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萝被一通节奏带得几乎千夫所指,所有人都认得毒萝会是那个“被调查出”的凶手。哪怕有人觉得不对,但也不敢细想,若毒萝不是凶手,嫌疑最大的可是即将继承王位的琵琶公主。
阿杨也因为维护毒萝被要求留在宫里,不得随意走动,以免他破坏证据。三人被软禁,楚留香本想为他们辩解,却看见姬冰雁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哪怕苗人在外一直会受些碎语,却不至于被如此敌视,毒萝这些时日四处跑,给自己的小伙伴增加品种多样性,自然被人看在眼里。可毒萝烂漫可爱,坦坦荡荡,又乖巧地按琵琶公主的吩咐行动,她身边伺候的漂亮姐姐们与她熟悉后连心里一丝丝对蛊虫的恐惧都散去了,尤其宠她。这样的小姑娘,莫名被敌对,总不至于仅仅只是看她好欺负污蔑她是凶手。
蛊虫千奇百怪,却更多在于诡异,即死的类型不多,尤其龟兹国王明显是中毒的反应,若硬要说是毒萝,只会是自打脸。
正因为其中古怪,姬冰雁才拦住楚留香,不让他轻举妄动。众人对毒萝的敌对情绪是敌人别有用心的结果,古怪澎湃,若楚留香随意站出来,只怕也要被视为同党。
琵琶公主之后要接管龟兹国事务,还要准备继承王位的大典,只能把事情交给楚留香调查,多亏“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的名声随着商队和旅人被带到了这广袤的大沙漠来,这才勉强服众。
楚留香为了查清死因,不得不冒犯龟兹国王的尸体,虽然被强烈反对,但琵琶公主力排众议允了他。
才一夜不见,龟兹国王的尸体却连楚留香都不敢认了,他整个人枯黄干瘪,皮肤干裂剥落,像被吸干了生机,宛如枯木,不复生前那富态的模样,最可怕的是他的脸,就是饿了十天的灾民都要比他丰满些,他看上去和骷髅几乎没有区别了,表情狰狞得可怕。
就算楚留香见过不少尸体,看见这样的龟兹国王,都忍不住移开了眼。
楚留香心叹不妙,这尸体被吸干一般的状态实在诡异,毒萝一时怕是难洗清嫌疑。
楚留香去找了毒萝,想问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导致这样的死状。
楚留香来的时候,阿杨三人正在打麻将,三个人委委屈屈打得不成样,看见他来时眼睛都光了。毒萝毫不犹豫地一把把阿杨踹下麻将桌,把楚留香按下去,继续三个人委委屈屈地打麻将。
“可算能把你换下去了。”毒萝拧着眉头抱怨。
阿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站在一边看他们打。
楚留香都被因为他们这宁愿三缺一都不带阿杨的态度困惑了,毒萝翻着白眼吐槽他:“只有和他打牌打麻将的时候,我才能这么清楚地认识到我是个花里胡哨的废物。啊——不过只要这么想想,好像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阿杨尴尬,他记忆力好,对数字类的东西算得极快,推算能力又强,和他打牌几乎就等于自取其辱,哪怕他们只是随便打打不赌什么,毒萝还是自闭了,连慎修面上都已经木了,两个人看阿杨的眼神越发怨念。
毒萝更是抱头痛哭,谴责阿杨背叛了他们两个的“废物点心联盟”。
看到楚留香一来,两个人毫不犹豫放生了阿杨,宁愿打三个人的麻将也不愿意带他玩了。
楚留香在船上时常陪着苏蓉蓉她们一起打麻将,牌技还不错,手上理完了牌,问了事情。
毒萝听楚留香形容了死状,小脸一皱,为自己澄清:“虽然我用蛊,但我是个正经小姑娘,怎么可能用人来养蛊!而且……这哪里是用人做蛊床,若是用蛊的人下手,这样的情况多是蚕食尽他的生机让他死,哪里会死后才下手,而且活人比死人好用多了,还不如留着慢慢用呢。”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蛊毒所为?”
