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的人都笑了。
李天真的找烟头去了。纪恒回过头,对韩子奇说:“小卷的戏先往后放一放,我要帮她过一遍,不能由着她随便胡演。”
韩子奇很欣慰:“有你教,我放心多了。”
纪恒压低声音问:“付小音的戏当初减了不少,我现在想,能不能全部重新加回来?”
韩子奇要疯了。
“纪恒,开始的时候是你坚持要把对手戏全都删了,现在你又要补回来?”韩子奇回头看了小卷一眼,也压低声音,“你这也太看人下菜碟了吧?”
纪恒淡淡答:“还真不是。小卷肯定不会跟我捣鬼,把戏加回来,剧情更合理。”
韩子奇同意,“其实我也赞同补起来,补了之后剧情线更完整,更厚实,要补拍的也不算太多,结局那里要动一下,我一会儿跟编剧重新捋一遍……”
金主爸爸想补戏,又能让片子更完美,韩子奇当然没意见,抓过纸笔,开始和纪恒探讨可能性。
话是这么说,韩子奇还是有点不放心。
“纪恒,我知道你当然不会有问题,可是小卷没什么经验,又那么喜欢你,你们两个的对手戏都是强对抗的戏,就算有你带着,我也没把握她能不能演得出来……”
纪恒牵牵嘴角,“你放心,就算不用我带,她也绝对能演出那种随时想杀了我的感觉。”
小卷的戏压后了,下午要拍别人的戏,纪恒带着小卷先回剧组的住处。
剧组暂时住在附近的小旅馆里。
旅馆是几十年前建的小楼,走廊又黑又窄,墙上到处是一道道返潮的水印。
纪恒和小卷因为诅咒的关系,晚上不能分开,剧组虽然象征性地给小卷和米粒安排了一间房,小卷其实还是和纪恒住在一起,在走廊的最里面一间。
打开房门,看到是两张单人床,小卷先松了一口气。
李天和米粒帮他俩放好箱子就走了,纪恒看了一圈,没说什么,小卷也跟着东张西望,顺手打开衣橱门。
一只巨大的蟑螂嗖地一下从里面飞出来,好像一架小型轰炸机一样,呼啸着从小卷的肩膀上一掠而过。
小卷零点一秒都没用,就瞬移到了床上。
站在床上,小卷胆战心惊地到处寻觅刚刚那只虫虫的踪迹。
纪恒看了一眼高高地站在床上的小卷:“你真有意思,刀山火海都不怕,怕一只蟑螂。你们鸟不是吃虫子的吗?”
“你开什么玩笑?”小卷惊魂未定,“那玩意你吃给我看看?”
纪恒已经找到蟑螂了,把窗一推,那只趴在玻璃上的虫虫立刻飞向了外面的广阔天地。
“青鸾公主殿下,你的天敌飞走了,下来吧。”
纪恒关好窗。
小卷小心翼翼地跳下床,好像下面是虫子窝。
纪恒脸上似笑非笑,“这种条件你还嫌弃?至少有屋子住,有床睡,我有一次在滇南拍戏,都是住在帐篷里,睡充气垫子,天天被这么大的蚂蟥咬。”
纪恒比了下手指。
“咬了撒点盐,它就掉下来了。一部戏拍下来,瘦了十斤,大概都是给蚂蟥献的血。”
小卷问:“那时候我也跟着你吗?”
“没有,那时候你还不到二十,诅咒还没生效,不用跟着我到处跑,”纪恒答,“结婚后我就没再接过那种戏了。”
小卷随口问:“为什么?心疼我啊?”
