五百到一千两不等,捎带着让蔺清芜立过两份字据。

真想开了,赚谁的钱不是赚?

后来,来了冲喜一事的惊天霹雳。

唐攸宁那时人缘儿很不错,包括时渊在内,真心实意帮她的人不少,但不是不得其法,就是要她嫁入自己家里。

她着实过了一阵按倒葫芦起了瓢的日子,就此长了个教训:有些人,见真章的时候只会添乱,帮倒忙的所谓友人还不如没有。

那期间,蔺清芜和齐家保持一致的装死。

焦头烂额了,唐攸宁还是让晚玉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跑了一趟沧州,要蔺清芜有个明确的态度:要么立字据断绝母女关系,要么送她五千两的陪嫁。

蔺清芜离开唐家时,带走的嫁妆所值亦是五千两。

女儿与五千两之间,蔺清芜犹豫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又一次选了后者。

晚玉拿着字据回来之后,闷声哭了好久。

唐攸宁倒是一点儿都不难过了。

不值当的人,你看她一眼都属多余,何况动气。

蔺清芜离开唐家那日起,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要字据,不过是要对方没脸再打扰自己。再没脸没皮,三二年也不好意思再利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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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李文成、杨森赶过来,把顾文季名下七成产业的账目正式移交给唐攸宁。

这事情周全就能料理,唐攸宁全权交给他,转身去见自己名下产业的大管事、大掌柜。

离开顾家之于唐攸宁,是板上钉钉,但做场面功夫被禁足十日也搁置了不少事。

忙了一个时辰左右,诸事也就安排妥当。

下午,萧拓、杨锦瑟带着两名锦衣卫如约而来。

唐攸宁到外院相迎,敛衽行礼,“恭迎阁老、各位大人。”

萧拓抬了抬手,杨锦瑟点了点头,两名锦衣卫笑着拱手还礼。

萧拓打量着唐攸宁,见她穿着一袭湖蓝深衣,腰肢细得能一把折断,小小的雪白面孔不施粉黛,黑白分明的双眼光华流转。

心情不错的样子。

是该不错。顾文季固然混帐,却真有个精明的脑子,私产总值十七万银两有余——没通过官场关系,不声不响的把生母辞世时的三四万两嫁妆翻倍到这地步,搁谁也得承认能力不俗。

而这样一来,赠予唐攸宁的产业总值便是十二万两左右。顾泽已告了两日病假。

萧拓态度随和地提议:“天儿不错,随意走走?”

唐攸宁说好,与他沿着甬路向后方漫步。

杨锦瑟与两名锦衣卫远远地落在后面。萧拓是来提亲的,唤他们同来是避免日后传出闲话,他们做个识相的摆设就行了。

这三个都如此,兰园仆人与景竹就更得识趣了,也刻意落在后面。

沉默着走了一段,萧拓看唐攸宁一眼,“你话很少。”最起码,不会主动寻找话题。

唐攸宁道:“言多必失,又在阁老面前,不敢多话。”

萧拓一笑,“不需拘束。”

唐攸宁称是,却真懒得没话找话。

萧拓噙着笑意凝她片刻,“今日定下大致的章程。”

唐攸宁道:“阁老若是考虑清楚了,妾身听从安排就是。”

“考虑的很清楚。”萧拓说了请的两家保媒的人

唐攸宁微笑,知道了杨锦瑟昨天为什么是那个脸色。

“他们四位只是走个过场,枝枝节节的,你我商量着来就成。”

唐攸宁说好。

“三月成婚,有没有为难之处?”

“嗯?”唐攸宁看着他,现在刚进二月中旬——婚事也能雷厉风行?

萧拓和声解释:“西南战事即将告捷,济宁侯最迟四月中旬班师回京,到时军务繁杂,要忙一半个月。夏日天气没谱,不宜成婚,我等不到秋日,那些乱八七糟的事儿,实在是烦了。”

“不可更改的话,吉日不妨定在三月下旬。”不少仆人刚到兰园,她得安他们的心,理顺这边的大事小情,需要一段时日。

“三月二十六怎样?”

“行啊。”唐攸宁无所谓,早几天晚几天不值得计较。

萧拓转头看着她,笑开来,“怎么你对嫁我这事儿,就跟让你出去串个门儿似的?”

唐攸宁也笑了,“阁老娶妻又何尝不像是在处理公务?”

随着笑意蔓延,现出小小的梨涡和几颗小白牙,明眸似是落入了点点星光。萧拓得承认,小笑面虎长得真挺过得去的。

婚期都说定了,她也该说说他需要知晓的事,“这边没有长辈主持婚事。”

“知道。”

“没兄长背我上轿。”

“我迎你走到花轿前,知会下去就是了。”

唐攸宁想了想,“没别的了。”

萧拓唤景竹。

景竹快步上前,递给他一个样式古朴的锦盒,又快步退出去一段。

萧拓把锦盒递给唐攸宁,“信物,瞧瞧喜不喜欢。”

唐攸宁接到手里,“还用交换这个?”都没安好心的婚事,用得着这么正儿八经的?

“你要是跑了,我发海捕文书的时候,总得有个凭据。”他开玩笑。

“妾身是病秧子,跑不动。”唐攸宁笑着打开锦盒。

大红绒面上,陈放着一枚福禄寿三色镯子。

她微微挑眉,拿起镯子,对光细瞧。

镯子晶莹剔透,不见一丝杂质,浅淡三色交相映衬,煞是悦目。

“翡翠手镯极品,太名贵了。”整个大周现今也不过三两件,已经没法子定价钱。她说着,放回锦盒。

“好看些的石头而已。”

唐攸宁转身唤来晚玉,将锦盒交给她,“上账,小心存放。”又想到了相宜的回礼,“把那枚和田羊脂麒麟玉佩取来。”是玉中珍品,年月久远,玉石铺子的大掌柜帮她淘换到的。

晚玉称是而去。

萧拓却道:“你写的画的扇面儿算得一绝,听说还喜欢亲手做竹扇。送我把扇子得了。”

唐攸宁好生无语,“……还是礼尚往来的好。”真照他说的办,在不懂行的人看来,类同他用一万两换了她几百文。俩傻子,一个不识数,一个不识相。

萧拓哈哈一乐,“不就是怕人说你占我便宜么?”

“……”这是什么话?不是说他脾气好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么?她怎么只觉得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