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恪昔推脱皇帝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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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回答十分之突然,慢说别人,便是程铮自己也愣了一愣:“……谁?”

正是在场的众人皆尽茫然无措的时候,韦皇后当即便是一步上前,径直向着那个宫女吼骂道:“说什么呢?本宫也是你能够攀诬的吗?”

那宫女本便跪在地上,此时听到韦皇后的吼骂更是连连叩头,动作间怦然作响,不过半瞬地上便有隐约的血迹晕染了。

也是那丝隐隐的甜腥味终于让人反应过来了,程铮在回神的瞬间便毫不避讳的瞪视着韦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娘娘这却不像是身正的模样啊?”

韦皇后也不管程铮,只故自看着那宫女,眼中的厉色像是刀子一样的在宫女的身上来回剜着:“别磕了,告诉本宫,你看到的究竟是谁?”

宫女似乎哽咽了一下,她叩头的动作也终于停止了,侧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陈良娣一眼,只陈良娣本是看向这宫女的,目光中一半担忧一半不忍,但此时看着宫女的目光回望过来,她竟是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是毫不留情的将头转了过去——

看样子她竟是要弃这宫女于不顾了。

宫女又是一声抽泣,但神色间却没有多少怨愤之情:弃车保帅应该算是宫里人的常备技能,便如刚刚徐氏抛出陈良娣保太子一般,舍小就大本在这里就是稀松寻常之事,便是宫女自己,在站出来的那一瞬间也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的。

更何况她现下就算是死了,也是有功的,陈良娣自然……不,不止程良娣,便是徐氏便是太子也会记住她的好,她宫外的家人会因此一生衣食无忧。

想到这里,她原本瑟索的心复又变得坚定起来,只将头重重的磕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那沉重的声响就像是她为自己敲响的丧钟:“是恪昔姑姑,今儿奴婢为陈良娣换茶之际看到昭俭宫外走来一个酱红色的身影,因这颜色在宫中不常见,奴婢怕是哪个宫的老太妃,便留意多看了几眼,没成想待得近了才认出是皇后身边的恪昔姑姑。”

这话便很是详实了,有前因有后果,条理分明到让人不得不信,于是就连程铮自己都没有克制住,目光直往恪昔身上溜达。

韦皇后更是首当其冲,她的眼神简直已经不是刀子了,而是钉板是滚刀,恨不得在这个宫女身上扎上千百个窟窿:“只凭借一件衣服便能够将人认定?你那两个眼骷髅是出气用的吗?”

但宫女却并不说话,别说韦皇后这话她接不得,便是接得也是不会接的,她的历史使命已然完成,之后再有什么大风大浪也和她无关了。

而她想的没错,因为就在韦皇后这话之后,程铮已经直白到连冷笑都省略了,只是简单粗暴的问道:“与其关心一个小小的宫女,皇后娘娘不若关心一下自己的心腹姑姑吧?却不知恪昔是为了什么而来到昭俭宫,别是替孤特意来关心潘承徽的吧?”

当然了,说是关心,但程铮的意思也很明确,这恪昔都将人关心到房梁上了,那她的关心……呵呵。

韦皇后几乎要咬碎一口的银牙,她回过头来瞪视着程铮:“太子竟是要将自己做的事情推脱到我的身上了?谁不知这清宁宫向来是你太子的天下,别说指使一两个小宫女,便是出了人命不也是有人替你担待的吗?”

程曦微微错愕,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先把屎盆子扣在程铮头上了?当即她也顾不得了,只用一种天真烂漫却又无比肯定的语气道:“皇祖母为何说清宁宫是爹爹的天下呢?这天下不都是皇爷爷的吗?便是皇祖母的坤宁宫不也是皇爷爷赐下的吗?”

这话说得韦皇后当即便是一噎:她噎不但是因为程曦的话语,更是因为程曦的称呼。

和程铮一样,这程曦也是个自小没有教养的,见了她也只知道称一声干巴巴的皇后娘娘,但这称呼却偏又叫人挑不得礼,便是发作也没有由子。

本来韦皇后以为这便已是够憋屈的了,没想到今日程曦称呼了她一声皇祖母却让她感觉到更加憋屈——这小要债的叫谁呢?她正经的孙子还在儿媳的肚子里没有出来呢!

热血上头之下人便有些昏昏糊糊的,当即也对程曦没有好脸色了:“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太子果真是好家教,不但宫女,连亲生女儿也是一个没规矩的!”

“够了!”

地上忽然炸开了一声清脆的瓷片碎裂声。

是皇帝,程铮进上的那杯五花饮他一直捧在手中,此时也没喝,好好的一杯子花茶全赏给了地上的青石板:“一个皇后,一个太子,再加上一个郡主!你们不嫌丢人吗?!”

