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芸听说离宁跑了,顿时脑中一片混乱,今天与儿子相认后,一直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这个亲儿子。
虽然?这个亲儿子她曾一直记挂着,但如今相认后,又感觉到他是?个很难掌控之人。
离宁一直是?上仙庭缉拿的要?犯,若任由他潜伏在卓府里,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而且今天严浔的所?为,应是?表明?他已生了疑心。
如今,自己这个亲娘的身份已被离宁知晓,若是?将?他放于身边,那就等同于随身携带了个火.药包,火.药包随时有可能会?爆炸,而且会?伤及离他最近的人。
离宁若是?有危险,便?很有可能会?累及到她这个亲娘。
虽然?血缘关系上是?亲生的,但毕竟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卢芸对于自己把控不?了的人或事总是?有些敬畏的,所?以便?筹谋着要?把他送出?仙居山,离自己远远的。
卢芸听了侍女的传话后,迅速站起身,快步向屋门口的方向走去,似是?欲意出?门,但走到居室门口时,脚步却突地迅速停顿住,随即立刻转了身,又返回到居室中央,然?后便?在一处来回踱着步子。
那侍女在卢芸走至房门边时,紧赶着上前帮她开?门,见她又扭头折返,便?将?手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随后立于门口处,看着踱步中焦躁不?安的尚仙夫人,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踱步中的卢芸从头到脚的焦灼情绪似是?渗透进屋内的每一寸空气中,立于门口处的侍女亦是?被这气氛所?感染,紧张得大气不?敢喘。
忽然?,十分安静的屋宇内响起一个男人鬼魅般的说话声:“夫人,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你的新马车夫可是?比我差远了!”
屋内的主仆二人同时一惊,惊吓中循声望去,见一个大胡子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立于床棂一侧,是?离宁!
站在门边的侍女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推门,想跑出?去喊人。
离宁见状,眼疾手快地一抬手,向那扇门的扶手处散出?一道仙力,侍女的手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立刻弹了回去。
卢芸见此情形,脸上并未有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立刻对那侍女发了声:“迎雪,这里没事,不?要?声张。”
迎雪闻言,捂着仍旧酸麻的一只手臂,躬身静立在门沿处。
卢芸继续冲她下令道:“迎雪,你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入居室内。”
侍女领命后便?退出?了居室。
随后,卢芸转脸看向站立于床棂一侧的离宁,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离宁,真是?好功夫啊!这么?好的功力,在严浔面前装得跟孙子似的,可真是?难为你了!”
离宁像是?被这话戳中了痛处,露出?一脸的鄙夷:“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卢芸看到离宁的出?现,竟然?露出?一脸失而复得的笑:“离宁,亲娘绑你也是?没办法,是?想救你,并非要?害你。”
离宁一听到她说这样卖弄亲情的话,便?总是?有一种被人绑架了情绪的感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卢芸见他语塞,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既然?跑了,为何又回来了?是?舍不?得我这个亲娘?还是?舍不?得我府上那些值钱的字画啊?”
离宁听她这样说,知道偷盗之事已被她察觉,但她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意图,于是?毕恭毕敬地向卢芸施了一礼:“怎么?说也要?谢谢夫人的帮助,帮我在严浔面前打了掩护,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卢芸仍旧是?一脸的玩世?不?恭:“噢?这么?说是?因为惦记着我的好,舍不?得我这个亲娘,才回来的?”
自卢芸公布了自己的“亲娘”身份后,离宁一听到她提“亲娘”两个字,总觉得异常刺耳,于是?便?没好气地回道:“夫人,你就莫要?自作多情了!我之所?以回来找夫人,是?来讨要?我的东西?。那个香囊既然?是?夫人的,就还给夫人。但是?那块玉锁可不?是?,我过来就是?向夫人讨回那块玉。”
卢芸不?愠不?怒,道:“噢?想要?回那块玉锁是?吧?这个好说。但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离宁见她说话总算是?正经了些,于是?也正经地回道:“但不?知夫人想要?问什么??”
谁知接下来,卢芸的那副不?正经调调又卷土重来:“离宁,我第一天见你,就觉得你那股子聪明?劲儿与我十分的相像,原来还真是?我的衣钵呢!”
离宁再次听到这样不?阴不?阳的话,便?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心中亦是?隐隐地担心她在故意拖延时间,于是?催促道:“夫人,你要?问什么?就快点问吧!”
卢芸继续保持着风度,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离宁的那张满是?胡须的脸,慢条斯理?地道出?她的问题:“离宁,你为何会?想到要?到卓府来找那香囊的主人?是?你父亲告诉了你什么?吗?你对这香囊的主人真的是?一无所?知?”
