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萝一路上都显得特别兴奋,走路蹦蹦跳跳,时不时小跑上几步,回头见阿杨和慎修还没来得及跟上,又跑回去等他们。
她在拐角处不小心撞伤上了计时用的水滴石台,反摔到地上,手掌出现了细微的划痕,还有些泛红。她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泛红的手掌,有些呆愣。她小跑几步到慎修身边,把自己手掌举给慎修看,其中有些不敢置信。
“你看你看,红了!我刚刚摔了一下,到现在手还是红的。”
阿杨从来没有过分深究毒萝和慎修的秘密,对她的喜悦不明所以,只见慎修不嫌弃毒萝大惊小怪,反而握着毒萝的手映着光看了看,试探的问:“这样是要擦点药吗?”
看上去有些呆,却莫名认真。
毒萝又摆出了阿杨熟悉的纠结的表情,看了慎修一眼,语气微妙地问:“你这么问是认真的吗?”
害……就算大秃子是个傻的我也不能嫌弃他,我太难了,小小年纪背负着生活的重担。
手上的红很快就褪去,很快连破皮的地方都看不到了,毒萝捏了捏手掌,发现已经感受不到那细微的疼痛,还有些不尽兴的样子。
慎修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了,但是十年间,他的模样却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毒萝在慢慢的长大,但是慎修知道当她长到成人的样子的时候,时间也同样会把她抛下。
但是现在,他们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他们有了正常的新陈代谢,会慢慢地变得满脸皱纹,慢慢地从容地老去,然后陷入安详的永眠。像日出日落,像冬夏交替,顺着生命正常的轨迹,体验生命每个阶段的不同。
慎修虽然没有表现出毒萝这样的兴奋,但他眼里却有着和以往不同的轻松安定。
毒萝很快又找到了新的乐趣,她让阿杨和慎修嘘声,把手腕发在耳边,静静地听身体里的回声,听血液流动的声音,像岩浆流动,含着巨大的力量,发出蓬勃的声响。
这种事情连上课上的无聊的小孩子都不会去做,她却兴致勃勃。
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了一扇厚重的大门,门口三三两两晕过去不少人,多是女子,应该是石观音派来看门的守卫。
过了门,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平坦宽阔,方便运输搬运用。走道两边每隔一大段距离就开着一扇门,标准的库房的模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刺鼻的气味,几人沿着走道一路走了些距离才走到拐角,抬眼望去,和那边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除了门上的编号数字变大。这条走道的另一端被隐没在深深的黑暗里。几人一路走下来,花了不少时候,门上标注的甲xx的记号才变成了乙字开头的零一。
走道四通八达,每一条都长得过分,角落还堆着不少搬运用的推车。
阿杨随意推开一扇门,还没来得及走进去,那浓烈的刺激性气味就冲得阿杨头疼。他的嗅觉本来就远超常人,闻着就只觉脑仁突突得疼,整个人都难受得有些烦躁,甚至比当初在开封船上近距离闻见的味道更浓,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被这恶心的味道腌入味了。
库房里不透光,阿杨拿着刚刚从走道里抠下的夜明珠,高高举着四处看了看。四面都是巨大的木箱,就是再寻常不过的那种装货用的木箱,一个个整整齐齐的垒着。阿杨就仿佛站在高山之侧,夜明珠微弱的光在那庞然大物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阿杨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什么东西的量能大到骇人的地步,也第一次意识到堆积如山这此绝不是夸张。
仓库内顶高虽然可观,可却并说不上多么突出,地下却不知挖了多深,一个个高大的箱子交错累着,顺着墙边的空隙打着光往下甚至看不到底。
站在仓库里,甚至给人一种被箱子淹没的感觉。阿杨轻轻点地,又在箱子上借力,轻轻松松上了视线所及的最高的货箱。放眼一向下一看,到处都是这样一模一样的箱子,给人以湖海之感。
浓烈的刺鼻味昭示着这里面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堆积得如山如海,而这还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仓库而已。
这片地方这样子的仓库数不胜数。
阿杨跳回地面,拿出剑往手边的木箱上敲了一下。箱子颇为厚实,但还是裂开了一个大口,白色的粉末从裂口流出来,在地上堆成一摊小小的山丘,这量已经可以换成不少金银了,可对比这一箱子的量却显得九牛一毛。
看着这堆满仓库不见边际的箱子,一想到里面全是烟药,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退回走道上,又另开了一扇门,里面是刚刚那那间仓库几乎一模一样的情景。阿杨望着长长的走道,甚至不知道这边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仓库。只在心里粗略一算,就从心里泛上无力。他甚至怀疑这么多烟药,自己真的有可能把它们销毁掉吗?
