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浔在卓府的会客厅内跟卓晴寒暄完毕,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随后便在心里琢磨了个想见骆菲菲的说辞,还没待开口,忽然一道粉色的身影从厅堂外旋风般地漂移了进来,直直地冲到他面前。
随后,骆菲菲那银铃般的欢快话语声在男人耳畔响起:“浔弟弟,你终于来了!”
傻丫头因见到了英子,便知道了是严浔将英子送来了卓府,于是高兴地从玉姝阁直冲到了卓府的会客厅,因为听说严浔正在此处。
严浔听到骆菲菲的声音,心里顿时涌出一阵欢快,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叫谁,便被眼前这个如风般的女子抓住了一只手臂,然后被她拽着就往厅堂外走,丫头一边风风火火地走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冲卓晴撂下一句话:“卓晴妹妹,我要带殿下去看个好玩的,看完就回来。”
接着又侧头冲一旁的严浔催促道:“快来!我带你去看好玩的!”
严浔正求之不得,假装身不由己地被拽着往前走,扭身向一旁的卓晴略微施了一个抱歉之礼,便心甘情愿地被骆菲菲拉出了厅堂的门外。
卓晴看着二人勾着手离去的背影,眼睛就快喷出了火。
骆菲菲拽着严浔出了厅堂的门,穿过几条回廊就进了卓府的主花园,花园很大,园中假山林立,草木郁郁葱葱。
严浔辨识了一下方位,发现若再继续这样走下去,就要进到卓府的内宅了,便赶紧停住了脚步。
骆菲菲发现拽不动身旁之人了,也跟着停了下来,一脸急切地说道:“浔弟弟,你怎么不走了?我带你去玉书阁的一棵树上看刚孵出来的小鸟。”
严浔这下才听清楚原来这丫头在管自己叫弟弟,也不知她是听谁说了些什么,怎么突然就改了口。
他先是冲骆菲菲解释道:“菲菲,我不能再往里面走了。外宅的男子不好随便进入别人家的内宅,尤其是小姐的闺阁。”
骆菲菲听他这样说,反问道:“我二人不是未婚夫妻吗?也不可以吗?”
严浔顿了顿,先不说那纸婚书上自己是用了个假名字,如今又违了父母之命,可能就只有他二人还把这婚书当回事,所以此刻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但骆菲菲这时却灵光乍现地给出了答案:“我知道了!一定是婆婆大人不承认对吧?”
严浔觉得这个说法也没有错,冲她点了下头,心中闪过一丝苦涩。
丫头一语中的后,脸上只有道出真相后的自豪感,并未有显露出半分郁结之色。严浔知她没心没肺,不懂何为苦楚,见她对此事这般轻松淡然,心里也跟着宽慰了些。
骆菲菲听说严浔不能继续往里面走,无不遗憾地说:“好多刚刚孵出来的小鸟,特别可爱,可惜你看不到了。”
严浔赶紧安慰道:“菲菲,沐芳宫里的树上也经常有小鸟做窝,等以后我带你去看。”
丫头闻言脸上的失望神色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憧憬之色。
严浔对那个听着很不顺耳的“浔弟弟”的称呼一直耿耿于怀,于是问道:“菲菲,你为何改口叫我弟弟了?”
丫头回道:“卓晴妹妹告诉我,你比我小一岁,那我自然就不能叫你哥哥了,你为啥不告诉我你是弟弟?”
严浔一听,狡诈地辩驳道:“谁是弟弟?弟弟不是你养的那只小猫吗?”
骆菲菲竟然被他这句话给问住了,瞬时呆愣在原地,思绪有些混乱,脑子里不停地打架,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个重名的问题。
严浔见她那副傻呆呆的样子就想笑,自她不在沐芳宫后,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她,应是缘于这个丫头从头到脚都充斥着喜感,像个行走中的笑面佛,总是能引人发笑的缘故。
男人不失时机地提出要求:“菲菲,你还是继续叫我哥哥吧!这样就不会跟猫儿重名了。”
骆菲菲这回没有被唬住:“这样不妥,你比我小就是弟弟,如何能叫成哥哥,那我还是叫你殿下吧!”
严浔听她这样说,失望地脸上快结出冰渣子来了,与其这样称呼他,还不如让他跟猫儿一个名字呢。
傻丫头哪里有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根本没有察觉到面前之人一脸的失落神色,继续关心着她的“弟弟”:“殿下,你今天把英子带过来了,有没有帮我把弟弟也带过来?我好想它呀!它还好吧?”