纪恒呵了一声,“想什么呢?因为公司上轨道了,去偏远的地方拍戏,一次就是几个月,走不开。”
纪恒从包里掏出剧本,“想碰我的檀那珠,就得干活。先看一遍你的戏吧。”
两人坐在床上,一人一本,各看各的。
小卷看着他翻剧本,忽然发现他一思索,就会下意识地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戒指也很奇怪,是个浅粉色的塑料圈,敞着口,普普通通,怎么看都像幼儿园小姑娘玩的玩具。
他的手手指修长,指节明晰,虽然好看,却实打实是男人的手,戴着这个,未免有点奇怪。
而且一个莫明的念头跑进小卷的脑海:那根手指上,戴的应该是婚戒吧?
小卷和纪恒是隐婚,小卷的手指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纪恒却一直戴着个塑料圈,不知是什么意思。
“那是什么?”小卷指一指粉戒指。
纪恒下意识地又转了转戒指,冷淡地答:“不用你管。”
不管就不管,谁高兴管。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屋子里很安静,小卷靠着枕头,心不在焉地翻着剧本,时不时瞄一眼纪恒的行李箱。
他的三个行李箱排成一排,整整齐齐地靠墙站着。
其中某一个里面,就装着吃了就能让人回家的宝贝檀那珠。
小卷瞄着箱子,想着回家,惦记着家里的爹娘和哥哥姐姐们,还有无数好吃的,渐渐地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外面走廊里一阵说话的声音吵醒的。
屋子里已经半黑了,只有一点朦胧的天光,纪恒还靠在他的床上,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正在安静地刷手机。
外面走廊里有两个女孩子在说话,听着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趁吃晚饭的空档回来拿东西,看来他们晚上还要继续拍。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又砰地关上了。
她们说话的声音还是能听清,这里墙板太薄,隔音实在不怎么样。
一个女孩正在说:“隔壁住的是纪恒?不会吧?咱们也太幸运了吧?”
另一个答:“说是副导演看了一圈,就那间房间最干净,就腾出来了。别做梦了,晚上肯定得把咱俩换走。”
女孩的声音压低,“你听说没,他们说夏小卷跟纪恒住在一起,米粒房间那张床就是摆摆样子的,根本没人睡。咱们进组签的保密协议,纪恒的事不许往外乱说,不然赔死,就是为了这个。”
另一个不信,“纪恒怎么可能看上夏小卷那种十八线啊?”
“我也觉得。上次拍戏你看见没有,夏小卷跟着他跑前跑后,端茶递水的,我看其实就是纪恒的助理。”
“是,我估计夏小卷天天到处追着纪恒,甩也甩不掉,听说他们从小认识,就只能当助理用用呗。他俩根本不可能的啦。”
“就是,夏小卷除了脸以外什么都不行,纪恒绝对看不上。”
两个人一起笑了。
小卷舔了舔后槽牙。
纪恒明显也听见了,从手机上抬起头,眯眼望着小卷。
小卷坐起来,叫了声:“纪恒。”
纪恒“嗯?”了一声。
隔壁的笑声立刻停了。
小卷勾勾嘴角,把声音放软,像在撒娇,却是拒绝的口气,“不要,你别这样。”
纪恒的脑门上明显冒出三条线。
隔壁一片寂静。
小卷又笑了笑,喉咙里发出一声软软的呻.吟,带着气声和余音,又像是深深的叹息。
接着,小卷忽然放低声线,用和纪恒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声说:“你怕什么?乖,我轻一点。”
学他的声音对小卷完全不算回事。
青鸾一族除了美貌外,还有一样著名的本事,就是声音。
不止是歌声动人,模仿百兽的叫声,学各种人说话的声音,全都能惟妙惟肖。
这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模仿声音的本事一点都没丢。
听她假冒他的声音,说的还是这种话,纪恒满脸都是无语。
小卷不理他,又软软地哼了两声,还挺像那么回事。
“疼。你别那么急。”小卷又用她自己的声音说。
纪恒忍无可忍,看了小卷一会儿,低头按手机发消息。
小卷立刻收到了,他说:【词记得还挺清楚。】
小卷一边哼哼着一边回复他:【那当然了,我记性好,过耳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