更让阿杨心惊的是这些烟药流入中原的后果,若非刚好及早发现,只怕是不堪设想。
就算阿杨成功毁了石观音的花田,这些库存的烟药也可以供她消耗上几年了。
江湖人占着一身本事向来自傲,对于江湖上那些诡毒秘药颇为自豪,一边心里怕着它,一边又占着它的厉害看不上着那些普通大夫。
石观音把这烟药推说是诡毒,许久都没有人能看透,不过就是因为他们素来不把烟药这种普通百姓人人自危的小东西放在心上。
又有那些有钱又喜欢追寻刺激的富家子弟,又是在那不听管教的年纪,也是很容易下手的对象……
如果石观音想要出手,很快就能打开很多出售的渠道,若非她暂时低调,不想打草惊蛇,怕是大半个大宋都要完了。大量金银流失,战力衰退……石观音那个女人,其心可诛。
阿杨下船前黑珍珠给了他不少火药,上面印着朝廷特供的标志,显然是上面批下来特给他在万不得已便宜行事的。
只是雨提督如何有算不到,这烟药的量比他们计算的至少多了三倍。仅仅这些火药根本无法毁了他们。阿杨之前特意查过销毁烟药的办法,也看过不少那些旧时的案例。本以为摧毁烟药这事麻烦不到哪里去,但这个烟药的量多得甚至已经超出阿杨的理解范围了,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阿杨有些茫然,无奈下问慎修:“这么多,怎么处理这鬼玩意儿啊?”
他们不科学的小包裹,这连一仓库中的一角也装不下,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打包回去让人慢慢处理,只能当场销毁。
毒萝和慎修出发前,上面又批了些火药下来让他们带上,以备不时之需,但那些量和阿杨身上的加起来,对于这仓库里树木庞大的烟药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
有这么一瞬间,阿杨甚至想坐在墙角自暴自弃算了。
阿杨扣了半天头,最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无奈道:“算了,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毒萝和慎修转头看他。
也许很难想象,在沙漠里会有这么华丽庞大的建筑群。但是石观音却做到了。因为边上有活的水源,这里就算比起汴京最富贵的人家的园子也是不逞多让的。
若是不能直接单纯地把这些烟药销毁。无奈之下,阿杨只能借着燃烧建筑的火烧了这些烟药。阿杨对烧毁园林建筑这种事情下意识得反感,但烟药数量庞大道无法估量,借着这一大片宫殿烧起的火,是不是把它们烧干净也还是问题。等它烧完,阿杨还要检查残害,把那些没处理干净的再一起集中处理,但是这样总是比这些想着便让人心生无力的情况好的多。
如今这事也只能这么办了,想想里面的工程量,阿杨就一脸心累的绝望。
就是凭慎修的脚底,当初解决完石观音赶到阿杨和毒萝身边也废了不少时候,这还是他全力赶路的情况,可想而知这片地方有多大。
真的是极大的工程,仅仅只是把这里面的人送出去,就要废不少功夫,而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头。石观音的那些手下暂时还不知如何处理,但对于之后的工作量而言,却是只是小事。
虽然房屋结构多以木质为主,但是毕竟在沙漠。为了避免起火等方面用了大量的也废了大量的功夫。建造中同时使用了大量石料,建筑和建筑之间也留了不少用于阻断火势蔓延的距离。若是想让这地方完整的烧起来,得做不少准备安排。
石观音的男宠和手下地上到处昏睡,毒萝上去简单看了一下,断定他们睡上三天三夜不成问题。
阿杨看着毒萝,见她这似乎不是很熟悉的架势问:“不是你放的药吗?”
毒萝撇了撇嘴:“我那群小朋友哪里够用?就算薅秃他们,都不可能让这么多人晕过去。”
“那你还用了什么?”