这么?多年来,那种没能修成正果的“遗憾”一直在卢芸心里横亘着,当听到了离番被仙界剿灭的消息后,心里除了对他的惋惜和为自己的侥幸外,她更关心的是?离番活着的时候是?否在意那个香囊。
她不?知道隐于自己心中的那股浇不?灭的情绪是?留恋,还是?只是?一种想要?证明?自己的争强好胜的欲望。
离宁听到这样的问话,似是?察觉出?面前之人什么?隐秘的心思,唇齿间露出?一抹顽劣的笑,用一种略带调侃的语气回道:“夫人这样问,不?知到底是?想要?听什么?呢?有关我父亲的事情,夫人应是?不?屑一听的吧?”
卢芸看出?了他的拿乔,面色微微一红,没有立刻回话。
离宁此话一出?,忽然?感到自己像是?被这个亲娘的说话方式所?感染,竟然?也在这里不?正经地玩笑起来。
于是?决定赶紧打住,不?再浪费太多的口舌和时间,随即快速地转换了语气:“那香囊是?我带兵出?征前,最后一次见父亲时,他交给我的,说这香囊的主人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曾帮着富阳军传递过情报。”
卢芸闻言,竟然?语声失了往日的流畅:“那你父、父亲他有没有说过是?谁?”
可能是?因了刚才在离宁面前,暴露了自己隐藏多年的心思,语中再提到离番时,竟然?有些不?自然?了。
听她问及父亲,脑海中闪过的回忆令离宁面色晦沉,道:“未曾听父亲说过。”
卢芸听了他的回答,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容中竟似闪过一丝失望。
离宁像是?察觉出?了那微渺的神?色,收敛住暗沉的目色,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夫人,一个女子的香囊,还绣着女子的乳名,被他拿了这么?多年,猜也猜到是?什么?人了!”
卢芸闻言,阴晴不?定的面色中竟泛出?些许明?朗。
离宁继续回答道:“之所?以会?来卓府寻人,是?因为父亲在将?夫人的一只送信灵鸽和密信毁尸灭迹前,我无意中偷看了一眼。竟然?是?一只兵部尚仙府上送家信的灵鸽,但信中却暗藏玄机。现在想来,在下不?得不?佩服夫人的好手段。那灵鸽若是?被仙界之人劫去,也只当是?给前线的兵部尚仙大人送的家信。”
听离宁这样说,卢芸脸上闪出?一丝得意的笑:“那你以为这香囊的主人是?什么?人?”
离宁回道:“自然?以为是?潜伏于卓府内部的父亲的同盟,怎么?可能会?想到是?尚仙夫人?”
卢芸忽然?又转移了话题:“离宁,你难道从来没怀疑过冯媛不?是?你的亲娘吗?”
离宁听她又提到亲娘、后娘的话题,实在不?愿意接这个话茬,于是?立在原地未做任何回应。
其实,他从小到大听了太多风言风语,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些,冯媛不?是?他的亲娘,但离番是?他的亲爹,自己的亲娘已不?在人世?。
父亲将?那香囊交给他时,并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确实往自己身上联想了一下。所?以,好奇心驱使他冒险潜入卓府来探究此事,不?想竟认领了这样一个高级别的亲娘。
这与所?谓的亲娘是?个身份卑微的侍女的传言完全?不?相符,他一直想像着,就算是?亲娘还在人世?,应该也是?个老妈子或下人之类的身份。
卢芸见他听到这样的问题不?愿回应,也就不?再追问了,随后从衣袖中掏出?了离宁向他讨要?的那块玉。
离宁见她手中拿着那块玉,竟似没有马上要?归还的意思,恨不?得冲上前去抢了就离开?,但想到在亲娘面前,这样做似是?有些失礼,于是?就耐着性子忍住了,嘴上催促道:“夫人,如果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就请把那块玉还给我吧!”
卢芸手中拿着那枚玉锁,放于眼前凝视,随口问道:“这确实是?块有灵性的宝玉!你这么?喜欢这玉啊?”
离宁见她慢条斯理?的,几乎快耐不?住性子了:“玉是?好玉,但以夫人这样尊贵的身份,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自是?不?缺这样一块玉,还请夫人物归原主。”
卢芸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亲儿子并非不?会?说好话,被逼急了竟也知道怎么?好话求人。
随即轻笑一声,问道:“宁儿,这玉是?你从卓玉儿的尸身上拿下来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上元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