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双在换衣室脱下沉重的玩偶服，才发现里面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长长的头发湿哒哒地缠在脖子上，捂出整整热气。
走出冰雪城，她晃了晃后脑勺的长发，以前习惯了短发，现在感觉格外不习惯，感觉沉甸甸的。
想到明天还要去参加选拔，秦双站在路边张望了一会儿，眼尖地看见不远处有一家理发店，迅速抬脚走了进去。
半个小时之后，顶着一头清爽的短发走出来。
本来及腰的长发，现在只剩下齐耳的长度。
冯双这身体，从头到脚唯一称得上漂亮的就是一头瀑布似的乌黑秀发，刚才在理发店里的时候，托尼老师劝了她很久，秦双还是不为所动，坚持剪短了。
这么长的头发，到了赛场只会造成负担，还不如早点剪掉。
现在顶着一头短发，就感觉轻爽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刚才在理发店里剪下的长发，秦双顺势卖给了托尼老师，赚了小一百块。
现在她手上的现金，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快有八百了。
站在理发店门口，秦双清点着手上的钱，正准备回家。
刚走了两步，突然在街对面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A市并不大，所有基础设施几乎都挤在一个区域，这家理发店对面就是市图书馆。
只不过这图书馆很小，里面藏书也不多，平时很少有人去。
可秦双刚才那么一抬头，却在图书馆的门口看见了冯劭。
他抱着厚厚几本书，匆匆从图书馆走出来，还把书藏在衣服下面，表情慌慌张张，像是担心被人看见似的。
快步走到自己的自行车旁，把那些书一股脑塞进去，长腿跨上去一蹬，便匆匆离开。
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秦双看着他的举动，心里有些惊讶。
不是说冯劭不爱学习吗？
而且因为上学的时候经常逃课，成绩不好，刚念到高二下学期就被勒令回家，连最后的高考都没参加。
中午的时候，还听他说，今天要去找别人玩游戏，怎么会来图书馆？
踮起脚尖仔细看了看，却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车筐里是什么书，一直到自行车离开了视野，才终于收回视线。
回到家，秦双扣下一些日常的开销，先还给孙雪梅七百块。
看着桌上的几张百元大钞，孙雪梅瞪大眼睛，狠狠被吓了一跳，紧张地看了看钱，又抬头看秦双，欲言又止。
“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秦双主动道。
“我不是怀疑你。”孙雪梅连忙解释，疑惑道：“你是从哪儿拿到这么多钱？”
以前冯双手上可是根本攒不了钱，有一分都给花了。
“我去二手市场卖了一些东西，顺便把头发也给卖了，先还给您七百，剩下的三百以后我会再赚。”秦双轻描淡写地说道。
闻言，孙雪梅顿时大惊。
“你的头发就是被你给卖了？！”
刚才秦双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但头发可是女儿的命根子，所以她一直没敢开口问。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被她卖了！
就为了筹钱还给她。
孙雪梅心中顿时翻江倒海，这件事的震撼不比知道冯双偷钱时小。
她看着手中的钱，久久没有回神，就连冯劭回来都没注意，直到被喊了一声。
“妈，发什么呆呢？”
说着，凑过来看她手里的几张百元大钞，伸手去拿：“这钱怎么了？□□？”
“胡说什么呢！”
孙雪梅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爱惜地把钱叠得整整齐齐，放好，在口袋上拍了拍，目光柔和。
“这是你妹妹给的，她之前不是说，要把一千块都还给我吗？今天先还了七百。”
冯劭立即皱眉：“她哪来的钱？”
“说是把一些不要的东西都卖了，凑的。”
闻言，冯劭微微睁大眼睛，想起今天中午，看见秦双提着自己的宝贝衣服离开，难道……就是卖了？
惊道：“她疯了吧？这么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哪儿有什么目的？我看你妹妹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很多，为了凑这笔钱，她把头发都剪了呢。”
冯劭却不以为然：“懂事还有钱？这才过去几天啊，变天都没这么快。”
孙雪梅睨了他一眼。
“你怎么就不能往好处想想呢？她可是你妹妹。”
“呵呵，别人我不敢说，冯双？我保证她这么做没好事，等着瞧吧。妈，到时候可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他撇了撇嘴，双手插兜准备回房间。
“等等，我还没问你呢，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现在才回来，又上哪儿野去了？”
“还能去哪儿？打游戏呗。”