“石观音那千日醉。还好我来了,就你那狗鼻子,远远的她就能把你迷晕过去。”
也不知毒萝是怎么让她的小朋友偷到石观音的千醉的,想想就是很奇妙的冒险故事。
但对于千日醉的药效阿杨是百分百相信的,毕竟他曾经被这种类似坑成傻逼。江湖对他这种狗鼻子实在不友好,这种通过鼻子让人中招的东西,坑阿杨几乎一坑一个准。
把人从石观音的山谷搬出去就是不小的工程。
而后还要把米囊花打包带回去,虽然这玩意儿是烟药的原材料,但是在药用方面价值不低。阿杨当初和朝廷讨价还价,定下了分赃的方式,要了不少好处,石观音库里的金银,阿杨可以留两成,此外石观音收集的那些珍奇珠宝,除了违例僭越的朝廷要没收,其他的可以留给阿杨。
如今国库丰盈、百姓富足,圣上也不是个好玩的,反而贤明大度,珍爱人才,不至于舍不得这点东西,也算是对阿杨的补偿和拉拢。最主要原因是他们因为听说阿杨想要建园子又想要建新房,然后问了汴京的地价后陷入了沉思。
上门喝酒喝白玉堂看过阿杨画的图纸,连他都忍不住夸上句精妙。
动手前,他们得先把石观音的那些人从山谷里送出去,包括留在暗道里的那个倒霉蛋。要把他们送的远一些,免得到时候被火烟波及到。还得把他们关好,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该送回家的送回家,该关进牢的关进牢。
等掏干净石观音的好东西,还要阿杨画出地宫建筑结构,把放置烟药的地点和需要放置助燃物的地方计算好,把烟药按地方搬出去,再算着时间把易起火的地方点燃,然后及时远离。
而后还要在边上守着等它烧上几天,烧完再回来清理残骸,把没有燃尽的烟药再统一集中起来处理掉,不放过漏网之鱼。
一通事情下来不可谓不麻烦。
阿杨早就盘算着赶紧回汴京去买地起房子,还要挑块合适的地方攒钱买下来建园子。早就心痒难耐,如今钱就要有了,却不能回去挑地方。这事粗略一算少说要花上半个月,看石观音这地方面积怕是悬,还要再加上回程的时间,阿杨烦的直挠头。
没办法,还能咋滴啊。
害,老夫聊发少年狂,体键貌端无婚房。
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
烟药这东西一时处理不完,阿杨听说慎修杀了人没补刀,急急忙忙赶回去,连石观音的骨灰都差点给她扬了,至此才松了口气。
看着那一个个打扮的貌美如花、身上布料多少不一的各式男人,阿杨不管从生理还是心理都无比的抗拒。慎修也嫌弃地表示不想碰男人,倒是毒萝兴奋地搓着小手上了,搬了几个后瞬间腻了,把人打包垒在用来搬烟药的推车上一批批的往外运送,天涯何处无芳草,太重的男人不好搞。
阿杨抱着板子去了入口,一边往里走一边画建筑平面图,一种秃头的预感油然而生。
阿杨正在那边计算着比例把走廊房间一点点画下来。就听见毒萝从背后跑跳着冲了过来,兴奋地围着他叫:“杨大哥,杨大哥,我长痘痘啦!”
阿杨:?
毒萝仰着一张小脸,连人都不搬了,兴奋地找阿杨炫耀自己下巴附近长的小痘痘。
“哦、哦……”阿杨倒是理解毒萝兴奋的点,但想想自己之前为了救一颗痘痘所付出的努力,觉得毒萝还是太年轻,“那你那些上火的东西先别吃了,注意着点。”
毒萝认真地点了点头慎重地记下,却还是像个小姑娘一样欢呼雀跃,她蹦蹦跳跳高兴的说:“这还是我第一次长痘痘,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阿杨当初第一次长痘痘也曾经觉得新奇过,一直到后来在船上因为一颗痘痘被折腾得差点心生绝望,阿杨冷漠地点了点头。
啊……你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罂粟,以前也叫米囊花,说来你可能不信,它当初传入的时候,除了药用,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观赏价值。
【行过险栈出褒斜,历尽平川似到家。万里愁容今日散,马前初见米囊花。】雍陶在《西归斜谷》里写的,我第一次看还有点看傻了,啥玩意儿?
还有《花疏》里,:“芍药之后,罂粟花最繁华,加意灌植,妍好千态。”
甚至《徐霞客游记》里写:“莺粟花殷红,千叶簇,朵甚巨而密,丰艳不减丹药。”
其实元代就有人意识到罂粟的副作用了,但是
【明朝末年,罂粟花仍是名贵稀有的佳花名木。】
行吧,你好看你牛逼。
说起来我之前做了个梦,我不知道为什么痛哭地问谁,但是在我梦里应该是个专家:“为什么我娶不到林妹妹!!”
我难过得还特别真情实意。
然后那个专家透过屏幕对我说了一堆,最后还说了一句:“而且你还没钱。”
听到这句话我就醒了,你特么,为什么,梦里都要这么对我。感谢在2020-03-11 22:11:06~2020-03-18 21:5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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