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宁冒着?被暴露的危险,也要阻止骆菲菲出府,被严浔带走?。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仇人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虽知道这般的行事太?过于莽撞,完全不似自己?平日?里的风格,但不知为何,心中的一股冲动驱使他?就算再冒险也要去做。
自暗中获悉了丫头的逃跑计划后?,随命鲁正元于当晚假装成?盗贼闯入卓府,并嘱咐他?千万避开严浔派来接应的人,随后?这个狡猾的大叔就此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阻止了骆菲菲逃出卓府,离宁心中虽有些得意,但却一直忐忑,因刚进卓府没多久,便就闹出了这般的偷盗之?事,若是真的要细查下来,他?的嫌疑最?大。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那惴惴不安的心情?还未完全消解掉,又与死对头严浔在?卓府的大门口撞了个正着?。
离宁捂着?被严浔的仙力击中的一侧肩头,坐于地上不住地呻.吟,因不能祭出仙力防御,完全用凡身接住了严浔的隔空一掌,那一掌仙力将他?的左侧肩头处击得生疼。
强忍着?疼痛的同时,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心中的焦虑情?绪胜过了身体上的疼痛感?受。
他?知道这是严浔在?用功力试探自己?身上是否有仙力,要换做是一般的修习之?人,在?这样的状况下,便会不自觉地将封闭的仙力释放出来,以应对危机来自保。
但善于伪装隐藏的离宁可不是一般人,他?在?被击中的瞬间将身上的仙力封得更紧,以免暴露身份。
虽然卢芸给离宁打掩护,谎称他?不是新来的下人,但严浔还是未有放松警惕,对面前这个大胡子马车夫总是有种莫名的敌意,久经沙场之?人经常是凭直觉做出判断,于是便没有一丝犹豫地发功试探。
当他?看到离宁被自己?击中后?,仍旧是一具凡身,没有表现?出任何有功力的迹象时,略略地有些吃惊,同时夹带着?点失望的情?绪,难道自己?的直觉这一回不准了?
在?周围之?人抛来的不解目光中,严浔侧头看向一旁的栓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栓子会意后?,快步走?向坐于地上的马车夫,蹲下身将他?扶起,然后?便歉意十?足地帮他?轻拍身上的尘土,一边拍一边安慰道:“这位师傅,没有伤着?吧?大君殿下就是跟师傅开个玩笑,还请见谅!”
离宁继续祭出他?那当戏子的天赋,摆出一副忍着?痛也要点头哈腰的受宠若惊状:“无妨!无妨!小的皮肉结实的很。无妨!无妨!”虽然嘴上说无妨,但脸上仍旧是一副痛苦的表情?。
那一脸的痛苦表情?并非刻意伪装,不仅是因为皮肉之?痛,更是缘于对下一刻的担忧。
严浔的目光继续在?离宁身上逡巡了片刻,未有回应卢芸适才的询问,紧接着?再次向她施了个辞行之?礼,便和栓子一起驾马离开。
卢芸一直对着?严浔扬尘而去的背影保持着?施礼状,眼睛瞟了一眼站于旁侧的离宁,面容中的表情?难以琢磨。
***
当离宁从昏睡中醒来时,他?感?到头脑中像是被灌进了铅水一般,记忆里一片空白?,睁开眼的瞬间,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当他?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随即快速地撑坐起身,但却感?觉到身上绵软无力,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他?用手扶了一下仍旧晕眩的脑袋,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努力地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离宁用凡身硬接住严浔那快如闪电的一击,似是蒙混过去了。
严浔走?后?,卢芸竟似十?分关心地上前询问他?的伤势,问他?是否还能驾马车?他?继续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状回了句“无妨”,便去准备马车。
随后?,离宁赶着?马车将尚仙夫人和她的一个随侍丫鬟送到了慈济寺门口。卢芸下车时命他?把马车搁置好,并要求他?一同进入寺庙。
因刚才在?卓府门口,这位尚仙夫人帮自己?在?严浔面前打了掩护,离宁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刻,又命他?跟着?一同进寺庙,虽然心中打鼓,但又不便多问,一声不响地便跟在?了那主仆二人身后?。
慈济寺的老方丈热情?地接待了尚仙夫人及其随从,亲自将他?们引入一个偏安一隅的禅房内,在?与卢芸寒暄了几?句后?,便自行离开。