男人刚被猫儿抢了名字,此刻听她这般关切地问起了猫儿,顿时有种又被这猫儿抢去了关怀的感觉。
于是没好气地回道:“你的猫弟弟好得很,但是我这个人弟弟不太好。”
骆菲菲一听严浔这样说,面露紧张之色,伸出一只手就抚上了男人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严浔顺势抓住她的那只手,把它按到自己的胸口处,说道:“菲菲,是这里不舒服。”
骆菲菲感受到那胸口处砰砰的震动,里面的心脏一起一伏得又急又快,像是快要跳了出来,果然是身体有恙。
还没待丫头继续询问,严浔忽然开了口:“菲菲,你只想那只猫儿吗?难道不想我吗?”
骆菲菲听他这样问,脸竟然红了,眼睛有些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害羞地点了点头。
严浔紧追不舍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想我的?”
傻丫头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面色绯红地回道:“这里想。”
男人继续步步紧逼:“我知道是这里想,我是问你怎么想?想和我在一起做什么?”
他对这样的逼问似乎饶有兴致,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
丫头没有回答,在严浔咄咄的目光中,像是犯了错一般将头埋得很低,面色羞红,似是被人洞穿了什么不堪的心思。
看着她这副“昭然若揭”的模样,内心所想在那张俏皮的脸上一览无余,男人刻意紧绷着的一张脸就快绷不住了,下一秒几乎就要喷笑出来。
不得已,严浔只好侧过头去用一只手捂着嘴巴偷笑起来,丫头见他此刻“放松了警惕”,似是抓住了什么好时机,她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周无人,便趁那个偷笑中的人不备,嘴巴凑上前去就在他的一侧脸上亲了一口。
男人猝不及防,被亲了后赶紧扭脸看去,只见骆菲菲已经抱头鼠窜般的向内宅的方向跑去,身后丢下一句话:“殿下,我想和你在一起做这个。”
一句被逼问出来的心里话像浓稠的蜜糖一样砸中了男人的心,他眼睛一直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只手捂着刚才被亲过的一侧面颊,回味着那甜糯的一吻,脸上泛出灿灿的笑容,同时冲着逃跑中的人儿喊道:“菲菲,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下次把猫弟弟带过来陪你玩!”
骆菲菲未做任何回答,似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拼命地逃,那身飘逸的粉色衣裙如一朵飘浮游走的云彩,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幽静曲折的院中小路上。
此时,树上的喜鹊竟然也十分应景地叽叽喳喳地啼鸣了几声,声音欢快得一如二人的心情。
这一切被躲在远处的卓晴看得一清二楚,她虽听不见二人都说了些什么,但已将他们的亲昵举止尽收眼底,当看见骆菲菲偷偷地亲了严浔一口时,这个偷窥中的女子波澜不惊的面容之下已是排山倒海、泥沙俱下,手中捏着的帕子被她当场撕碎。
***
尚仙夫人卢芸正在自己的居室里品着茶,外面侍从通传说卓晴的丫鬟翠儿求见,于是便宣她进了来。
翠儿进门后给卢芸行了礼,语气有些湍急地说道:“夫人,二小姐把自己关在晴霄阁的制香房里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让我们端餐食给她送进去。奴婢生怕小姐出什么事,所以特意前来向夫人通禀一声。”
卢芸一听就猜到可能跟严浔有关,立刻从藤木椅子上站了起来,轻哼一声,道:“这丫头不知又犯了什么邪!走!去看看!”
当卢芸走进晴霄阁的制香房时,卓晴正坐在案几边,埋在一堆瓶瓶罐罐之中忙碌着。制香房里一排一排的博古架上,端放着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陶瓷罐子。美其名曰的制香房内一点也不香,而是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酸臭味儿。
卓晴因自幼就生得漂亮,便对涂脂抹粉、穿衣打扮之事十分上心,于是便也培养出了对制香的兴趣,很小就开始学习调制各种香料、香粉。晴霄阁里的一间居室便成了她的制香房。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仅制香还开始学着制毒,如今制香房已经变成了他的制毒房。此刻,她面前的青瓷碗中爬着几只硕大的毒蝎子,褐色的蝎子一身坚硬的绒毛十分的瘆人,这正是她要制毒的原料。
卢芸先命翠儿到制香房外候着,然后自己走近卓晴身侧,看到女儿眼睛周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十分的难看,整个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心中生出了些许心疼和责怨。
猜测她定是又在严浔的事情上受了什么刺激,于是低沉着声音问道:“晴儿,你这又是作甚?难道你想制毒毒死那个傻丫头吗?”
卓晴一张美艳的脸上透着狠戾,她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母亲,恶狠狠地说道:“毒死她太便宜她了!我要用这毒弄花她的脸!让这个狐狸精再也勾引不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