这话颇有些……掩人耳目?但无论怎么说这话是皇帝亲口说的,就算他说得文不对题你也只有闭嘴的份。

当即韦皇后便愤愤住口,程铮似乎张了张嘴,但还是颓然闭上了,程曦倒是想用自己年纪小的优势继续胡搅蛮缠一番,但是徐氏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程曦的肩头并微微向后一拽……于是她也只有闭嘴了。

就在这一片看似火热的寂静中,身为话题中心的恪昔姑姑却是上前一步:“陛下容禀,我今日却是路过了昭俭宫,但奴婢可以对天发誓,真真只是路过而已。”

皇帝嗯了一声,却也不见其他话语,因而众人便不知道这声嗯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恪昔不愧是韦皇后身边积年的老人了,便是这种情况也全然不惧,她稳稳的跪了下去,身子不偏不倚,连声音都是一脉的沉稳,清澈得好似潺潺的流水:“今日坤宁宫大宴之前出了点小小的事故,东阳郡主在坤宁宫摔倒了,故而宣了太医来清宁宫就诊,皇后娘娘忧心郡主年幼,因此叫奴婢跟过来瞧上一眼。”

皇帝又嗯了一声,只是这声却要平稳许多了,看来今日程曦闹出的幺蛾子虽不能说是尽人皆知,但宫里的几大巨头却都是知道的。

于是恪昔又磕了一个头,借着磕头之机将自己嘴角那丝隐约的笑容压下去,依旧不急不缓的徐徐道:“待得太医看过诊,这时辰便已然有些迟了,奴婢心里忧心着三皇子叩拜娘娘这件大事,不由得便行事有些焦躁起来,因而便想偷个懒,抄近路早些回到坤宁宫。”

皇帝再嗯了一声,但太子等人的面色却已经是有些变了:这清宁宫还真是有后门的!清宁宫的□□自带一座小小的花园,园开两门,一为韶舞门、一为丽园门……这恪昔不会是想要……?

果然,恪昔的声音稳稳的:“因着这样的心思,奴婢便没有走清宁门,却是顺着奉宸宫、承华宫、昭俭宫一路进了园子,由丽园门回的坤宁宫。”

程铮的眼睛当即就红了:他要封了韶舞门和丽园门,立刻,马上,刻不容缓!

徐氏和陈良娣却是闭了闭眼睛,以此掩饰了自己眼中的怜悯与不甘:陈良娣的这个宫女……保不住了……但更要命的是……她白死了……

程曦有些懵懂,但她还想再努力一下,因此依旧扣着恪昔的字眼:“便是从后门出去,姑姑难道不能由奉宸宫勋勤宫一路进园子吗?却是要绕好大一圈,这不是更加的耽误时间吗?”

恪昔一笑,那笑容很是淡定和缓,甚至于还有些许的慈祥的意味:“小郡主,奴婢可不比小郡主日日住在这清宁宫中,便是一时不查,走岔了道儿,也是有的。”

程曦继续不依不饶:“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徐氏放在她肩上拉着她的手再度微微向下一压,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压了回去。

而皇帝也是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的身材并不算高大,甚至于因为中年发福而微微显得有些矮胖,但有的人就是自带背景,只那么随意一站,竟也是无尽的威严与肃穆,使得人不由得觉得自己在他的面前凭空便要矮上那么几分。

他的声音也是很是威厉,虽然他的话语完全不是那么个意思,众人听着他狠狠的唾弃道:“乌烟瘴气!”

皇帝的话有些让人不明所以,但是他的怒气却是个人就能听出来,更别提他用的还是‘乌烟瘴气’这样的词语了,这宫中的人一向讲究个万紫千红云蒸霞蔚,几时得到过乌烟瘴气的评语?更别提这个评语还是皇帝亲题。

当即所有的人都跪下了,无论此前他们是当事人还是不起眼的背景板,在皇帝的怒气之下,没有人敢于站立。

而皇帝只是环视了一眼四周,他踢踏了一下脚,这声音钝重而响亮,似乎被他踩在脚下的不是青石的地砖而是某人的脖子:“堂堂皇后!堂堂太子!你们——你们果然好!”

程铮和韦皇后皆是缩了缩脖子,只因此时皇帝虽然说的是个‘好’字,但任谁都知道他的意思绝对和好沾不上边。

而皇帝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在原地烦躁的转悠了一圈,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恪昔身上:“这宫里岂是你能乱走的地方?鞭三十。”

韦皇后便豁然抬头望向皇帝,只是不等她说些什么恪昔便稳稳的磕头道:“奴婢领旨谢恩。”

皇帝似乎满意了,便转向那名陈良娣的宫女:“无故攀诬皇后,罪不可赦,杖毙!”

徐氏和陈良娣皆是一抖,他们面上再也克制不住恻隐之意,可那宫女却是端端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面贴着地,便也看不出是不是吓傻了。

最后皇帝转而看向潘承徽居住的东侧殿,他的目光很深沉,眼中满是厌恶之意,连声音也有一丝钝钝的压抑了:“潘承徽于大吉之日暴毙,不设牌位不受享祭……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是不是神转折?

不要打我,抱头……

这件事还没完,真的!我保证!

我再解释一下吧,大家别举报我伪更啊

皇帝这样做的确是偏心皇后,但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爱,而是在皇后和太子中他的取舍是皇后,至于为什么我会在后文说明的

至于太子,在我的设想中他登上皇位不是借由什么揭穿皇后或是得到皇帝宠爱的法子,而是和汉高祖废不了太子一样,太子羽翼已经丰满,皇帝也动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