三人进了禅房后?,卢芸便一脸关切地再次询问离宁的伤情?。离宁只好再次恭敬而又谦卑地表示无妨。
他?心中有些疑惑,纳闷于这位尚仙夫人好像对下人有些过分地关心。自初见这位夫人后?,无论是在?骆菲菲面前,还是刚才在?严浔面前,她都帮自己?打了掩护,对他?的友好显而易见,实在?是令人费解。
随后?,尚仙夫人命随侍的丫鬟点燃了一盒檀香,浓浓的檀香味在?屋宇内弥漫,离宁闻到那檀香味竟似愣了下神,这令他?联想到上次卓晴让他?熏马车厢用的檀香。
这香里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果?然,离宁的直觉没有错,没过多久,他?便感?到头脑阵阵晕眩,眼前模糊一片。那妇人的话语声似是蚊蝇的嗡嗡之?声在?耳边回响。那声音混沌不清,钻入他?的耳朵时,只闻其声,却不知其意。
无论他?再如何想要刻意地硬撑,最?终的记忆就是眼前闪过那妇人模糊不清的一张脸,再后?面的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离宁缓缓地坐起身,眼睛四处觑视着?,发现?自己?刚才是昏睡在?禅房里的两?个大蒲团上。此刻,禅房内只有他?和卢芸二人,那个随侍的丫鬟多半是在?门外放风。
卢芸面对着?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一双杏仁眼中似有波光流转。
当离宁的视线掠过卢芸手上所拿之?物时,脸上顿时变了色,此时卢芸手中拿着?两?样东西,一枚玉锁和一个香囊。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处,接着?是腰间,随即意识到,她手中的两?样东西果?然都是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的,一个就是他?挂于脖颈的那枚玉锁,另一个就是放于贴身之?处的那个香囊。
这位尚仙夫人定是自己?先服用了解药,然后?用迷魂香将他?迷晕,竟然还不顾男女之?防地搜了他?的身!
思及此,离宁已顾不得礼节,对着?卢芸脱口而出了一个“你”字后?,便向前倾了下身子,探手就要去抢她手中之?物。
但是他?感?到自己?在?做这些动作时,完全不像平日?里那样敏捷有力,此刻的他?像是被人卸了力气一般,手刚伸到一半,整个人便软弱无力地歪倒在?身下的蒲团之?上。
这才意识到吸入的迷魂香里还加了其他?封穴位的药物,此时正在?体内作祟,令他?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无奈之?下,离宁只得再次勉强地撑坐起身,语气中有些虚弱无力:“尚仙夫人,你这是作何?”
卢芸用手指摩挲着?那两?样物件,目光从自己?的手上游移到对面之?人脸上,眼神中带着?些许犀利,如刀锋般要戳穿眼前这个大胡子男人的伪装:“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宁峰不是你的真名对吧?”
离宁心里一沉,装腔作势道:“小,小的不知夫人在?说什么?”
卢芸勾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的面容中似有难以名状的情?绪流出:“你不姓宁,而是姓离,你是离番的儿子,曾经的富阳王家的世子,你叫离宁对不对?”
离宁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慌乱,强作镇定下,面容中努力保持着?一副“不知对方在?说什么”的迷茫神色,仍旧想装听不明白?。
遮掩之?词还未说出口,忽听对方继续说道:“离宁,你不必再狡辩了,别以为你改头换面,蓄了一脸这样的胡须,我就认不出来了?你的通缉令可是曾经贴满了仙界各地!”
离宁吸入体内的药物虽然还在?发挥着?药效,但头脑是清醒的,在?这错综复杂的状况下,他?故作镇定地想要厘清一些头绪,希望能在?这样被动的局面下争取到一丝主动,随后?冷笑一声:“这么说,当年里通叛军,给富阳军秘密传递情?报之?人就是夫人了。这放着?好好的尚仙夫人不做,冒险给富阳军传递情?报,在?下倒是很想知道夫人此举欲意何为?”
卢芸答非所问:“你是离番的独子对吧?我且问你,你的母亲是谁?”
离宁目光一滞,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与夫人有何相干?”
接着?,面对面的两?人似乎是都因摸不透对方的底牌,焦灼于眼前的僵持之?中,谁也不愿意先回答对方的问题。
禅房内静得落针可闻,偶有远处庙堂里的木鱼声和念诵声隐隐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火味儿,窗外那个放风之?人时不时在?纸窗前晃动出鬼魅般的身影。
卢芸望着?眼前这个大胡子男人,思绪飘回到二十?九年前的青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