冯劭无所谓地摊手，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
“你这孩子真是……”
孙雪梅叹了一口气，拿冯劭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好，现在秦双慢慢懂事了很多，不用她再操心了。
想到这儿，孙雪梅欣慰地笑起来，拿着钱，心情不错地朝厨房走去。
今天就多做点好吃的，当做奖励。
——
天色渐晚。
从夕阳开始沉下地平线开始，冰雪城的游客就开始减少，等到天色变暗的时候，整个滑冰场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
苏皎月却还等在休息区。
从下午开始，她就一直等在这儿，睁大眼睛看着滑冰场上的每一个人，就是不想错过那个人。
可这大半天下来，找了好几个穿着玩偶服的人，却都不是她。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冰雪城马上就要关门，看样子，那个女生是不会回来了。
苏皎月长叹了一口气。
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耐心，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心情顿时有些烦躁。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
看见屏幕上跳动着“万晨”两个字，立即不耐烦地皱眉。
接通电话。
“又想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来烦我。”
万晨虽然是飞雪俱乐部的教练，但此时面对的是国家队短道速滑总教练，就算对方脾气火爆，语气也依旧讨好。
“苏教练，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女生，秦双，他从七岁就开始练习短道速滑，很有天赋，之前我给她测试过速度，五百米下来能达到……”
“谁？！你说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苏皎月倏地睁大眼睛，激动地站起来。
刚才万晨说，那个人叫秦双？
秦双！
还不等对方回答，便着急道：
“她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半小时后，苏皎月坐在餐厅。
看也不看桌上的饭菜，而是认真打量眼前模样清秀的女生，目光中带着试探。
今天在冰雪城看见的那个人穿着玩偶服，看不见身形和模样，让她一时间不确定眼前的秦双，是不是就是那个秦双。
“练习短道速滑多长时间了？”
冯双笑了笑，道：“从七岁开始，到现在一共四年。”
“不是说要让我测试她的水准吗？为什么不选在冰场见？”她直接开门见山询问。
“是这样的。”一旁的秦尚学连忙解释道：“本来是准备在冰场见面的，可傍晚的时候，秦双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脚崴了，就改了地方。”
说着，秦尚学迅速拿出手机发，翻开里面的视频。
“不过我带了前几天秦双训练时的录像，请您帮忙看看。”
苏皎月二话不说接过来。
视频中，一个短发女生脚踩冰刃，在洁白的冰面上滑行，动作灵活飘逸，仿佛游鱼入水，徜徉在冰雪的世界中。
就算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洋溢的快乐。
从动作上的细节观察，确实和冰雪城看到的十分相似。
只是视频上的过弯技巧，远远不及自己之前看到的，相反，直线却滑得很好。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十天前。”秦尚学道。
十天？
苏皎月一惊。
短短十天，就进步了这么多吗？
或许，她真的发现了一个天才！
苏皎月激动起来，看了看她裹着绷带的脚，难怪在冰雪城没等到人，原来是受伤了……
“说实话，其实我对小孩子的练习一直不感兴趣，要不是今天下午在冰雪城，无意中看到了你的滑行，我根本不会过来。”
冰雪城？
冯双不解。
她根本不会滑冰，去冰雪城干什么？
可看这个苏皎月的态度，似乎把自己错认成了别人，而且对那个人十分欣赏。
想到这儿，她露出歉意的笑：“苏教练当时也在吗？只是可惜，我刚从冰雪城回来，就不小心受伤了，不然我真想在您面前滑一遍，请您指导。”
秦尚学疑惑地看着两人。
“秦双，你去冰雪城干什么？”
“我想在俱乐部选拔之前，多练习练习，就偷偷去了，对不起，爸爸。”冯双解释道。
苏皎月只是淡淡摆手，看着冯双一脸欣赏。
“没关系，她要是不去，我还发现不了这么优秀的天赋。”
吃完饭，几人离开餐厅。
才刚上车，万晨教练便着急询问：“您觉得秦双怎么样？”
苏皎月微微点头，难得认可其他人。
“嗯，是个可塑之才，你可要好好教导，再过几年，就能进国家队了。”
要不是刚才突然接到局长的电话，说队里出了意外，让她马上回去，她简直恨不得亲自来教导秦双。
现在却不得不交给别人。
万晨满脸喜色。
“太好了！苏教练，您放心，我肯定把秦双教好。”
送走苏皎月，他高兴地拿出手机，给秦尚学发了一条消息：
【不用担心了，苏教练很看好秦双，明天选拔，她腿伤就不用考了，免试通过。】