毒萝点了点头道:“虽然古怪,但我觉得应该是毒。”
阿杨寻思着这怎么这么想话本里被坏妖精吸干精气的风流子,毒萝就已经说出来了,后来又自己摇了摇头否定:“若真有妖精,她怎么可能不馋大秃子的美色,反而对龟兹国王下手。要真的有妖精她怎么可能把持得住自己不夜袭大秃子。”
慎修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奖励,脸色不太好。
“对了,”阿杨在慎修敲小姑娘脑瓜子之前把话题拉回来,“在宴厅上,有人用了暗器,被我截下了。”
阿杨说着,摸出了一只手里剑,道:“从王妃那个方向来的,是东瀛那边的暗器,慎修与石观音交过手,她功夫路数里有些东瀛忍术的影子,宫里可能混进了石观音的人。”
苦无,这东西阿杨熟悉得几乎要把它刻在DNA里了,哪怕记忆已经模糊,他也还记得自己当初对着动漫学结印的中二行为。啊,不能再想了,忍不住要为过去的自己尴尬得抠地了。
“东瀛暗器……”说起东瀛,楚留香就忍不住想起一个人,他也有一身绝妙的东瀛忍术,丰神俊郎,野心勃勃,最终死在了楚留香面前。
想起无花,楚留香又想起了他的弟弟南宫灵,想起了南宫灵的养母——秋灵素。
无花曾经找过南宫灵,意图借他的手杀死任慈,所幸南宫灵被他们教得很好,没有犯下大错。但秋灵素曾经告诉过楚留香,她年轻时创的毒方被窃走了几份。
秋灵素用毒的才能,连石观音都不得不服气。
电光火石间,一条线被串联了起来,楚留香面色却变得沉重了。
秋灵素向楚留香详细说了遗失的毒方,希望楚留香若是遇见帮忙追回,以免造成大乱。其中一种,死状正如龟兹国王那般。
那毒方分四类,单看都是无伤大雅的玩意儿,甚至无法验出,可一旦一起作用于一人身上,就是致命的奇毒。死前腹痛难耐,受万蚁噬心之苦,死后面色蜡黄枯瘦,容颜不再,三个时辰后身体枯干,纵是绝代佳人,也找不出一丝生前的风华。
其中两种毒需要混入熏香吸入,会使人精神亢奋,兴致高昂,久用却会让人如同醉酒,理智涣散;一种需接触皮肤,久之使身体发热,若是寒天,适合御寒之用;只有一种需要入口,虽然带着微量毒性,却是活血的好东西,其中两种香与入口的毒同用,甚至可以短时间提高人的内力,弱化痛感,是对战保命的好东西,只是对身体的透支极大。可四种若是同用,尤其是没有内力的人用了,则身体炽热难耐,如万蚁噬心,烈火焚身,若是饮酒,更是催化药效,活不过十息。
楚留香想到这里,立刻坐不住了,匆匆告辞想要去寻找线索。若真的是这种毒,那嫌疑最大的无疑上琵琶公主。王妃身体欠佳,宫务一直由她的兄长帮忙打理,前些日子她的兄长回了中原至今未归,王妃又有心无力,不久前甚至刚刚大病了一场,宫务便交到了琵琶公主手上,她想要对龟兹国王日用的物什下手,再容易不过了。
可偏偏,其中混入了石观音的影子。琵琶公主推动商队的建设,动的是大沙漠个个势力的利益,尤其石观音的损失不少,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再者,琵琶公主一直向朝廷投诚,与朝廷合作,怎么会与石观音交好,自掘坟墓。
可若不是琵琶公主,又是谁引着石观音的手下混入王宫,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楚留香离开了,慎修和毒萝看了看阿杨,还是选择散了牌局。
阿杨回了屋,仔细清理他找到的玫瑰石。
玫瑰石是天然形成的,看上去像是玫瑰的花瓣攒蹙累积向外绽放,在阳光下散发出微微的金色的光,尤其稀有。阿杨上次来沙漠机缘巧合捡到一个,觉得有意思特去问了人,才知道这东西不易得,捡到一个算撞了大运,有些人在沙漠干了十年,都没有见过这玩意儿。
阿杨这次四处留心,到处寻找,又拜托了毒萝和慎修留意,运气好找到了两块,一块不到巴掌大,还有一块却是联体,高十二寸,宽近二十寸,厚七寸,形状也有意思,拿着小刷子小心翼翼清理,想带回去赠给林姑娘,与她分享这开在沙漠的石花。
沙漠玫瑰石极其脆弱,若不是有慎修赠的小包裹,阿杨是如何也不敢托大的。
另外阿杨真挚地向提供羽毛帮助自己清理的鸽子们表示感谢。
楚留香却远没有阿杨闲适,他去找了被收拾起来的昨日龟兹国王穿的衣服,还来不及调查,就受到了攻击,一片刀光压了过来,楚留香护着衣服闪身避开,不等他迎上去,敌人就失去了踪影,对方来去太快,楚留香迷惑间甚至怀疑了一瞬那是否是自己的臆想。
他又翻来覆去看了看这衣服,奈何这实在超出楚留香的能力范围,包着衣服去找了姬冰雁。
姬冰雁和胡铁花去调查昨晚宴厅当值的侍卫,谁都知道昨天对毒萝莫名的敌对情绪来得不正常,虽然毒萝好脾气,可传言中蛊女性情古怪,若真的遇上了谁敢造次。
楚留香拿着衣服来的时候,胡铁花正和侍卫唠,想套出什么破绽来,姬冰雁给他打了个手势,到后面去找楚留香了。
姬大老板不愧是姬大老板,一触里衣,就发现了不对。
“这是杭州的丝,织出的布触手如云,落水不入。”
姬冰雁的眉头微皱,“这手感不对劲,像浸透进了什么东西。”他轻嗅了一下摸过里衣的手指,“不对劲……”
但如何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味道本身就淡,加上龟兹国王的衣服上原就有熏香,混了气味,
“我去找阿杨。”楚留香包起衣服又去了阿杨那边,姬冰雁回去帮胡铁花从侍卫那里找线索。
阿杨的鼻子,楚留香是服气的,一次楚留香给阿杨调敷面的膏药,一味药不慎加了两次,阿杨一看膏药就侧头问他怎么改了药方。楚留香自己的鼻子基本是装饰,对自己身上的郁金香香味没有感觉,阿杨却见到就要揉鼻子,他与楚留香共处一室的时候,必要开窗通风的,不然时间一长,味道香得他脑仁涨。
楚留香推门进来,阿杨正拿着绒毛扎的小刷子细细给一块沙漠玫瑰清沙,神情专注,时不时莫名傻笑两下,略有些痴呆,边上几只鸽子把头扎在翅膀下绝赞自闭。
楚留香:总觉得进来得不是时候……
阿杨看见楚留香拿着什么走了过来,起身、后退、开窗,然后把在小鸽子警惕的眼神中把蹲着鸽子的鸟架往楚留香附近移了移。
作者有话要说:【冰知识】郁金香:花朵有毒,长时间接触会使人毛发脱落,与之接触一两个小时后会头晕,严重的导致中毒。
阿杨:有毒就算了还害人脱发,郁金香你什么毛病??点名批评!
【看见楚留香过来】阿杨:开窗通风
楚留香:害,阿杨的鼻子太敏感了,靠谱
鸽子:?虽然但是,你卸信杀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